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之道人凝神注视林中浓密的绿枝。
悉悉梭梭,显然有东西在那个小山坡上走动。
几道无形剑气自逸之袖中闪出,迅雷般将密林生生切出一个斜角的平整通道,随着枝叶藤罗纷纷抖动坠落,逸之已经掠过剑气切出的密林通道,抢至那走动的影子面前。
一股腥味迎面而来,赫然入目的竟是一只巨兽。逸之曾仙游各地,所见异兽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兽物,身形似牛,长有鳞片,长二三丈,脸上有好多褶子,最醒目的是嘴上伸出长长的象鼻,有力地在空中甩动,不时发出“吼吼”声,一双细小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那异兽受了惊吓,掉头想要从一旁逃去,却将自身的缺点暴露无遗,鳍状的四肢在地上急急拖动,显得十分笨拙。
逸之也不动身形,垂下的衣袖对着异兽缓缓举起。
“道长且慢!”一声娇喝传来,一个身影如风掠至,正是女子布兰。
布兰急匆匆地赶过来,一下子挡在逸之和异兽之间,说道:“这是只海兽,唤作夔猊,生性倒也忠厚,只是偶尔上海岛寻食,道长何必无端多杀一个生灵?”
逸之冷笑一声,抬起手摊出手掌,却是一枚青色野果。“我哪里说过要杀?这类笨畜生,根本不屑一杀。只是方才它用这果子射我,莫非寻食寻到我头上来了?”
布兰一见顿时松出口气,语气马上变得轻松起来,“嘻嘻,是这样的,这海兽在陆上行动迟缓,不能飞奔,捕食用的法子倒也有趣,便是用那长长的鼻子吸入硬果,再猛然射出,速度奇快,不少反应慢的猴子地獭便被击中脑袋,一时晕去,它便可慢慢踱来,轻松享用啦。”
逸之细眼一睁,很是不喜:“这畜生也忒大胆!敢把我看作猴子!”手中一翻一弹,手中的那枚野果瞬间射出,“哌”的一声脆响击在逃不多远的夔猊那肥大光滑的屁股上。
“吼吼吼……”夔猊受了身后一击,更是发了疯地甩鼻子狂奔,使出蛮力一路拱倒数棵大树,不多时冲到海边,后肢奋力一蹬,便由沙地滑入海中,一着水,笨重的身段突然变得灵活万分,扭动几下,便没了影子。
布兰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小皮从她肩上探出头来,尾巴乱摆,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布兰扭头看看逸之,慢慢从袖子中摸出几枚颜色各异的果子递过去:“道长莫要生气,且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吧。”
逸之却不接,一脸矜持地侧身走到一棵硕果累累的矮树前,“要吃我自己会摘。”
“道长!……”还没等布兰喊出声,一枚青色的橄榄形野果已进了逸之口中。马上,原本细细的眼睛眯得都看不见了,转过一张皱成一团的苦脸。
“哈哈哈……哈哈……”布兰再也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她肩上的小皮更是“咚”得一下掉到地上,小爪一会儿拍地一会儿揉腹,明显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重新御空海上,仍旧是布兰带路在前。逸之眯眼阴郁地盯着前面长发翻飞的身影,心中犯起嘀咕:自从和此妖相遇,诸事不顺,八成是八字不和,老是冲着我。
两人又默默飞了数个时辰,布兰在空中转身作了个手势,便向下而去。
蓝得有些发黑的洋面上,赫然又现出一个大岛。一个比方才休息的大岛还大数十倍的岛。
空中望去,有山脉自海中突起,在岛上盘旋数圈,脉气不尽,又隐入海中。这种隐龙盘旋的岛型极其罕见,岛中因山脉回环多有深谷,林泉错落气穴复杂,一眼望不尽其中气象。
两人落处,不是岛边沙滩,却是幽静的森林深处。此处不但地型奇特,就是树木花草也是与一般海岛大不相同,似乎这里独立于人间之外,自成天地。
布兰并不言语,只是在林间山谷中带路,四周也是一片安静,似乎连山间清脆鸟鸣和轻风抚林声都不太听得到。一种比平常压抑许多的气氛悄悄弥漫开来。
逸之跟在布兰身后往山中深处行去,走着走着,便渐渐觉出玄机。
两人所行路线,似乎藏有某种古老的术法。
之所以有如此感觉,是因为天明山玄真门正是在入山口设有类似的术法。本门所设,乃太一下行九宫,天数大分,以阳出,以阴入,阳起于子,阴起于午,是以太一下九宫,从坎宫始。坎中男,始以言无偏也。自此而从坤宫。坤。母也。又自此而从震宫。震,长男也。又自此而从巽宫。巽,长女也。所行至此算是到了一半,又还息于中央之宫。既又自此而从乾宫。乾,父也。自此而从兑宫。兑,少女也。又自此从于艮宫。艮,少男也。又自此从于离宫。离,中女也。所行至此一周,即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之序而为一周。一周之后还于中央,再行又从一始。这并不是简单的绕圈子,而是对方位极为精确的追寻。
这样的行法在修真道法中称为“禹步”,据说到一定时候行者本身就会隐形。而不按正确行法的人,永远也找不到深山中的玄真仙门。
布兰在岛上所行,与太一下行九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逸之看来,尚有许多奇异之处,一时间竟难以摸出真源。
峰回路转,开始渐渐有风,风中带过来一些水气,不多时,眼前现出一条河,蜿蜒流转而去,河边的草木异常茂盛。常人眼中的高山溪水,在奇妙术法的宫图中不过是虚相,而行者需从满目山色中摸出藏而不露的真脉。
逸之估摸着已在那奇异术法中走了一周,便开口问道:“进这水镜岛还要经如此繁复行法吗?”
布兰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逸之,缓缓说道:“水镜岛现在还去不了,我们现在所身处的,是七仙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