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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点头道:“此人性格古怪之极,又好云游四方,常常不见踪迹,要找到此人,往往得靠机缘运气。小可知晓员外是一个清高之人,怕员外受不了那份腌臜气,所以小可不曾说得,现今看员外一心求医,才要员外碰碰运气。”
驼子一听心中便犹豫起来,皱眉道:“那松阳之名在下也曾听说过,只是想不到这厮行为举止如此怪异,只怕求肯不来。”
农夫道:“员外,这世上有真才实学之人,大多性格孤僻行为古怪,也不足为奇,只要心诚,心诚则灵。”
驼子点头道:“老兄说得有理。”
那农夫又趁机劝解道:“员外,人命关天,还是想法试试,我想只要员外够心诚,松阳道长不会见死不救的。”
驼子道:“老兄此话甚是有理,既然你们夫妻都这样说,在下就去碰碰运气,要是我孙女命不该绝,说不定那松阳大发慈悲,会救我孙女一命。”
农夫点头道:“就是!就是!”
驼子辞别了农夫出得门来,就见辛无病匆匆从安芷馨的房间出来,表情甚是痛苦,就问道:“无病,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安小姐的病情又反复了?”
辛无病含泪道:“师父,馨儿吃了那郎中之药,一点也不见好,今天反而连人都认不出了。嘴里只是胡言乱语,无病心里甚忧,只好来找师父商议,要是再找不出解救之法,可就迟了。”
驼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色忧愁道:“刚才黄老伯倒是说了一个人,只是此人性情古怪,怕是不好相求。”
辛无病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急忙道:“师父,那黄老伯说的是谁,只要他能医治得了馨儿的病,哪怕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徒儿也要求他救得馨儿。”
驼子把农夫刚才的话对辛无病说了一遍道:“无病,不是师父不救馨儿,如果那松阳大师是求钱财,倒也好说,师父拼了性命卖光家产也要凑够费用相救馨儿,但此人看病只是凭一时的好恶,并不希图钱财,这可怎生是好?”
辛无病赶忙道:“师父,我们没有试过怎么知道那松阳大师不肯相救?师父放心,只要黄老伯的话属实,无病哪怕吃尽万般苦,即使舍了性命不要,无病也要恳请那松阳道长相救馨儿。”
驼子点头道:“好!好!师父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无病,你既然有如此心意,事不宜迟,我们就去那喜客泉,相见那松阳道长。”
两人说动便动,也没什么好打理的,驼子挑了一点行礼,辛无病背了安芷馨,两人紧赶慢赶,把安芷馨送到那松阳道长的住所喜客泉,已是时近中午了。
此时已临近五月,天气慢慢地炎热了起来,中午时分,路上游客渐渐稀少,两个人在阳光下赶路,都出了一身臭汗。两人到了喜客泉见那风景比别处甚是不同,此处林木稠密,空气清新凉爽,那道观之外的林木丛中掩映着一汪清澈无比的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苍松翠柏,景致甚是迷人。
再看那道观,好大一座院落,甚是雄壮,朱漆的大门上有一横匾,上面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墨字“悬壶济世”,想来就是松阳道长的住所了。不过此处虽然住着一代名医,门前却冷冷清清,想来定是和那松阳道长怪异的为人有关了。
两人下得泉来,在池边洗脸净手,那手掌一拨,那池中顿时水珠涌动,状似翠岭吐玉,十分的有趣,两人不由看得呆了。心道怪不得此处名唤喜客泉,原来这泉水应声而动,真有喜迎宾客之意,只是可恨松阳道长脾气古怪,待人冷淡,颇负了这喜客泉的名声。
两人洗好手,来到观前叩门,半天方有一童子打开道观之门。此童子十四五岁年纪,头上挽了一个双鬟眉目还算清秀,可能是嫌两人搅了他午休,神色颇为不友好。
二人赶忙说明来意,童子看了一眼辛无病背上的安芷馨一眼,冷冰冰地扔了一句:“我家主人出门采药去了。”砰地一声就关上门,再叫百呼不应。
二人吃了一个闭门羹,弄得好生没趣。只好背负安芷馨到林中坐地。驼子吃不过瘾,气忿忿地道:“这小厮好生无礼,不如一把火烧了这厮道观,看他还闭不闭鸟门。”
辛无病惊道:“大哥不可鲁莽,这样岂不是害了馨儿性命。”
驼子笑笑道“四弟宽心,大哥不过是一时气忿而已,怎会不知此时乃求人之际,不能随便置气。”
辛无病出了一口长气,那驼子感概道:“无病,大哥这一生之中在那桃源呼风唤雨,何尝见过别人的半点脸色。自从离了桃源,方知人世的艰难。”
驼子沉吟了一下又对辛无病道:“四弟,为兄看那松阳道长如此傲慢,真本事如何倒也难说,要是他是一个浪得虚名治病,岂不是误了安小姐的病情,还有那厮假如十天半月不归,难道我们就在这里耽搁十天半月?倒不如多方想法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如何?”
辛无病摇头道:“大哥,不可!我们已经找过那么多郎中了,都说馨儿的病无法医治,现如今也就只有看这松阳道长了。”
说到这里辛无病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了,他含着泪道:“小弟心里只怕馨儿永远就这样了,一直都清醒不了,当初安夫人把馨儿托付于小弟时,要小弟好好照顾馨儿,小弟辜负了安夫人和花姑姑重托,心里好生惭愧。”
驼子动容道:“四弟,你也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乃命中注定,人力岂可强求,我想即使安夫人和花女侠在此,也不会责怪你的。”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人背着一个小小的采药的背篼,乘着夕阳的余晖从山上走了下来。此人身材不高,却体型庞大,如此一个臃肿笨拙的人,想不到脚程却快捷无比,刚才明明还在那山岗之上,转瞬之间就来到了跟前。
那人来到面前,辛无病和驼子才看清此人的面貌,两人均暗自吓了一跳,就见此人有五六十岁,头上戴了一顶蓝色的道帽,生得极矮极胖,却长着一个圆乎乎的大脑袋,活像一个肉球安在两肩之上,实有说不出的滑稽。
那道士两只眼睛小的只有一条逢,可是眼光在辛、刘两兄弟脸上一扫,那缝隙之间却精光直冒,凛凛之威。此人四肢短小,却挺着好大一个肚子,就像孕妇一般,这人如此长得如此猥亵,这神医二字也不知从何说起!
驼子见那人形状,已隐隐猜出此人是谁,赶忙上前抱拳道:“在下斗胆请问阁下,来者是否就是松阳道长?”
道士厌恶地看了驼子一眼,突然尖声叫道:“你这厮贼目鼠眼,两眼凶光直冒,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快滚!快滚!不要污了我道观圣地!”这道士又矮又胖,声音却似一个高亢的女人,又尖又厉,听在人耳中是极不舒服,让人欲呕。
驼子想不到自己好言动问,道士却出口伤人。心中顿时大怒。心道这牛鼻子甚是可恶,自己本身就长得像一个鬼似地,却嫌别人丑陋,真是岂有此理!
驼子便想发作,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得压住心中的不快,还是满脸堆笑正想好言相求,谁知那道士右臂一抬,驼子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飘了出去。
这一飘就是老远,驼子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这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出丑。驼子想不到这道士说打就打,事先既无半分征兆,不由恼羞成怒,眼睛一瞪就要和道士拼命。
那道士瞪着一双怪眼只是看着驼子冷笑,似乎要自然是万分沮丧,辛无病知他说的是气话,可这老道如此决断,实在是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