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国五皇子大婚,别提有多热闹喜气了,天才微微亮,皇城的主街道便已站满了人群,一个个笑容满面的等着观看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沾一沾喜气的同时,也拾捡些皇家喜事时漫天挥洒的金银花瓣,补贴补贴家用。
驿站处,迎亲队伍已经列队整齐,只等着妆扮完毕的新娘子出门,便一同前往皇宫迎娶新夫郎。
不一会,门内一阵骚动,一名身着大红镶金喜裙,头戴金冠配着相衬额饰的女子缓缓步出,透过垂吊的金色珠链,隐约可以瞧见她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
矫健的一跃上马,她朝队伍打了个手势,隐含这喜悦的声音同时响起,“出发。”话才说完,她便率先驾着马走在了迎亲队伍前,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此时宫中,众人也不紧不缓的准备着,宫奴取来同色系的喜服缓缓为风翎穿上,与此同时,另一名宫奴则为他梳理长发高高挽起,用金簪为其固定着。
如此一装扮,本该让人更为动人美艳,只是一切的美好,终在触及他苍白、堆满哀戚的脸颊时被破坏殆尽。
“翎儿~”询问宫人,知晓他已着装完毕后,风霁才踏入内殿,只是一瞧见他的脸色,风霁也只得疼惜的低唤了他一声,希冀他快些由那阴影中走出。
闻声,眸色呆怔的风翎才回神,又翘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后,才苦涩的垂头。“大皇姐,是…迎亲的队伍到了么。”
“是的,欧阳歌羽带着迎亲队伍已经到达宫门了,你也是时候,前往大殿与母皇拜别了。”她知道翎儿此刻的心里有多不情愿,只是…想着,她暗中侧目瞧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侍卫,咬牙恨瞪了一下。
听到风霁的话,只见他身形一僵,才温吞的站起身来,“既然如此,走吧…”无力的吐完,便在宫人为他盖上红盖头时,伤落的合起了眼。
只是不知为何,当他顺着宫人的搀扶,即将踏出殿门时,皇姐的声音便传了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扶着皇子,没瞧见皇子穿戴过多行动不便么。”
这话说完好一会后,他才感觉到有一双手伸来,有些笨拙的扶上他,感受这臂上传来的力道与手势,风翎心中只得幽幽一叹,这侍卫恐怕从没扶过人吧。
缓步踏出,风翎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任由扶着他的两人带路,自己则又再次失神了起来。
可惜这样的状况维持没多久,在快跨出宫门时,那侍卫竟不小心踩到他的衣摆,致使他身子一斜,就要往前扑去。
四周皆是宫奴的惊呼声,可他唯独没有听到那侍卫的,眼见快要坠地时,一双手赫然出现稳住了他,还没等他回神,一旁便传来了大皇姐劈头盖脸的骂声。
“你个死奴才,连扶个人你都扶不好,你说本殿下要你有何用,真是…”
被大皇姐如此谩骂,这人竟连求饶声都没,该不会他根本口不能言吧,“皇姐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如今吉时将至,我们还是快些去大殿吧,莫让母皇久等。”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连这人长什么样他都不知晓,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为这人求情。
“哼~若非五皇子为你求情,本殿下非重惩你不可,还不快先去宫门处等候着,这一路若是再出差错,看本殿下怎么收拾你。”风霁愤愤的把话说完,便亲自扶着风翎扬长而去,独留下那一脸郁卒不已的侍卫。
来到大殿拜别母皇后,他便由大皇姐一路扶至宫门,一直到什么人走至他跟前时,皇姐才将他的手执起,交到了另一只温润如玉的纤手中,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抽回时,却发现那人握着他的手很紧,任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可却又奇异的没有将他弄疼,心顿时有些乱了。
“你的手好冷,是哪里不舒服么?”如兰吐气的女音才传来,风翎只觉得腰际多了一只手,才一瞬自己便被人打横抱了起身。“从这里到花轿处还有些距离,你既不舒服,那我抱你过去吧。”
想要抗拒,可话语即将脱口却又被咽了回去。如今的他还能说什么,开口拒绝亦或者出声呵斥?呵~他还有这个资格么,这女子如今的身份是他未来的夫人,只要抵达三贤庄,完成仪式,他便真真正正的属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恨啊,可他还能恨么,要恨谁?恨那个无情离去的她,还是恨自己…
待欧阳歌羽将他轻柔的放入花轿内后,迎亲的队伍便正式出发,一路上漫天的金花雨撒出的同时,也伴来了一阵阵高低起伏的欢呼声及恭贺声,一直到离开城门许远,周围才安静下来,当然,除了那一直不停歇的喜乐之外。
“如何,看到欧阳歌羽如此呵护翎儿,你的心里是不是有点酸涩?”远远走在队伍之末,风霁忽然轻笑的对着身旁并行的侍卫半开玩笑的问道。
只见那侍卫收回有些悠远的目光,无奈的回瞥了风霁一眼。“就你无聊,临出发前还那样摆我一道,万一被你母皇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抬起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立时暴露在风霁眸中。“何必这么狠心,就连好好送他一程都不肯,你可知他…算了不说了,省得徒增烦恼。不过,本殿下真的很好奇,你刚才真的一点都没有吃醋么?”
