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伯不日便要去晋北之地了,人人可都说大王是吃了郑伯的醋,才将他打发到远处去了!”熊仪说道,手中举着酒水,对于此刻郑国占尽上风、秦候也颇得重视,他心中确实十分不悦,可是前一日楚夫人熊宁同姬宫湦相处了整整一夜,今日中午的朝议退了之后,熊宁就将熊仪请到了自己的宫中,将姬宫湦的谋略详述了一番。晚宴开始的时候,他是不高兴,可是这会儿看见姬宫湦亲自为自己斟酒,心中就得意了许多。
“哼……”姬宫湦冷哼了一声,“那么楚侯以为呢?”
“我以为?”熊仪想了想,“我以为,这女人便是不爱、不喜欢、不想要了,是大王的,自然就是大王的,也容不得别人染指不是?”
“若是有人要楚侯的女人,楚侯要怎么做?”姬宫湦问道。
“自然是不会给了!”熊仪说道,“还会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他说罢猛然转向姬宫湦,“可若是大王要,此事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区区一个女人!”
“寡人就不会这么轻饶了此人!”姬宫湦说道,“他想要,寡人就让他看着、感觉的到,日思夜想,总觉得伸手就能够得着,却偏偏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感觉才最磨人!”
“大王明智!”楚侯熊仪对着姬宫湦做了个揖,深深的拜谒道。
“哼……眼下,这郑伯还有需要利用的地方,他能叫自己的女人牺牲那么大将郑启之铲除了,倒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姬宫湦说罢拍了拍熊仪的肩膀,“如今寡人要郑国强,要郑国同齐国联姻,便是要叫在中间的魏国不好受,魏国一向同齐国交好,这不好受了,总得穷……则思变嘛!”他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再转过身看了一眼已经带着掘突离开的郑伯友的位置和大殿之上的褒姒,“时间不早了,昨日寡人在酉阳宫中留宿,这东宫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女人总得好好抚慰一番,才能对你死心塌地!”
“微臣要向大王好好学习一番!此事的各种奥妙,大王果然已领悟到精髓!”熊仪恭维道,姬宫湦谦虚的笑了笑,摆了摆手,朝着褒姒走了过去,一把将地上的褒姒拉了起来,揽在怀中然后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前殿,脚下一步稳、一步不稳的虚飘,出了这大殿便又站稳了,直起了自己的身子,高大的身躯立在褒姒的身侧,她仰头看着他,“刚才郑伯前来向臣妾告辞,先行离席了,只怕是掘突刚才去看过秀秀了。”
“秀秀怎么样了?”姬宫湦问道。
“今日只顾得上叫念儿去给秀秀送了药,臣妾还没顾得上去看她。”褒姒说道,心中暗自在揣度似乎此刻去探望秀秀也有些不太合适,昨日才责罚完,今日便前去探望,若非显得自己虚情假意便是显得自己同秀秀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掘突的婚事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姬宫湦问道,说罢叹了口气,瞧这模样似乎并不太看好这桩婚事。
“今日见掘突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想来也不忍再将秀秀置于水火之中了吧?这掘突毕竟是个懂分寸、识大体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叫大王同他父亲为难的事情。如今郑国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若是得不到齐国的支援只怕是……”褒姒说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你在怪寡人?”姬宫湦问道。
“不是,”褒姒抬眼看着姬宫湦,眼神清澄而温柔,嘴角似乎还含着不那么明显的笑意,只是挽着姬宫湦的胳膊,将头抵在了他结实的胳膊上,“郑国同齐国的联姻,臣妾也觉得十分合适,有什么要怪大王的地方?”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态度十分亲昵。
姬宫湦的神情却并没有因为褒姒的这番温柔的话而缓和下来,仍旧黑沉而严肃,半晌才转过身将褒姒搂在自己的怀中朝前走,“寡人听文朔说此番前往魏国调解齐宋之争的时候,掘突从齐伯随从的口中探听到齐国公子的为人,这齐国公子不仅仅的其貌不扬,而且骄纵任性,只怕是同掘突难以相处!”
