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防万防,难防人心易变。
看清纸条上的内容,杜若楠一阵眩晕,两眼发黑,不辨四面八方,恨不得立刻起身去赵国掐死圣熙帝这混帐东西。
畜牲都知虎毒不食子。
听闻苏明月有孕,圣熙帝连个畜牲都不如,竟想一碗落子汤断送了自己的子嗣。
“雨儿你去看看明月,她该醒了,我与之钰要单独谈谈。”杜若楠找借口支开蓝雨儿。
她要苏之钰帮忙,图的是让苏明月好生休养,不是往苏明月心口上插两刀,这若被苏明月听了去只怕终日以泪洗面将自己都给哭没了。
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杜姐姐,姐夫还没说他的新消息是什么,如果就此能让苏姐姐安心也是好事。”蓝雨儿眼巴巴地盯着纸条。
囫囵吞枣似地将纸条给吞了,杜若楠笑着打发人说:“不是什么值得入耳的好事,我看了心里憋屈,雨儿你就别问了,等我与之钰商量一番再说。”
“那我先上楼去看苏姐姐。”转了转眼珠子,蓝雨儿决定偷听,将苏明月给带上,就算东窗事发也可推脱说是苏明月想听的。
见蓝雨儿提着裙摆真上楼了,杜若楠缓口气,旋即怒视苏之钰,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轻重,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给忘了。
也怪陆续抵达的旧部,全是些兵痞子,整天拉着苏之钰厮混,杜若楠不忍责怪苏之钰,主动替他找了借口。
命丫鬟守住楼梯口,杜若楠坐到苏之钰身边低声责备,“圣熙帝想打掉苏明月的孩子,这话是能乱说的吗?她俩夫妻多年,一直感情深厚,圣熙帝再糊涂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是圣熙帝酒后亲口说的,赵国满朝文武都听见了。”苏之钰嗤笑一声,讥讽圣熙帝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跟皇室中人谈情分,本就是笑话。
圣熙帝做事糊涂,朝中自有不糊涂的,几位握着兵权的大将眼热杨成苏丞相,联合起来谋划改天换地。
先陈兵在皇城外八百里处,待悄悄控制了苏明月再潜入皇城夺权,大将们没想到老天爷都不帮他们,以苏之钰的名义引走了皇家别院半数守卫,却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杜若楠林凡尘摘了果子。
乍闻苏明月崩了,大将们立刻改变策略,打着替苏明月讨公道的旗号,与杨成苏丞相二人前朝唇枪舌战。
若杨成不给苏明月尊荣,他们就发出信号,红色烟火在天空炸开,士兵们立即会拿起刀枪杀入皇城手刃奸邪。
巴不得赵国亡国,杨成想拒绝却被突然良知发现的苏丞相拖了后腿,令苏明月得以皇后尊荣下葬,灵堂设在椒房殿。
待头七回魂时,圣熙帝搂着穿红戴绿的余妃出现,亲口质疑苏明月腹中子的血脉,当场气晕了三位朝中元老,正愁没借口的大将们纷纷以此为借口拥兵自重。
“文人的笔杆子厉害,苏明月定会被写成祸国妖姬,遭万人唾骂,如今只能尽快劝她想开,改头换面地重寻良人,我知你后悔当初为两人牵线,我何尝不后悔?”苏之钰唏嘘,被杜若楠泼了一脸凉茶。
说得轻巧,苏明月对圣熙帝一往情深是有目共睹的,否则也不会放下一身骄傲委屈求全,进了王府作妾与人勾心斗角。
得知茹娅与三王爷两情相悦,杜若楠全力相帮何尝不是将茹娅看成了从前的苏明月,尽力弥补心中没能帮上苏明月的遗憾。
“用意再好也不能往明月心上捅刀子,这事你把嘴巴闭紧了,不管谁让明月知道的我都唯你是问。”杜若楠凶巴巴地瞪苏之钰。
慢吞吞地捏脸上茶叶,苏之钰委屈,“让想办法的是你,办法有了后不乐意的也是你,你就仗着我宠你。”
“不宠我,你想宠谁?”
危险地眯着眼,杜若楠冷笑,敢找小狐狸精她就敢断了苏之钰的根。苏明月能看着圣熙帝与旁人欢声笑语,她可不如苏明月心慈手软。
“我刚从北地回来,你也不问问我有什么收获,可怜我还从杨府那找到些好东西,一直阴魂不散的江西余孽露尾巴了。”苏之钰赶紧转移话题,不想刚和媳妇汇面就被关门外面。
杨成被圣熙帝养得心大。
北地杨府就是个筛子,什么都放明面上,真真假假令人摸不着头脑,反而被苏之钰看出门道。
“真的杨成早在县衙牢房里没了,圣熙帝身边这个是江西余孽冒充的,身份成谜,倒是有皇室血脉的那个落网了,就蓝雨儿食楼里新来的跑堂伙计,已经让人去拿了。”v3书院
得知明安下落,苏之钰立刻通知林凡尘拿人。身在异国,做事束手束脚,他只盼林凡尘的府卫动作麻利,不给明安逃脱的机会。
“堂堂一国皇族,身负血海深仇,怎么会甘心当个跑堂伙计?他是不是提前调查过想以此接触雨儿?”杜若楠面色古怪,瞬间阴谋论,实在不理解明安的打算。
假借陈书生身份混在举子中,妄图毁了圣熙帝的恩科,这能理解为报复的一种,可在酒楼每天接触的都是吃的喝的,能干什么?
