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念豪脸色大变,颤声说道:“老二,你、你怎么可以杀了杨霄……”
苗健等人虽然乐得瞧见史家刀与雷拳门结下深仇,这两大门派若是纠缠不休,便无心无力扩张势力,像逍遥观等洛阳左近的帮派便少了一块心病。只不过眼看着杨霄死在面前,却也是心下一凛。史家刀和雷拳门两派掌门的爱子被杀,已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两派火拼已然不可避免,必然牵涉洛阳周边的帮各派。史家刀有少林寺相助,雷拳门有嵩山派撑腰。其它各帮派自然也要分别站队,到时一个不慎,便是亡门灭派的大祸。是以苗健等人心下忐忑,便不似方才那般幸灾乐祸。就连章斌这等浑人,片刻之前还嚷嚷着要铲除雷拳门,此时见杨霄死在史念阳手中,却也是吓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说话,胆颤心惊地站在一旁观望。
史念阳却是毫不在意,对史念豪道:“杨子乔让卫老四害死天宝,那是公然撕破了面皮,咱们何必还有顾忌?这姓杨的小狗是杨子乔的独子,武功却也不弱。杀掉了此人,既可以剪除杨子乔的羽翼,还可以让他因为独子惨死而方寸大乱,咱们便有大把的机会除掉此人。掌门人,此时正是将雷拳门一举铲除的大好时机。咱们万万不可讲什么妇人之仁,否则良机错失,只怕养虎贻患,酿成大祸。”
随同杨霄同来的二十多名雷拳门弟子见少主惨死,大惊失色。有两名弟子将杨霄的尸身抬了起来,转身便向林子外面奔了出去。其余的雷拳门弟子也随后急退。史念阳哪容这些人逃走,一声令下,史家刀众弟子纷纷拔出长刀,将这二十多名雷拳门弟子围住,双方近百人刀剑互指,眼见便要大打出手。
史念豪脸色铁青,对史念阳道:“老二,你一向处事稳重,怎么今日做事如此莽撞?雷拳门虽然与咱们素有嫌隙,不过这些年来也没有撕破面皮。杨子乔接任掌门之后,对本门一向礼让,并无冒犯之处。今日天宝带人闯入关帝圣君庙,虽说奉了衙门之命,却没有知会雷拳门,实有礼亏之处。我就不信卫老四敢不经杨子乔之命,狙杀天宝于雷拳门的地盘。此事大有蹊跷,只怕有人在中间捣鬼。”
厉秋风躲在树上,听史念豪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不由点了点头,心下暗想:“史念豪不愧为一派掌门,处事谨慎,思虑缜密。史念阳一心要挑拨史家刀和雷拳门火拼,他好从中渔利,先杀史天宝,再杀杨霄,本以为巧计得售。只不过史念豪如此谨慎,只怕他一番图谋,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却见史念阳脸色一变,对史念豪道:“掌门人,卫老四害死天宝,是我和彭总镖头亲见,又怎么会有别人在其中捣鬼?”
史念豪看了他一眼,道:“老二,既然你瞧见卫乾出手袭击天宝,为何不出手阻拦?”
史念阳心下一凛,苗健等人也是一怔。众人此前只听史念阳说他赶到之时,卫乾已出手杀害了史天宝。只不过此时听史念豪一问,人人心下均想:“史掌门说的不错啊。若是卫乾出手杀人,以史念阳的武功,想要将史天宝救下并非难事。即便救不下史天宝,也可将卫乾当场生擒或是杀掉,怎么会让雷拳门诸人逃之夭夭?”
彭元喜在一边陪着笑脸说道:“史掌门有所不知,彭某和史大管家赶到之时,大少爷已然被卫老四害死。卫老四见咱们赶到此处,便匆匆逃走。史大管家一心只念着大少爷的安危,没有顾得上追杀卫老四,这才让雷拳门得以逃走。”
史念阳这才回过神来,对史念豪说道:“彭总镖头说的不错。我一见天宝遇害,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原以为自己能将天宝救活,只是查看他的伤势,才知道即便华佗再世,却也是无能为力,这才想起要擒杀卫乾为天宝报仇。只不过这些人逃得好快,我追出去时,他们已经不见踪影。若依着我的打算,便要直奔龙门,踹了雷拳门总舵。只不过转念一想,我只带了五六个人,即便有彭总镖头相助,闯入龙门只能是羊入虎口。这才急匆匆赶回洛阳,向掌门人禀报。”
他说到此处,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听掌门人的意思,是怀疑我在其中做了手脚不成?”
史念豪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老二,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咱们是一家人,我如何会怀疑你做了手脚?我是担心有人故布疑阵,引得史家刀和雷拳门火拼,他好从中渔利。当此危急时刻,咱们兄弟须得上下一心,才能共度难关。”
史念阳见史念豪并未起疑,这才放下了心,垂手退到了一边。史念豪对一众史家刀弟子说道:“放这些雷拳门的朋友离开,此间的事情,容日后我见到杨掌门再行商议……”
他话音未落,忽听得林子外面有人笑道:“既然今日有缘,又何必等到日后再议?”
