后面几日倒是安生,没再有什么事情发生。离边上上下下也都开始了年结的忙碌。
萧盛看着训练也差不多了,军士一个个的又都心心念念想回家,就把时间都改成了上午,下午就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自个儿忙去。
倒是有不少人很感激萧盛这个铁面将军,觉得他没有原先那么不近人情了。
萧盛原先也答应了苏青说到时候去他们府上过年,所以有时候有兴致了也还是会往苏府去一趟,倒把苏青高兴的不得了。
苏府里面有不少人是原来就熟悉的,比如昭尉,卫環,卫简,莫子期之流;还有些是听过的,比方韩嗣音,韩裕等人。又想起原先姬篱说清欢有个好友称作墨臺居士的,居然就是原先认得的莫子期。
原来竟都在北境会和了,只是没有看到那个疯颠和尚林展。
新年前一天,苏青约了萧盛去府上一起团年,顺便还给十七发了帖子。十七倒是个欢喜热闹的性子,把那日新买的月白弹墨腾云纹的衣裳换上了,就在院子里等萧盛,心心念念的准备去苏府。
那副闹腾样子倒是把萧盛给惹笑了,打趣道:“别是你竟看上了南苏家的小姐了吧?仔细些,人可是已经有了欢喜的人了。”
十七抽抽嘴角,“主子您能一日正常些不?”
非常无语的瞪了萧盛一眼。
萧盛哈哈大笑。
“主子说得对,十七你也该成个家了,整日整日的都在胡闹。”
萧盛顺着声音偏头看过去,一个穿着湖蓝暗花织金锦的少年抱剑坐在院子中的树枝桠上,额头缠着一个黑色暗纹抹额,嘴角噙着笑。
十七顺着看见了,气得直跺脚,“卅九!你不跟我抬杠就不开心是不是!一回来就跟我对着干!”
萧盛在旁边勾唇一笑。
卅九:“我就跟你对着干咋地了?你要能赢了我,我一定不跟你对着干了。”
十七跺脚跺得更拼命了。地面咚咚咚咚的直响。
没办法,谁让他赢不了卅九呢。
真!讨!厌!
见他们玩得差不多了,萧盛招招手让卅九下来,问道:“怎么今日回来了?可是北边有了什么消息?”
卅九点头。下来,立在萧盛面前,抱剑躬身道:“卓力格图给了回音,请主子去一趟木叶。”
萧盛眉目一挑,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属下快马加鞭过来了。卓力格图让主子今日就去。”
萧盛显然有些诧异,“他已经到了木叶?怎么长老那边竟没有消息传过来?”
卅九:“卓力格图一个人去的,只身一人,要再装扮一下,躲过长老们的耳目也并不是不可能。”
萧盛诧异更甚。竟一个人就去了?就算木叶三方势力聚集,但是也着实胆大得很。
想了想,萧盛便道:“十七,你去苏府上告个不是,说我今日有些意外情形。就不过去了;卅九,你跟我去木叶。”
二人俱都颔首。
十七不满的跟卅九瘪瘪嘴,挥了挥小拳头,自顾去了。
萧盛见状微微一笑。
“走罢,卅九。”
便都牵马往东城门外行来。
出了城门,萧盛问道:“你在那边,见没见北靖有什么异动?楼烦王石羊王好歹也是贵族。这么久了他们都不见动作,是把他们当做弃子?”
卅九:“弃子一说倒是不敢确定,楼烦王石羊王现今都没有死,只是一个在院子里安生,一个在牢狱里安生而已。楼烦王如果要有什么动作,反倒不易防范。”
萧盛摇了摇头。“先前沈修查到楼烦王在卫国有个女儿,沈修威胁他写下说薛凯通敌的证据的时候就要用的这一条在压他。他的女儿掌握在沈修手里,他不敢妄动。”
卅九沉吟了以下,道:“那边原来有不少部落族长在说要给楼烦王石羊王报仇的,但是都被卓力格图压了下来。卓力格图还恢复了十二长老制。让他们决定应不应该出兵。但是长老有七个都是不肯出兵的。”
十二长老制是北靖原来就有的一个制度,是在王庭选出十二个长老,遇到出兵那些大事情的时候都会让长老们表决,然后看整体的意思再来决定出兵不出兵。
不过这个制度传到卓力格图父亲那一辈,就被实质上废除了。卓力格图的父亲是个想把手里权利抓的特别紧的人,但是十二长老无疑分散了他的这个权利,反而让他成为长老院手下的一支枪,指哪儿刺哪儿,没有自主。
所以卓力格图父亲后面出兵都从不过问长老院,想动手就直接带着自己的兵马动手,长老院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卓力格图也是一个非常在乎自己权力的人,没有道理会把十二长老制给恢复咯。
是以萧盛问道:“他不想救楼烦王和石羊王?也不想给他们报仇?”
