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致远的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赵扩坐在了韩致远曾坐过的椅子上,“反倒是慕景彦,有人亲眼看到她与杨捕头一起被鬼差带走,才是真的危险了。”
“那不是真的鬼!”
“没错,可是人有的时候比鬼更可怕。必须设法与致远取得联系,小王得知道他在做什么……”赵扩想了想,“去让人把那两名被你派去‘运尸’的差役叫来。”
“好。”周虎折身出了屋子,不多时便把那两个人带来。
这两个去“运尸”的人在半路上寻了个地方,等着那两个假尸洗干净脸又一起返回梅家桥,路上从访查的官兵那里听说韩致远与慕景彦出了事,意识到情形不妙,怕惹事上身便没敢再进吴家的门,一直在外徘徊,直到赵扩与周虎等人赶到梅家桥,才一起随行而来。
“殿下。”两人进了屋子向赵扩参礼。
赵扩扫了眼两个人。
在路上,他仔细询问过周虎,连最小的细节之处都没放过,得知是韩致远特意交代指派这两个人负责“运尸”,综合所有已知的情况,他知道韩致远是故意将此二人支离吴家。
他们没有机会言语交流,只能根据对方的行为,仗着多年的相互了解去想,去明白其中的用意。
赵扩已经想到,这两人中必然至少一个有问题,在韩致远离开之后要由他来接办。
“是你们两人跟随致远去的武志坊?”赵扩问。
“是。”二人齐声应道。
“你们把一路上的情形跟小王讲一遍。”
……
听完二人的讲述之后,赵扩又问,“你们再仔细想想,路上有没有出现什么当时没被注意到,而事后有些特别的事?”
“这……似乎没有。只有寻到那位清平居士的家中,发现人刚逃走,然后公子带我们找到了暗道追到义和坊,碰到了慕景彦等人的时候,卑职很是意外,但这也是公子带我们一路查去的,也算不得特别。”个子低一些的差役回道。
另一个高个子的也摇摇头,“没有异常。若有异常,韩公子也能留意到吧?”
“小王是怕当局者迷,有些时候在意的东西多了反而没有发现那些最不起眼的,而就是这最容易被忽略掉的才危险,小王想,致远的失踪也许跟路上的疏忽有关,所以叫你们二人来再回想一下。”
听了赵扩的话,那名高个子的差役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细微的神情被赵扩毫无遗漏的收进眼底,他的心里便有了数。
二人又仔细想了想,“卑职还是想不到什么。”
“罢了,你们俩就暂且随小王左右,若是之后想起什么,随时禀知小王。”赵扩不动声色的继续道,“你们叫什么?”
低个子道,“卑职赵松。”
高个子道,“卑职姚青。”
赵扩点点头,起身双手背后,“致远啊,你到底在哪里?千万不要有事,小王与大宋都离不开你。”
一番叹息,听来甚是忧心。
“公子英明神断,不会有事的。”姚青道。
“你的话小王爱听,小王也相信致远不会有事。走,我们先去每个事发之处看看,小王要瞧瞧那些恶徒究竟玩儿的什么把戏!”
……
慕清颜本想在路上偷偷的观察,结果那双掌心粗糙的手扯着一根布条绑住了她的眼睛,于是,她倒不用再担心自己被人发现睁着眼,眼睛即使能睁开也没用了,只能凭两耳聆听。
不知道杨捕头被带到了哪里,反正她是先被带进了一个院内,想必是这些人隐在仁和县的一个落脚点。
接着,又被放进了一个很大的木箱里。
这个木箱……慕清颜根据被放下的幅度与双肘轻轻碰到的箱壁宽度猜想到了一样东西,对这样东西她早就很熟悉了……
棺材!
她被人活生生的放进了一口木棺里!
那双手又抚在她的脸上,从她的脸颊移到她的脖颈,手指轻轻点点,像是小虫在她的皮肤上蠕动。
慕清颜强忍着痒意,一动也不敢动。
记得小时候跟哥哥玩耍的时候,常常做这样的游戏,谁能忍得住痒,谁便赢,输了的一方便要将自己手中的小玩意儿让对方随意挑选。
不知是天生使然,还是在跟哥哥的比拼下越发能耐强了,反正这是她少有的能比得过哥哥的地方。不想这也成了一项有用的本事,在今日派上用场。
“神使,他还没反应,应该是还昏迷着。”花脸男人道。
“嗯,也好,免得我动手。”黑袍人直起身,“上盖板。”
一张木板压在了距离慕清颜鼻尖稍高一点儿的地方。
这并不是正常棺材封盖的位置,慕清颜轻轻抬起手碰了碰,身下贴着棺材底,身上不足半尺高盖着是另一块木板,自己被压在了两张木板之间,就好像一堵被掏空的墙,她被塞在其中。
木棺的底部与两侧都有细小的孔隙,如米粒般大小,有火光从孔隙映进棺中,像是一条条细线左右交错在慕清颜的身上,只是她看不到。
慕清颜想偷偷的把眼睛上的蒙布揭开,可是上面的木板压的太低,手根本就抬不起来,她只能左右挪动身体,若是上下活动的话就受到了限制,所以此时她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
听得木棺上方又压了一层木板的声音,想必是真正的棺盖封上了。
“去把杠夫叫来,将这口棺材送到月老祠。”那个沙哑沉闷的声音最后交代。
然后,便听得远去的脚步。
这脚步如同那人的声音一般,听来有种沉重的感觉,似乎每一脚都要陷进地下,却又按压着踩地声,若非静听,距离远了也难以听得到。
然后便是花脸男人朝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声音。
狭窄的空间令慕清颜感到极为压抑,长时间的跑动又让人很是疲倦,这么躺着不动促使她的困意油然袭起。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慕清颜被木棺的抬动给晃醒。
几个人一边吼着嗓子,一边抬着木棺走,随着木棺的颠动,慕清颜猜想应该是跨过院门的门槛,上了路。
仔细听,似乎有鸡叫声,想必天色已经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