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临,天色昏暗。
月镜城外,三个人影出现在西城门前的百丈之外。
地面,积着厚厚的一层雪。
“看来,已经关闭城门了。”手拿木杖、一身黑袍的魇木看了看那紧关的城门,说话之间,一团白雾在他嘴前升腾而起。
“忘抑,你先进去查探一下火玄晶的具体下落吧,如果用不着本教主出手,你就自己解决,把火玄晶给我带出来。”残夜望着眼前的这座城池,语气寒冷,就像这冬日里的气息一样,“如果自己解决不了,切记:绝不可轻举妄动!”
忘抑有的是天赋,就是太过年轻了,残夜不得不给他一个提醒。
最后的这两颗火玄晶,其中一颗,在嵇鸠的手中,而另一颗,就在眼前的这一座城里!
大计的最后两块拼图!
正因为如此,残夜才会如此小心。
要知道,碎迟镜的教训,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虽然与他无关,但,他不可能不从中吸取到一些教训。
这种关键时刻,绝不可掉以轻心!
“属下明白。”
忘抑眼睛动也不动一下。
月镜城虽然已经搭建了结界,但,这种层次的结界,想要拦住残夜,却是不可能的。
只见他眼里闪过一道绚丽的火光,那扇紧关的城门,竟缓缓打开了!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城楼上下的守卫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一样,对眼皮底下的事情竟是浑然不知!
“去吧!”
两个字,从残夜口中飘出。
忘抑身形一动,快如闪电,即刻穿过城门,往城内去了。
残夜眼中的那道光瞬间熄灭,城楼的门,也随之关上了。
魇木望着关闭的城门,面色有些凝重,道:“这颗火玄晶忽然在月镜城出现,教主就不觉得奇怪吗?”
残夜嘴角掠过一抹冷冷的邪笑,道:“确实有点古怪,不过,既然它都已经在这里出现了,那么,我们也只好不客气地将它收下了。总之,这最后的两颗火玄晶,是一颗也不能缺少的!”
……
等宁玥滢与徐然回到岸边,本在附近游玩的人已经散去了大部分,气氛也冷了很多,只剩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在冻结成冰的湖面上走动着。
“徐然。”
忽然,宁玥滢停了下来。
徐然停下脚步,诧异地看了看她:“怎么了?”
“我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噩梦。”宁玥滢眼眸微微低垂,似在回忆,随后抬起了头,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辉,“梦里,月镜湖,也结了冰。”
“一个梦而已。”徐然镇定地道。
“可是,心底,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宁玥滢眼睛眨巴了一下,脸上显露出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
“你是说,那些漫空的焰火吗?”徐然想起她提到的那个梦,心头微微一动,“其实,我也会经常做一些古怪的梦,但是,能够最后变为现实的,却是寥寥无几。”
一只手抬起,摸了摸她的头,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去吧。”
宁玥滢觉得徐然说的也对,自己在过往也做过很多的梦,但却没几个最后能够化为现实,梦不过只是梦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
当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随着他们身影的远去,一个少年从树的后面走了出来,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这茫茫的湖面。
“火玄晶就在这湖底吗?”
少年身形一动,跃到了冰冷冷的湖面上,脚下踩踏着结实的冰块,发出一声脆响,他停在那里,用眼睛感受着那种与火玄晶有着某种特别联系的异样感觉。
那一丝丝说不出的跳跃,便是从脚下的这片冰寒深处传出来的。
少年走了几步,确定了具体位置,手中光芒一闪,一道火光从手心涌跃而出,顿时洞穿了脚下的寒冰,露出了一个直径有三尺的缺口来。
然后,他想也不想,就直接跳入了那个缺口,噗通一声,水花溅起,往湖底深处去了。
下面的水,异常冰冷,寒得刺骨,少年憋着一口气,扎到了湖底,来到了湖的最深处——那个发出唯有智眼能够感觉得到的那种特有的跳跃的地方。
昏沉之中,定睛望去,只见枯枝败叶下面,是一面宽阔的石头,石头上有一个裂缝,而那种特有的跳跃感,便是从这道裂缝里传出来的。
那个裂缝,似乎,很深很深,仿佛深到了地底不可触及的地方!
火玄晶,就在下面!
他敢肯定!