卅九点了点头,“看着像这个样子。”
萧盛沉吟了一下,大概明白了卓力格图的意思。
他笑道:“原来还说从西夷那边找突破点,没有想到北靖自己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卅九,你倒是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卅九颔首微笑,“主子觉得有用就行。”
二人边说边骑,很快就看到木叶城的轮廓,便渐渐放慢了速度,在门口下了马,牵着马往里面去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未时的光景了,一路上虽说都是快马加鞭,但是也用了二个时辰才到了木叶,所以这会儿天色早就晏下来了。
四处都罩上了灯,卅九立在木叶入口,皱了皱眉头。
“主子,我们怎么找人?”
“我记得木叶‘萧萧楼’的酒水不错,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罢,去些寒凉。”
确实冷,都已经下雪了。
卅九本来以为萧盛要先找卓力格图,听见他要先吃些酒水,有些讶然,不过想着这天色也确实晚了,便道了声“是”。
进了萧萧楼,举目望过去都是清冷,想是都回家团年去了。
这时节当然也少见行旅,所以就算是萧萧楼的生意,也非常冷清。
就只二楼临窗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一个,大冷的天还开着窗子,外面的雪粒子呜呜的都飘了进来。
也不嫌冷得慌。
卅九随意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另指了一处,“主子,我们坐那儿罢。”
靠近地火的位置,要暖和很多。
萧盛摆了摆手,“那里不有位仁兄在喝酒?正好多凑个人,热闹一些。”
卅九再度讶然,目光瞥上去,看得清楚了,却发现那里坐着的人正是卓力格图。
卅九一惊,心道:主子真是神了,难道之前就知道卓力格图要到这里来?这才过来的?可是也没见路上有什么人说卓力格图往这边来了啊?
卅九再次觉得非常佩服主子,缄默了言语,跟着萧盛上了二楼。
卓力格图听见脚步声,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说话,却给萧盛倒了一杯酒。
萧盛闻了闻酒香,笑道:“我就记得你爱喝这儿的酒,果不其然。等了多久了?”
卓力格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不多不少,整二个时辰。”
刚好是他们从里边出发的时候,卓力格图就在这里等着了。
萧盛点了点头,看桌上的菜没有怎么动,道:“今晚上好歹是年三十,你不打算吃东西?”举著准备品尝。
卓力格图拦住他,“菜凉了。”眼光却瞥向卅九。
卅九赶紧向下面吆喝:“老板,来些热菜。”
老板应了一声上来,一脸的喜气洋洋,“客官,你们要点些什么?”
卓力格图看向萧盛。
萧盛想了想,道:“荤菜来个陈皮兔肉和鸭脯吧,素菜做三丝瓜卷,汤嘛,用小罐儿煨一个山鸡丝就行了。”
老板喜盈盈地答了一声,问道:“客官可要再加个鱼?今儿年三十,吃了鱼预示着年年有余,饭后再来个年糕如何?都是过年的风俗。”
萧盛笑道:“你倒是会做生意,那再加个姜汁鱼片吧,然后照你的意思再加个年糕,并一份高汤水饺就是。”
“好嘞。”老板喜滋滋应道,欢欢乐乐的就下去了,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年三十都能赚生意。
萧盛扣了扣桌子空着的另一方,“卅九,你坐罢。点了这许多菜,你要只在旁边看着,哪能吃的完?”
卅九看了看卓力格图。
见卓力格图抿了一口酒,面上没有什么不满神色,便坐下了。
卓力格图这才面向萧盛,道:“好久不见了。”
萧盛笑道:“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有什么喜事值得乐呵?”
“你来了,不值得乐呵?”
卓力格图声调不变,冷冷的抛出了一句。
萧盛的嘴角抽了抽。
什么时候卓图也会说这样的冷笑话,乍一听还真是不习惯。
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不愿说,那我就先说好了。先问问你,楼烦王身边的那个老头子是什么来头?”
卓力格图不答,屈指敲了敲桌面,道:“拿来。”
萧盛一怔,“什么?”
“印章。”
萧盛更惊讶了。
楼烦王私藏印章的事情,他居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