“大王觉得……掘突在乎吗?”褒姒问道。
这话叫姬宫湦怔了怔,转向褒姒才转过这个弯儿来,掘突对于自己所娶的是个什么人根本就不在乎,是美是丑、刁钻也好、任性也好和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姬宫湦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褒姒说的是对的,可是另一方面他还是觉得担心,“只怕是日后娶回家中,免不了要多生事端,齐国同郑国的太平之日,只怕是也不长久。”
“对大王来说,宋国同郑国的争端也是好事,不是吗?”褒姒问道。
姬宫湦只得笑着点了点头,将怀中的褒姒搂的更紧了一些,“寡人昨夜在楚夫人的酉阳宫中彻夜未归,你就不想知道寡人去做了什么?”
“本来是好奇的,可现在大王既然问了臣妾,臣妾也就不好奇了。”褒姒说道。
“为何?”
“想必大王是同楚夫人商议楚国一事,如今秦国、郑国出尽了风头,楚侯熊仪自视甚高,野心天下,不仅仅是做个诸侯而已,心中想必必定是不服气的!大王若是不能将这位楚侯安抚了,只怕是他驻扎在秦国的军队不会轻易的回撤,也怕是他同宋国的联盟还会死灰复燃……臣妾如今好奇的就并非昨夜您在酉阳宫到底和楚夫人做了什么,好奇的是……大王给楚侯画了一个怎样的饼?”褒姒说罢,看着姬宫湦一僵的面色,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知道自己这次又多话了,只怕是引起了姬宫湦的不悦,不由的低下头去了,眼神中有点惶恐。
姬宫湦松开了搂着褒姒的手,二人已经走到了东宫的门外,他转了个身挡在了褒姒的面前,将她的下巴用食指抵住、抬了起来,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怎么?害怕寡人?”
“大王不喜欢臣妾插手大王的政务,臣妾刚才只是……”褒姒犹豫的说道,“一时失言,并非有意要插手什么事情。”
“你太了解寡人了,”姬宫湦的嗓音深沉的说道,“便是寡人不叫你插手,你也知道寡人的用意和目的,先前是寡人想的太过简单了!”他上前一步将褒姒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你并非有意要插手寡人的政务,并非要为你自己谋取什么利益,不过是想为寡人分担而已!”他抱着她的手十分的紧,褒姒在姬宫湦的怀中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是寡人先前对你的苛责太过严厉了,从来都是寡人同你置气,你却鲜少与寡人计较。”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下次寡人若是再如此不通情达理,你同寡人发脾气便是了,不必将事事都埋在自己心中独自承受。”
“臣妾哪里敢?”褒姒轻声说道,说话发出的热气扫过姬宫湦的脖颈,令他的心中隐隐泛着酥痒的蠢蠢欲动之情,褒姒温婉的声音还在耳侧回旋,“大王若是同臣妾置气,转身便走,从此不再回东宫,臣妾虽贵为一国之后,惟独在大王面前却无计可施,哪里敢同大王置气?也只有刚入宫之时,手中无一物、也没有任何凭借,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想什么就去做什么了。如今是真的不敢了……”她说罢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姬宫湦的肩膀上,“所以臣妾刚入宫的时候,虽然惶恐却不怕大王,如今虽然不再惶恐了,可是莫名的,却怕了起来。”
“如今寡人正了太子之位,除了宜臼便能安了你的心,寡人便是气急,也不敢再摔门就走了,你们母子若是不要寡人,寡人便不知如何是好了!”姬宫湦带着笑意说道,这话却叫褒姒心中一凛,“大王?宜臼和您到底是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大王若是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寡人并非是要杀了他,”姬宫湦将褒姒推开些距离,用手指轻轻的拨走了她额前的一缕缕发丝,“只是要除掉他的左膀右臂,叫宜臼便是想要卷土重来,重夺太子之位,也无人能够相帮。”
“大王是要除掉申国?”褒姒问道。
姬宫湦凝重的点了点头,“楚国对申国一向是觊觎已久,申国所处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进而能攻秦国、退而就可以守住自己的楚国,向外抵御西戎的进犯,向内则保佑我大周的国运昌盛,自古以来这就是兵家必争的重地,寡人将申国许诺给了楚侯,拿得下、申国便是他的,如此一来,楚侯就务必要将自己全部的兵马从秦国撤回了,也算是寡人给赢开的一个大恩,赢开虽然有野心,可是这恩他不会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