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昏暗寂静,王述之双眸中流动的笑意只依稀可辨,含笑低沉的嗓音则分外霸道地钻入耳中,司马嵘感觉到背后一片灼热,身子僵硬,撑在他胸口的手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忙握拳收回,半晌才低声开口:“丞相有话直说便是,何必靠这么近?”
王述之又添几分笑意,侧头附在他耳边,声音压得似有似无,如一缕幽丝,伴着灼热的气息钻进去:“晏清……”
司马嵘耳根骤然发烫,着了火似的,瞬间便蔓延至全身,燎得心神大乱,忙微微侧头避开,颤声道:“你……有话快说!”
王述之不放过他任何反应,听着他微微沙哑的嗓音,呼吸顿时粗重起来,腾出一只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拇指摩挲他的鬓角,低语道:“晏清,我对你不好?”
司马嵘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再次撇开头,目光微乱:“丞相待我极好。”
王述之又将他的脸转回来:“既如此,你为何不信任我?”
“我……”司马嵘心中一紧,“丞相何处此言?”
王述之亲吻他唇角:“你心里有我,却始终不愿坦诚相待,我说得可对?”
司马嵘语塞,嘴唇紧抿,两腮轻动,却发不出声,一个“不”字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如此一迟疑,便叫王述之捕捉了去。
“不说便是承认了。”王述之沉沉笑了一声,“既是两情相悦,你叫我如何维持君子风度?”
司马嵘听得呼吸滞住,感觉到背后的手隔着衣物轻轻游移,耳根再次烘热:“丞相……”
“嗯?”
这一声带着极其细小的婉转,又轻轻上扬,勾魂摄魄一样,司马嵘顿时气息急促起来,忙定了定神,握紧他的手臂:“丞相……”
“嗯?请自重么?”
司马嵘面上微微发烫,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这么一个无赖之徒,心知只要再多使一分力,推不开他并非难事,可双手却不听使唤,颇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王述之在黑暗中看着他,一步步试探着,亲吻他轻颤的眼角、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如蜻蜓点水,又如轻风拂柳,见他不再执着于挣扎反抗,心中悸动不已,便侧头将吻落在他绷紧的脖子上。
司马嵘从未遇到如此让自己优柔寡断的事,既慌乱无措,又痛恨自己,让细密的触碰撩起最原始的渴望,不由微蹙眉头,神魂俱失,最后竟如同跃出水面的鱼,启唇喘息,又急又促。
王述之听得清清楚楚,连忙顿住,闭上眼缓了缓,再次睁开时,已是暗涛汹涌,朝他看了看,迅速低头含住他的唇,力道极重地深吻进去,游移在他脸上的手往上滑去,触碰到他微凉柔顺的青丝,手指收紧,托起他后脑勺,唇舌的掠夺更为肆虐。
“嗯——”司马嵘口中溢出一丝轻哼,猛地惊醒,连忙将他推开,自己则万分狼狈地撑起身子,急急往后退,正准备起身,后腰却忽然磕到一块硬角,顿时剧痛,“嘶——”
王述之面色一变,急忙将他捞过来:“怎么了?”
司马嵘皱着眉缓了缓,摇摇头:“不碍事。”
“可是磕在案几上了?”王述之听他那忍耐的气息声,顿觉不妙,不由更为紧张,急忙点了角落的青瓷灯,提起来放在案几上,转头见他反手揉着后腰,急忙将他的手拿开,“快趴着,我给你瞧瞧!”
司马嵘面色微窘,再次摇头:“不碍事。”
王述之强行将他转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带着些讨好的语气低声哄道:“乖,不看我不放心。”
司马嵘愣住,脸上更烫,只觉浑身不自在,一个走神便让他按在了褥子上,只好认命地趴着。
王述之对于替他宽衣已是得心应手,极为利落地松了他的腰带,将长衫掀起来,又揭开里面的中衣,举着灯仔细看了看,见正中那块云纹胎记处添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不由皱眉:“磕得不轻。”
说着将灯搁在一旁,双手按在他的腰上按揉,力道下得极重。
司马嵘嘶了一声。
王述之手中顿了顿,轻声道:“你且忍耐一番,不揉一揉,淤血散不开,明日怕是不好受。”
司马嵘沉默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面上有些僵硬,便抿紧唇伏在胳膊上,只当坐在身侧的人是个大夫。
王述之给他揉了许久,见他神色有所松动,知道差不多了,便停了动作,双手却未拿开,掌心紧贴在他腰间,轻叹一声:“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这躲避不及的模样,真是叫我伤心啊!”