只是,以他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之从那裂缝的深处取出来。
不过,他还是尝试了一下,企图将那个裂缝撑大。但是,而今是在水底,四面冰寒,他又是憋气状态,连三成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见连试了几次之后都无果,而他憋的那一口气也将耗尽,只得无功而返,退回湖面,从那个缺口闪跃而出。
幸好他出来及时,不然,那个被他凿开的湖面缺口,差点就将他封冻在下面了。
当他从下面出来的时候,那个缺口,已经结起了一层寒冰,却不是很厚,被他一击就碎了。
此刻,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城外走去,可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在路过一个街道拐角处的时候,他不意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跌倒在地面上哇哇大哭,不禁愣了一下。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将男孩从积雪的地面上扶起,一脸关怀地道:“牙牙,别哭了,乖,姐姐在呢。让姐姐看看,摔到哪里啦?”
看到姐姐,那个小男孩登时停止了哭声,但两眼泪水,却还是哗啦啦地流淌着,一脸极其委屈的样子,细细地抽噎着。
“哎呀,膝盖跌破了,都流血了,姐姐这就背你回去,擦擦药就好了。”女孩看到小男孩跌破了膝盖,将裤子都染红了一小片,心疼得要命,赶紧将他背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正好从少年身边经过。
在从那个陌生少年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个女孩向他投来一个诧异的目光,本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见他神色冷冷,却又咽了回去,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少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之中。
姐姐……
这个词,多么熟悉。
但为什么如此熟悉?
他不知道。
他记起了那个叫他“小言”的女子,哦,对了,就是那个女子,对他自称“姐姐”的。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树下看到了她,与一个对他而言也有点熟悉的男子十分亲密的走在一起。
只是,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自称“姐姐”?
还有刚才的那个女孩,也是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以前他可是从来不考虑的。
他甩了甩手,一脚踹飞路边被冻成冰块的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
竟然感觉到了烦闷!
这座城的轮廓,在他那模糊而遥远的记忆里时沉时浮,好像曾经来过无数次,眼前的这些街道,仿佛无一没有走过。
但是,实实在在的记忆告诉他,他确实都没有走过。
这是一座他生命中的陌生之城!
他眉心的那个焰火印记,忽然扭动了一下,他登时觉得头疼,一只手按在那里,另一只手则扶在身侧的那面石墙上。
“小言”、“小言”、“小言”……
某个女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在他心间回荡,一遍又一遍。
“我不是什么小言!!!”
他猛然咆哮一声,拳头捏起,便是一拳轰了出去,身侧的那堵墙,直接被他一拳轰出了一个将近三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来!
刹那之间,他的眼睛变成了一片血红,俊俏精致的面目掠过一丝狰狞,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喂,你是哪家的孩子,天都黑了,还不赶紧回家。”这时,迎面走来了几名月镜城守卫,看到了他,身子瘦瘦弱弱的,以为是哪家的孩子。
忘抑抬起了头,那对染了血液一般的眸子红光闪了一下,那几名巡逻的守卫见状,顿时都被吓了一跳。
“啊啊啊!”
跟着,是几声惨叫。
听到惨叫声,附近在巡逻的守卫赶了过来,却见地面躺着几个守卫,血液染地,已然没有了气息,至于行凶之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自宁玥滢上位以来,城内还从未发生过一起命案,这还是头次,而且死的竟还是月镜城负责巡逻的守卫!
“搜!”
容不得多想,最先要做的,就是将凶手搜出来。
忘抑在杀了那几个守卫之后,身形一跃,跳到了身边的一个房屋之上,然后沿着屋顶,朝着城外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
宁玥滢正在餐桌上享受着徐然给她做的晚餐。
李叔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二人,对宁玥滢道:“滢儿,你这身孕,也差不多快三个月了,手中的事务,能放下就放下吧,可别把自己累着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中的孩子着想啊。”
宁玥滢知道李叔是在关心自己,当即给他盛了一碗热汤,笑道:“李叔,你就放心啦,我一定不会让孩子跟我一起受累的啦,而且,现在也还早,城中事务,该处理的我还是要处理的,怎么说我也是一城之主,可不能做了不好的表率呢。”
“你呀你,就和你父亲当年一个样,我记得,有好几次,你父亲都累得快要病倒了,却还是像没事一样忙里忙外的,这些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但我却是看得明明白白。”李叔喝了一口热汤,脸上泛起了一丝对往事追忆的神色来,“不过,你啊,毕竟是女子,又怀了身孕,可不能学你父亲,不然,李叔我可是心疼得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