“本殿下没事吃什么醋,你少再添乱了,一会到城郊你就找个理由让我离开便好。”醋…炎凰凝了凝眉,想要将心头的那股酸意隐去。那欧阳歌羽温柔细致,而且似乎很喜欢风翎,这样就好,跟着这样的女子总比跟着她好。
喷了口怨气,风霁不由又咬了咬牙,“你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否则怎会这么冷硬。”说完,风霁甩开脸,过了好一会才再转回来。“记着,我们的约定。”
轻声说完这话后,风霁眸色一变,忽然大发雷霆了起来。“你这没带脑子的奴才,平日里丢三落四忘东忘西就算了,今日竟连本殿下要送给皇弟的贺礼都忘带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滚回去拿。”
僵硬的低垂着头,炎凰微微一点便驾着马掉头离去。该死的风霁,都要分开了,还不忘在口舌上占她便宜。
一直奔离至再也看不见迎亲队伍时,炎凰才调转方向,毫不迟疑的朝城郊小树林而去,很快,她就能踏上返国的路途了,十年,想不到她已经离开炎国十年之久了。
小树林里,伴随一声马鸣,十几名身着素服的男子突然闪现而出,“可是四皇女殿下?”淡淡的瞧了来人一眼,虽然此人外貌与女皇陛下有七分相似,但行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是本殿下,怎么就你们几人,云飞扬呢?”飞扬没有依约回去寻她,而现下人也不在这,到底她上哪去了?她不是说过要送她回国的么,怎的竟食言了。
身份得以确定,炎国士兵神色不由恭敬了几分,“回殿下,那夜云大人将您的随侍宫奴带来,交代我等将其先行送往边境后,人就离开了呀。”
殿下难道没有与云大人遇上?可第二日城中便沸沸扬扬的传出殿下所居的宫苑走火,殿下也…当时慌乱无主的他们又联系不上云大人,只得按耐不动继续依计行事,索性之前他们没有改变计划离去,否则岂不是要与殿下错过了么。
思索一会,炎凰只得先放下云飞扬的事,与他们先行离开,毕竟一日没有回到炎国,她便仍是处于危险之中。
两日后,险阻的雪道上,疾行着一辆马车,饶是道途再颠簸速度也不见减缓半分,而车中的似乎一点都没感觉似的,只无神的凝望着窗外。
此番逃离风国还真是惊险重重,就拿那夜的刺客来说,若非她当时一直心绪不宁,睡不着,在那两人入屋时有所察觉的躲了起来,恐怕那日被人从雪苑抬出的就会是她了。
正想着,忽然马车一阵急刹,惊得炎凰险些要跌出车外。“怎么回事?”才一扶稳,炎凰立时急声询问道。
“殿下小心,有刺客。”急呼才传来,她便听闻了什么被刀挥开的声音。
利落的掀开车帘,一支淬毒的羽箭赫然出现在她眼中,此时插在马车上箭身仍在震动着,可见这射箭之人有多想将她一剑毙命。
毒箭过后,十二名黑衣人立时出现,那满身肃杀之气就连炎凰这不懂武功的人也感受到了,这些人到底是谁?难道在风国除了那风吟外,她还有别的仇人?
只是,有什么感觉不太对,那些人不太像风国的侍卫,反倒让她有些眼熟,只是时隔甚远她一时记不起来罢了。“殿下小心些,这些刺客有古怪,一会属下等会缠住他们,您赶紧逃,最好能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待收拾了他们,属下等再来寻您。”
她不懂武功,留下反而还会让他们忌惮,时刻想着护她。“嗯,你们保重,记着不管如何,一定要活着来见我知道么。”
话一说完,在士兵们朝黑衣刺客飞掠而去时,炎凰也转头钻入山林,开始拼命的逃跑起来,她可不认为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就只派遣了那么几人前来,所以她只能跑,拼命的跑,不要命的跑。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有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快要连走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一看到后方那一闪一闪的人影,她又只得再度奔了起来。
该死的,她都已经尽量往隐蔽死角的地方跑了,那些人竟然还是这么眼尖的发现了她,再这样下去,估计她没有先被人杀了就已经给累死了。
远远的,望见前方大片光亮袭来,炎凰心中只道不好,没想到,竟然被她跑到绝路上了。
瞧了眼已经越来越近的人影,炎凰看着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冰谷,立时把心一横。与其落在那些人手中生不如死,倒不如赌上一赌,兴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想着,就在黑衣人快要抓住她之时,炎凰忽然纵身一跃,朝冰谷跳了下去。
如果此次赌对了让她有命活着,她必揪出幕后主使者,让她也尝一尝这冰里来火里去的炼狱滋味。呵呵~这一刻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那些黑衣人眼熟了,原来在十年前那让她惊魂的夜晚,便是拜他们所赐的。
噗通,身体落入水中的一刻,炎凰也失去了知觉,虽然周围的冰寒伤不到她,但由高处坠落的冲击,还是将她给砸得不醒人事。
许久之后,黑衣人也下到了冰谷里,半天搜索不到炎凰的尸首后,便潜入冰潭里探寻,孰料惊变由此发生。
原本是五人跳入的寒潭中,不想最后上来的却只剩三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断了生息。“这寒潭水太可怕了,越潜入底部越刺骨冰寒,而且底层的寒水还能在瞬息间将人结成冰柱。我等只险险带回了她,其他两人万不敢碰触,这潭水深不见底,如果四皇女真的掉入潭中必死无疑。”
黑衣人头领瞧着那冰人许久后,才下令离开。
炎凰掉落的这座九幽寒潭,另一头连接着一个寒冰奇洞,此时洞中,一个中年美妇正在那打坐一动不动。
直至察觉寒潭中有异动时,她才缓缓睁开双眸。
此时,寒潭中央正漂浮着一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人让美妇大为震惊,须知这九幽寒冰潭可比九幽寒潭更冰冷数倍啊,就连她也是因为有百年功力护体才敢轻沾,可那漂浮在潭中的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竟然也能抵抗,着实不可思议啊。
想着,美妇已经纵身飞起在冰潭上方一捞,将人带出来后,才脚尖轻点,朝岸边飞回。“咦?这是…这女娃怎会有这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