司马嵘脸色微变。
王述之微垂着眼,目光沿着他起伏的腰线流连,最后落在那云纹胎记上,正所谓爱屋及乌,只看一眼,便被牢牢吸引住,拇指在上面轻轻蹭了蹭,带着炙热的喜爱。
司马嵘喉结动了动,垂眸不语。
王述之再次轻叹,带着极深的失落与无奈,俯身在他腰间亲了亲,怕他再躲,只一触即离,接着重新替他理好衣裳,将他扶起来。
司马嵘似乎腰上极为敏感,只那么一瞬间的触碰,就被激得颤了颤,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好紧贴车厢壁靠坐着,缓了缓心神,淡然道:“多谢丞相。”
“只有这么一句话么?”王述之定定地看着他,眸中浮起一丝浅笑。
司马嵘顿了顿,生硬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王述之笑容滞住,揽过他的腰:“你就是只河蚌,死活撬不开嘴!我对你的心意,并非玩闹,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司马嵘被他步步紧逼,不得不抬起双眼,却意外地看到他严肃认真的神色,不由心口抽痛,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王述之没料到他忽然松口,竟有些意外,接着心底涌起一丝欣喜,忙将他抱紧:“此话怎讲?”
“……”司马嵘咬紧牙关,深吸口气,最后淡淡道,“我在利用你。”
王述之笑起来,不假思索道:“可以。”
司马嵘愕然地看着他。
王述之竟异常喜欢他这发怔的模样,笑意更深:“你打算如何利用我?”
司马嵘一时傻了眼,见他眸中清泉潋滟,竟异常高兴似的,忽地有些担心他是否脑子坏了。
“嗯?”王述之目光紧锁,“不想说?”
司马嵘忽然不敢正视他,心中阵阵发虚:“无可奉告,丞相愿信则信。”
王述之心中分外满足,能将他的嘴巴撬开已经实属不易,哪里还会再步步紧逼,便笑吟吟收紧手臂,让他贴向自己:“那你对我心意如何?”
司马嵘再次傻眼,轻咳一声将他推开,重新靠在车厢壁上,撇开目光不看他:“方才已经说了,我在利用你。”
王述之并无半丝恼意,俯身靠过去:“那你喜欢我么?”
司马嵘愣住,面色大窘。
王述之眉开眼笑,语气却颇为幽怨:“唉……以为好歹能换回一丝真心,到头来却是自己一厢情愿啊……”
“不……”司马嵘下意识开口,又急忙抿住。
“不什么?”
司马嵘意识到他在套自己的话,不由咬牙切齿,也不知是因为他狡诈无赖,还是因为自己莫名变得愚蠢不堪,总之心中滋味难辨。
王述之又追问:“不什么?不是一厢情愿?”
司马嵘恢复镇定:“不早了。”
王述之“噗”一声笑起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手按在他腰后揉了揉,半晌才放开,低声道:“睡罢。”说着在他眼角浅浅印了一记,转身熄了青瓷灯。
马车内再次陷入黑暗,司马嵘和衣躺下,原本以为会难以入眠,想不到没用多久便沉沉睡去,一觉天明。
他们这次得罪了太子,路上便时时改道,又行得小心翼翼,总算是一路平顺。
再次回到建康城,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丞相府一切如旧,唯一不同的是屋顶早已修葺好,王述之对着那屋顶叹息良久,转头看着司马嵘:“我若是再命人敲几个窟窿出来,你还收留我么?”
司马嵘扫了他一眼,无波无澜道:“已经入了春,正一日暖似一日,丞相不会再受冻了。”
王述之摇头而叹:“心中甚是凄凉……”
当晚,王述之照旧来到司马嵘的住处。
司马嵘颇为无语:“丞相还嫌冷么?”
“非也。”王述之笑意盎然,拂袖扬手,变戏法似的递上一颗桃子,“后院结了一只早桃,送来给你尝尝。”
司马嵘伸手接过:“多谢丞相。”
“尝尝?”
司马嵘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便低头咬了一口,嚼了嚼,点头赞道:“不错。”
“分我吃一口?”
司马嵘差点噎住,面色顿时有些不自在,费力地咽下去:“丞相想吃的话,另外再摘罢。”
“唉……这是第一只熟桃,别的还得再等一等。”王述之见他又咬了一口,便笑了笑,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我想蹭一口自家的桃子怎么就这么难?”
司马嵘刚咬下一块,愣了愣,觉得自己将他上回的玩笑话记得清清楚楚实在有些矫情,便将桃子伸到他面前。
王述之低头,却忽然偏过去,俯身迅速咬住他口中那块,趁机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一脸满足地退开。
司马嵘:“……”
作者有话要说:变成深夜党了……改天再捉虫。
明天有事出门,更新也会很晚,见谅。=333=
----
谢谢弯豆的地雷!抱住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