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将奸恶之徒绳之于法，一定要找到叔父问个明白！”慕清颜紧咬着唇。
原本失去血色的唇破了，涂上了新鲜的颜色。
“韩公子，井盐兄弟，吃饭了！”周虎提着一个大食盒跑来，“冯大娘说来不及赶来做饭了，就让我先从家里带来些现成的。”
“备水洗手。”韩致远出了东厢房。
“井盐兄弟，你是不是饿坏了？”周虎见慕清颜嘴角流着血丝，“都把嘴咬破了。快来吃饭！”
招呼了慕清颜，周虎风风火火的跑进正屋，将食盒放下，去井里打了盆水，从自己住的西厢房取来肥皂团跟手巾。
韩致远挽起袖口，边洗手边问，“给你的图纸看过了么？”
慕清颜为小乞丐遮好摆布，缓步从东厢房走出来，“看过了，之后我就去查披帛的线索。”
“你确定自己不需要休息？”韩致远从周虎手中接过手巾。
“不需要，我能顶得住。”慕清颜道。
就算一天一夜没有睡觉，这个时候她也睡不着。
慕清颜执意如此，韩致远将手巾还给周虎，“你跟她一起去。”
“哎！”周虎道。
慕清颜看看周虎，没说什么。
她知道，韩致远是不会完全放任她一人行事的。
吃过早饭，慕清颜就跟周虎一起离开一扇门。
手中拿着一片已经晾干的布帛，先从最近的清河坊一带的布庄开始查问。
“这种纱料很粗，我们向来不会进这种货，就算进了也卖不动。”
清河坊一带的布庄，绸缎庄里的人都是说着类似的话。
清河坊周围是达官贵人的聚居地，再不济也是商贾富户，经营的东西都是比较上档次的，当慕清颜将手中的布帛出示给店里的人看，一个个几乎都翻白眼。
慕清颜再想问可知道这种布帛的出处，有的态度好点的说去其他街坊上问问，有的直接就面带不屑的说不知道。
好像若是知道这种布帛的出处就掉了他们的身价似得。
沿着御街一路向北，穿过旁侧各条大街小巷，最后过了众安桥到了北瓦一带才问到一家布匹店，店里的掌柜年轻时走南闯北，说识得这种布帛。
“二位可是问对人了，这种纱料恐怕是问遍整个临安也估计没有几人能说出个一二来。”店掌柜来回翻看着慕清颜递过去的布帛。
“这不是普通的粗布纱吗？”慕清颜问。
除了清河坊，其他一些小店铺的人也只是说这种粗纱质地硬，色泽也不好，销路不佳，所以没有进货，再问从哪里可以进货，一个个便又说不出个来数。
那个时候，慕清颜就想到这种布帛的来历不一般，听到这家店掌柜的话彻底明白，其他卖家是根本就不认识这种布。
“这可不是普通的粗纱，这种纱别看它不起眼，可是要比上等的绸缎还要贵重的多！”店掌柜将布帛还给慕清颜，“要是不识货的人，会当成是普通的粗布纱看走眼，这要是碰到识货的，就知道这种东西在我们大宋可未必能见得到。可惜啊，这只是一块残片，被毁了。”
“不是我们宋地之物？它产自哪里？”慕清颜很好奇。
这布纱摸在手中，感觉也是硬邦邦的，做成披帛也失了那种飘逸之感，怎么能比绸缎还要贵重？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这种布纱应该是出自安南国。”店掌柜捋须道。
“安南国？”
慕清颜听说过这个国家。
安南国（如今的越南）是大宋的朝贡国，位于大宋西南部。淳熙元年初，安南国使入贡，时为大宋皇帝的太上皇赵昚诏赐国名安南，封其南平王为安南国王，并赐安南国王印。
“对，安南国生有一种鱼，其皮具有特殊的弹性，经秘法特制可做弯弓，更多的时候就是经过道道工序手法切分成一根根的丝线织成这种布纱，这种青灰色就是制成之后的本色。不过安南国的人还会将其漂染成各种颜色，裁制成贴身衣物供女子所穿，为人献舞，因其极为贴身尽显女子曼妙身形，所以非常受人喜爱。能够拥有这种纱衣的戏班生意也是非常火爆。”
店掌柜说着，两眼不禁闪亮，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期，风靡岁月。
慕清颜扫去脑中刚刚浮现出的龌蹉影像。
“穿上这种衣裳，丑死了！”周虎切哼了一声。
店掌柜自以为在场的都是男人，说话方便，见一个耳根泛红，一个咧咧的满不在乎，捋须笑道，“你们还是见识少，在我们临安这瓦舍一带看到的也不过都是普通的节目。就算有幸去了安南国，能不能看得上我说的那种节目也还是两说。我上回看到的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这种鱼产量极少，想要取其鱼皮加工成布纱也很不易，能够拥有这布纱之人并不多，能穿上其特制的衣衫表演的舞者更是少之又少。这种布纱有个名字叫鱼锦，制成的衣物称之为鱼锦衣，穿这种衣物表演的女子被称为鱼娘。有人还会将裤脚处特意缝制成鱼尾状，以棉填充成型，女子穿上之后如同半人半鱼，卧于台上做各种美妙姿态，很有意思。”
“不过是牺牲色相罢了！”
慕清颜不想再听这个满脸色相的老头子说下去，将那片布帛收起，掉头大步出了布匹店。
“哎——真不懂礼数！”
店掌柜正讲到兴头上，见慕清颜突然冷哼一声走了，不满的骂道。
周虎跟着追到店外，“井盐兄弟，我们的事办完了吗？”
“算是吧。”慕清颜道。
“井盐兄弟，那个掌柜惹你了？”周虎见慕清颜脸色不好，不解的问。
慕清颜也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出来的情绪有些激烈，摇头道，“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周虎很讲义气。
“可能是我们出来太久，走的路长，累的心烦了。”慕清颜的神色已经调整过来，“周，我们不过刚刚认识，你就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