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坐在书桌后的男子轻轻一笑，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
烛光映照下，清晰的勾勒出那张同样年轻的面孔。
相貌比韩致远要英俊，衣着也比韩致远更考究，一身紫色锦衣更是显出他的出身高贵，非常人可比。
笑意中还带着几分戏谑，“致远，你又做这般偷鸡摸狗之事。”
听到此人的评价，韩致远见怪不怪，“我选择的不过是最简便最快捷既不打草惊蛇又不违背法理的方式。”
他是有许多种看到慕成安给慕清颜留下的这封信的办法，也完全可以得到她的信任，但那都是需要时间的。在马车中，他已经看到，慕清颜对他的警惕不是一丝半点，想要让她放松不是几句话的事儿，而他则是越快能看到这封信的内容越好。
强取豪夺之类的事他做不来，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又无伤大雅之事倒可以做个一二。
“你是说小偷都不违背法理？”那名男子笑的更是无奈。
这就是他认识了十几年，视为挚交好友的最真实的韩致远，诚恳聪明守着底线而又不拘泥于条框，看来倒显得……有点不择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我没说过，这句话是出自你嘉王之口。”韩致远可不承认。
“还是先说慕成安的事吧。”那名男子敛起笑意，不再跟韩致远分辨，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喜形瞬间转化，收放自如，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掩于深处。这就是他，自小在宫中耳濡目染，周身带着属于皇家天子特立孤行之气的嘉王殿下，赵扩。
韩致远以陪读的身份自幼与嘉王相伴，与其相识十几年，被视为好友。但是在谈论正事面前，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势便不经意的散发出来，提醒着他们之间永远无法真正逾越的君民之分。
“想要找到慕成安，还得从慕清颜身上着手。慕清颜是唯一接到慕成安的传信之人。”韩致远也摆出公事公干的口吻。
“一个从襄阳远道而来的女子，知道多少慕成安的事？慕成安又究竟为什么要将她这么一个女子拖下水？难道在他的眼中，真把慕清颜当成他的侄子慕景彦看待，以为是能够与他一起密谋，担待重事的男儿？”赵扩不解。
“在我看来，慕清颜对慕成安的事是一无所知。她来临安城本是意外，也就成了慕成安临危之时的意外之托。”韩致远的想法没有赵扩那般复杂。
“就凭你与她共乘马车的那段时间，你便如此断定？”赵扩问。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韩致远对自己的判断一向很有信心。
“我相信你。”赵扩道。
……
慕清颜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在睁开眼的那一刹就后悔了，赶忙查看自己的身上，发现信还安稳的在她怀里，将信打开，见自己夹在信纸中的那根短短的头发丝还在，松了口气。
起床，洗漱，吃过早膳，慕清颜还是都没有见到韩致远的人影。
“慕公子，我家公子交代，您在韩府尽可随意。”老家院道。
“吴伯，既然韩公子不在，就有劳您转告一声，多谢款待。慕某就不留下叨扰了，告辞！”慕清颜拱了拱手，便朝屋外走。
姓吴的老家院追至天井，“慕公子打算去哪里？”
“是你家公子让问的吗？”慕清颜止步问。
心里不禁想，这个韩致远藏头藏尾的，让一个老家院盯着她算怎么回事？
“哦，不是。”老家院走过来，“老奴只是想，慕公子在临安没有着落，我家公子肯收留，不如就先留在府上。这无亲无故四处漂泊的苦啊，老奴也是知道的。”
“多谢家院公的好意，不过慕某自有打算，告辞！”
慕清颜明显不愿将自己的去处跟别人说，老家院也就不好继续追问，“公子慢走。”
目送慕清颜走出韩家大门，老家院绕过前厅，来到韩致远的书房。
赵扩昨晚便离开，此时只有他一人在翻阅案宗。
老家院进了书房，还没开口，韩致远便头也不抬道，“人走了。”
“是的，公子，没有说去哪里。”老家院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问她了？”
“老奴多嘴。”
“她可不会认为是你多嘴。”韩致远将案宗收起，“你也是关心她，可惜她不领情。”
“老奴当年流落漂泊，是夫人收留了老奴。”
“吴伯，她的情况跟你不一样。我留她也没有娘当年收留你那般单纯，她是不信任我。”韩致远站起身，“去把韩四叫来。”
“是，公子。”
出了韩家，慕清颜一路向南走。
小乞丐死的不明不白，想要寻找真相就还得去命案发生的地方查看，她要重走一回之前走过的路。
她是不知道韩家在临安城的具体位置，当时在马车里只顾着跟韩致远说话，也没注意马车的行驶方向，但是她知道像这种平民居住的街坊应该是远离清河坊一带偏北，五柳巷距离清河坊也不太远，她向南走总是不会错的。
虽然当时发现小乞丐尸首的地方并非第一作案现场，但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作案移尸，行凶现场肯定不会远离五柳巷一带的下水渠。
“打他！打他！他害死了小刀子！”
不知路边谁带头喊了一声，一群乞丐突然从街口窜出来，抓着两手泥团不由分说的朝慕清颜砸去。
慕清颜赶忙本能的双手护头，眨眼间，泥巴糊了她上下一身。
一阵泥巴攻击刚刚下去，街边又有人将烂菜叶子鸡毛蒜皮朝慕清颜丢来，借着黏糊糊的泥巴粘了一身，简直要比趟过下水渠狼狈不堪的多。
慕清颜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恼羞成怒，抓起身上的菜叶子甩了回去。
可毕竟以一敌众，身单力薄，她的回击反而遭到了更狠的攻击，不知道哪个直接将几颗鸡蛋砸过来，幸好她躲闪的及时，没有被砸到脸，粘稠的蛋液挂了一头。
“让你见钱眼开，惹怒石仙，打死你活该！”
“就算不拿你祭石仙，老娘也见一次打一次，最好滚回你的耗子窝，别出来散晦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