蓝雨儿对入口的东西查得极严,每道菜端出厨房前都会以银针试毒,食楼里也有高明的郎中坐镇,看家护院的是身手得的府卫,明安根本没机会作怪。
见过太多阴谋,夫妻俩都没想过明安是单纯因为付不出饭钱才被扣在食楼的。
“等抓到人一审便知,谁在偷听?”
耳朵微动,苏之钰如猎豹迅猛窜出,吓得苏明月蓝雨儿跌坐在楼梯上。苏明月当即脸色煞白,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死死掐着蓝雨儿。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郎中,要王府当差的赵郎中,他是东城有名的大夫,对妇科儿科多有研究。”疼得眼泪汪汪,蓝雨儿大呼小叫地指挥众人,也没忘指定郎中。
自觉犯错,苏之钰先将苏明月送回屋,又亲自前往王府请郎中。
眼看场面得以控制,杜若楠将蓝雨儿拉到一旁,低声质问:“你们什么时候到楼梯口的?我和之钰的话你们听了多少?”
该听不该听的都听见了,蓝雨儿翻白眼张口扯谎,“刚到,就听见姐夫说食楼里的一伙计是江西余孽,这也太夸张了,食楼里的伙计原是些养不活自己的,姐夫说的这个是因为付不出饭钱做工偿还。”
“饭钱?”杜若楠不相信。
有毒医这样的能人异士,还有杨成这样的文武谋臣,明安还能为钱所困?
花钱大手大脚的明安很冤。
“他原是蹲王府墙头的刺客,来食楼吃饭,一顿就花两三千两银钱,一天二顿就六千两,连续来了近两月,再多的银钱也不够花,到现在还欠着食楼五千九百两。”蓝雨儿算了笔帐。
天天被蹲墙头,蓝雨儿很烦,得知人在食楼消费就当了会无良商家。食楼最好的席面也就两三百,等到了明安面前就翻了十个倍,蓝雨儿想让明安破财,谁知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冤大头。
“一顿席面要叫两三千两,这一听就价不对,寻常人定不会再来,这家伙打卯似的到食楼报道,吃完也不问价搁下两三张千两银票就跳窗离开,没钱了就赖在食楼,我不好说干脆就打发他做伙计。”
盯着脚尖,蓝雨儿知道做错了。再给次机会,她依旧想教训这天天蹲墙头的家伙。
一口气梗心口,杜若楠真不好说蓝雨儿。
这时,苏之钰抗着赵郎中来了。
嫌弃地瞪了眼苏之钰,赵郎中揉着肚子去给苏明月看诊,下次再有人敢将他抗肩膀上,他就拒绝为这人看诊。
有赵郎中妙手施针,苏明月很快安稳下来。
“赵大夫,明月现在怎么样?”杜若楠挤到赵郎中身边追问。
“胎象已稳定,以后好好养着就是,不过孕妇郁结于心是个大问题,常期如此,恐会小产,你们须时时开解,老夫先写两方子你先给孕妇吃着,七天后再看看是否需要调整。”赵郎中叹气,郁结于心最难治,他只能尽力。
“我现跟你去抓药。”怕杜若楠继续追问楼梯口的事,蓝雨儿连忙拉着赵郎中离开,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圣熙帝想杀苏明月腹中子的事。
偷偷抬眼,余光瞄到杜若楠在苏之钰怀里哭红了眼睛,鼻子一酸,苏明月忽地恨起圣熙帝来。
多年夫妻,怎么如此绝情?
她要亲自问一问圣熙帝,也不愿让杜若楠继续担忧,装睡的苏明月怀着恨意入睡。
趁机抱着杜若楠离开明月楼三楼,苏之钰安抚说:“若楠你得打起精神来,你病了谁来照顾苏明月?谁能有你照顾得贴心?”
“可我就是难过,圣熙帝怎么会舍得如此对明月这贤良淑德的女子?”无尾熊似的巴着苏之钰,杜若楠用眼泪湿了苏之钰的肩膀。
“旧部还缺几人没等,等人齐了就去将圣熙帝绑来让他亲口说,若楠别哭了,我保证说到做到。”艰难地哄睡杜若楠,苏之钰叹气,比起看媳妇哭他更愿被关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