林中诸人都是面色一变,史念豪倒是沉稳,高声说道:“是杨掌门到了么?”
林外那人说道:“正是在下。经年不见,史掌门内功更上一层楼,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史念豪道:“惭愧,杨掌门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此时两人一在林外一在林内,相互之间隔着百十余丈,声音却清清楚楚地送了出去。若无深厚内力,绝然做不到如此隔空传话。苗健等人心下叹服,暗想史家刀和雷拳门独霸洛阳城内外,两位掌门人确是身负绝技,绝非沽名钓誉之徒。
厉秋风藏在树顶,只听得林子四周都响起了脚步声,看样子雷拳门已是倾巢出动,将这片林子团团围住。
史念阳、彭元喜、苗健等人也听出林子四周都有人逼近,心中俱是一凛。史念豪倒是面色沉静,并未有半点慌张。史念阳四处看了看,冲站在他身后一名史家刀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弟子从怀中掏出一只鸽子,右手一挥,那鸽子扑楞楞地飞了起来,在众人头顶转了两圈,便向北飞去。
史念阳对史念豪说道:“咱们赶来之前,我担心雷拳门背后搞鬼,便下令本门弟子在洛阳城外七里河待命,距此不过三里地。看来雷拳门果然早就在此地设下了埋伏,不过只要这鸽子飞过去,咱们的人马上就到,不须惧怕……”
他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厉响,一道白光自一株大树后飞了出来,正射中了那只鸽子。那只鸽子的脑袋被白光斩落,尸体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只听“铎”的一声,那道白光射到了一株大树之上。众人定睛望去,这才发现这道白光却是一柄短刀。此时刀身没入树干,刀柄兀自颤动不已。
史念阳见信鸽被人杀死,心下大惊。便在此时,四周出现了无数人影,将众人围在了中央。南侧一人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对着史念豪拱了拱手,笑道:“史掌门,今日好兴致啊,居然也到关帝圣君庙来上香。”
这人四十多岁年纪,身子略有些矮胖,一脸笑容,倒似一个乡下的土财主。
苗健、彭元喜等人却识得这人,知道他便是雷拳门掌门人杨子乔。史念豪拱手还礼,口中说道:“杨掌门,本门弟子误入此地,未向贵派事先通报,实是有错在先,还望杨掌门不要怪罪。”
杨子乔道:“好说好说,不过是小误会罢了,哪里说得上什么怪不怪罪……”
他话音未落,两名抬着杨霄尸体的雷拳门弟子却是哭倒在地,颤声说道:“掌门,少主、少主被他们害死了……”
杨子乔大惊,这才看到两名弟子抱着杨霄的尸体,脸色登时变得惨白。他抢上几步,将杨霄的尸体抱在怀中,右手扣在他脉门之上,又翻开了杨霄的眼皮。片刻之后,杨霄他身子颤了几颤,随即稳住了身子,抬头对史念豪说道:“史掌门,你是稳重之人,想来不会动手杀了犬子。可否告知在下,是谁下的毒手?”
他说话之时,目光自众人面上扫了过去。苗健等人见他目光如刀,人人心下都是一凛,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史念阳却是毫不畏惧,大声说道:“杨霄是我杀的,你要替他报仇,尽管找我便是,与掌门人无关。”
杨子乔将杨霄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站直了身子,盯着史念阳,一字一句地说道:“犬子与你史大管家无怨无仇,况且他是你的晚辈,即便有失礼之处,大管家也当心存一念之仁,教训他一下便可,为何要出手杀他?”
史念阳冷笑一声,道:“杨子乔,你儿子是一条性命,难道我的世侄和二十多名弟子就应该白白死掉不成?”
杨子乔一怔,这才看到史念豪身后放着两排尸体。他看着史念豪道:“史掌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史念豪神色黯然,思忖了片刻,这才对杨子乔说道:“犬子天宝,连同二十余名弟子,奉了洛阳府衙门之命,缉拿一名盗墓贼。他们追踪那盗墓贼之时,误闯入关帝圣君庙,与贵派起了误会,结果尽数丧命于此……”
杨子乔脸色一变,道:“在下确曾得到禀报,言说史大少带人闯入关帝圣君庙。在下素知史掌门为人持重,无意与敝派生事。原本想着亲自到关帝圣君庙与史大少见上一面,怎奈有要事在身,只得派卫乾前来劝说史大少。卫乾回去之后,说是见到了史大少,而且史大管家也赶了过来,双方已经将误会解说清楚。在下本以为此事已然了解,只不过其后又有人来报,贵派大举来袭,在下惊疑不定,便派了犬子先行赶到此地。想不到在下迟来了片刻,竟然出了如此惨事,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