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洲。
一马平关。
一马平关位于北方,地域辽阔。
相传古时乃蛮夷之地,君王不爱,赐一勇士白影马。
此勇士,单人单马平了一关之地,无奈战有力竭,被蛮子将命留在了这片大地上。
后来君王攻略此地之后为了纪念这个为他生死征战的勇士,命此地一马平,号令后世子孙永世不得更改其名。
一个平静的日子,一匹矮脚马牵着一个目盲的老人,缓缓的出现在主城之外。
好似是累到,也或许老人本就不知道只剩百步便能进城。
于是,他居然坐在道路旁的基石上,分明前方两步远就是路边的茶馆。
老人竟是坐在了凳子两步远的地上?
巷歌路过,对这个奇怪的老人大感兴趣。
“嘿嘿嘿,你真的看不见吗?”巷歌的语气算不上礼貌,但是他对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莫名生有好感。
“年轻人,我是真的看不见啊。”目盲老人说完居然冲着巷歌一笑,更是慈眉善目。
巷歌顿时感觉到如沐春风,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
“要不......”
巷歌话音未落,老人率先摆了摆手,而后双手作揖,示谢。
“便不落座了,路边看人,甚好,最好。”老人油然得道,气度不凡。
“瞎眼老爷爷,你不是看不见嘛,怎么说路边看人?”巷歌不得其解,为了隔老人近点,干脆坐在了老人身前的道路上。
巷歌想听这个老人家说话,但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做事情总是随心意走,先前上来打招呼也是如此。
因为老人目善,巷歌就想和他说说话。
“可以用心看,用耳看啊。”老人仍然是轻轻转头,转向恰好望向他的角度。
他没瞎吧?
巷歌内心深疑。
“是真的瞎了,公子不必猜疑。”老人好似听得见巷歌心里的声音,说完好似为了打消巷歌的疑虑,特意的睁大了眼睛。
老人的眼珠内里眼珠浑浊一片,已经看不清黑色的眼珠,仿佛是...旁边的白色吃掉了黑色。
心里冒出来的念头,吓得巷歌心头一惊。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心有余悸,吞了口口水,咕噜一声。
“哈哈,公子莫怕,世间几多老人活到我这个样子都是这样的,大概是活的太久,看到的老天爷觉得够了就不要我们看了。”爽朗大笑,倒是没有也摸摸长长的白胡子,不然还真像个老神仙啊。
巷歌居然半天失神,片刻清醒,心有疑惑,好似春风吹进了脑子,睡了一瞬?
老人完美的掩饰好心里的惊讶,暗忖神仙笑当值片刻?
只看到了少年脚过一马平关之后的景色,短短三月,这也太,太......?
老人找不到形容的那个词,于是自顾自的摇摇头,老了老了啊。
“老爷爷,你摇头干什么?”巷歌看到老人摇头脱口而问。
“我刚才心头闪过一丝念头,也可称得上是疑惑,公子可解?”老人这次倒是摸了摸胡子,作思索状。
“老爷爷,你说你说,没准我知道呢。”一口一个老爷爷叫的老人心花怒放,顿时展颜大笑。
巷歌并没发觉到,平时叫陆庭一声爹就觉得吃了天大的亏的自己,叫了老人好几声爷爷,自己高傲的小心脏却没有生出一点不愿。
他又笑什么?
巷歌极速思考,想不明白。
算了,他爱笑就笑吧。
巷歌不再去想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呢?
巷歌总是不为难自己,世人不求甚解便自认下乘,他却是不求解,也自认清高。
“老爷爷我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相传一个人活了好久,平生最擅长一笑醉人看过景,用了一辈子的神仙笑前些日子还让君王百官一梦朝夕,几天后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为何片刻不到那孩子就醒了?公子可知道答案?”老人悠悠然说道。
啊?
巷歌疑惑到了极点。
那一声惊疑的‘啊’差点就说出来了,不知道要是表现的这么光棍巷歌脸上可挂不住。
可这我哪知道啊?
巷歌有些窘迫,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那小孩子有多小?”巷歌老神在在的模样,反问一计。
“大概这么小。”目盲老人用手在坐在地上的巷歌头上一阵比划。
这么高一点,跟我坐起来一样高!
那是个小屁孩啊。
巷歌眼前一亮。
有了,我知道了。
巷歌为自己一下子想到了答案很开心,就跟第一天能砍断两颗小子树时一样开心。
“老爷爷,我晓得啦。”
巷歌就差没跳起来,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很兴奋。
“那孩子心里啥都没有,啥都不知道,当然醉不了啦。”
巷歌得意的说完,仰头憨憨直笑。
他没发现,前面的老人呆呆的望着他,就像是喝酒醉了。
默默的收回本就看不到的目光,老人一拍身边老实尽忠的矮脚马的马屁股,惹得矮脚马一阵打鼾鼻响。
没奈何,老人要走,它就得在前面牵着。
巷歌并不清楚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傻傻的看着被矮脚马牵着朝远方离去的老人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时间居然有些窘迫。
目光所及之处,老人后面远远吊着一个白衣书生,他风流与否未可知,但相貌英俊倜傥,是没有疑问的。
白衣书生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心头微暖,人畜无害的俊俏模样倒是没人不喜欢的。
巷歌很喜欢他的笑容。
他好像那个老爷爷啊,巷歌心头如此想。
白衣男子在路过巷歌的时候饶有意味的看了看,灿烂一笑,潇洒转身离去。
白衣男子走了几步,闭上了双眼轻轻掐指。
他的脑海里正是巷歌三月前的一段日子。
光影流转,好似看画。
场景慢慢倒退,一幕幕好似走马观花,像行云,似流水。
“读书,有佛有魔,有道有儒,有百家之书;下过棋,和一个拿棍子的人打过架,听过琴看过画,唯独又不喜欢书法,再回去一点,天上掉下来的人,瘸子?父母双亡,不见雨后天色,未闻风过巷歌。好诗,这父亲好文笔。”
白衣男子摇头晃脑,言语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三千青丝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流水之间化作寸寸白发,轻笑间依然傻傻的怡然自得。
“再慢慢的看看,两个男子打架,难不成是市井斗殴?”
白衣男子正看得趣味十足的时候,没发现画中的拿棍男子突然出现的轻蔑一笑,低头不动声色,依然和小巷歌下着棋。
但是当他目光所到之处落到跛脚汉子的时候,他和跛脚男子一个对视。
原本画外人的白衣男子一刹那感觉自己已入了此画,身在过去的情景当中。
跛脚男子突然转头看向画外人,双目一瞪,白衣男子如遭重击。
一击好似打在他的胸口,将他硬生生的又打出了迷蒙画境。
与此同时,遥遥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
陆庭轻蔑地笑了笑,双眼似蛇,盯住了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