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擎苍又眨巴眨巴双眼,然后摇了摇头:“毕夏你跟我回家吧,我不娶那个母老虎,我娶你好不好?”
毕夏狐疑地盯着苏擎苍看了半晌,眼前这位苏擎苍跟上辈子那个狠毒阴冷的苏擎苍是同一个人么?
毕夏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些什么讽刺一下苏擎苍。
还没等毕夏开口,苏擎苍就继续说道:“毕姑娘你不知道,我从很小的时候,祖父就告诉我。我们苏家是中原名门望族,我以后是要做苏家族长的。”
毕夏听了这话,看了看苏擎苍那张红红青青的肿脸,挑了挑眉毛。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讨好我,巴结我。就连父亲都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毕夏耸耸肩,一言不发。知足吧,我老爹天天想着怎么把我卖出去,好换成钱养他那个坑爹的亲儿子毕小楼。
“时间长了,我就很厌恶。每次看到那些带着讨好谄媚的笑接近我的人,我都恨不得狠狠踹他们一脚。”
毕夏好像站累了,于是换了个姿势,把双臂放在了马车顶上,然后趴在了手臂上。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巴结过呢,熊孩子!
“我最厌烦这些成日里拍须溜马的小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见他们。我的小厮侍书你知道吧?”
毕夏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后面紧紧盯着自己和苏擎苍的侍书。侍书发现毕夏的目光后,恶狠狠地瞪了毕夏一眼,然后又是一脸担忧的神色注视着苏擎苍。
“他整日里就爱板着张脸,对我从没有个好脸色。”
听到这里,毕夏又抬头看了一眼侍书,只见侍书神情尴尬地扭过了目光。
“不仅如此,还老是跟我耍心眼儿。”说着,苏擎苍动作艰难地扭过头瞪了侍书一眼。
侍书连忙收起脸上的担忧之色,又换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赖模样。
“看,他又跟我耍心眼儿。”苏擎苍无趣地转过了脑袋,“不过我也不计较这个。相比其他成日里对我溜须拍马的人来说,侍书这样的,算是好的了。”
毕夏歪了歪脑袋,偷偷撇了撇嘴,这熊孩子,什么审美观!
“不过你就不同了。”苏擎苍话题一转,扯到了毕夏身上。
“你从见我第一面起,就对我没好脸色。”
毕夏仰天翻了个毫不优雅的大白眼,给上辈子的仇人好脸色看?她是脑子进水了么?
“即便我一掷万金,你看我的样子也像是在看傻子。”
毕夏抽了抽嘴角,默默地在心里念道:真不好意思,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苏擎苍话题一转,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毕夏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很确定,苏擎苍脑子摔坏掉了!
毕夏决定不再听苏擎苍瞎扯,于是抬起身子,准备转身离开。
“小夏儿,你别走啊!”苏擎苍一看“心上人”要走,当即扯开嗓子嚷嚷。
毕夏捂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隐忍地看了苏擎苍一眼,在心里默念道:不能现在就宰了他,否则会招来苏氏的报复的。再忍忍,忍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再趁势灭了他。
而马车那一边,以为毕夏和苏擎苍“聊得颇为愉快”的姬彻,早就看苏擎苍不顺眼了。苏擎苍这声“小夏儿”一出,姬彻顿时额头上青筋直冒,转身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斩钉截铁地劈晕了苏擎苍。
那边侍书双眼冒火,挥着马鞭就朝姬彻甩了过来,“不许对我家少爷无礼!”
姬彻策马闪身躲过马鞭,目光阴沉地看了侍书一眼,然后又扫了扫侍书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众闲汉,这才对着侍书冷哼一声,驱马走到马车前面去了。
侍书满脸焦急的神色,赶到马车旁边,抬着头看了看苏擎苍,然后伸手轻轻地推了推苏擎苍,小声说道:“少爷你没事吧?少爷要不要喝点儿水?”
这时候,毕夏从车窗里探出了头,“侍书,咱俩做个交易吧。”
侍书不感兴趣地低头扫了毕夏一眼,又转回了目光。然后拿出了一个水囊,滴了几滴水在苏擎苍干得有些起了皮的嘴唇上。
毕夏也不气馁,反而笑眯眯的:“我放了你们家少爷,你们两个,喏,还有后面那帮闲汉们,也别再追我们了。毕竟,你家少爷需要去看伤,那些闲汉也能在路上保护你们不是么?”
侍书皱起了眉毛,好像在仔细思考。
“再说了,你们家少爷也就是没见过我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人,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上了我。”毕夏一看这事有戏,连忙继续说道:“你回去找几个画舫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让她们做出一副冷若冰霜,除了她们自己,全天下都是俗人的表情。你们家少爷肯定喜欢这一口。”
侍书抽了抽嘴角,看了毕夏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那行,你先让那些闲汉们都退后,不准追上来。”毕夏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又扒在了马车顶上。
侍书回过头,对着那帮闲汉挥了挥手。领头的闲汉带领着手下们止住了马,站在了原地,然后紧紧地盯着毕夏所在的方向。
毕夏回头对侍书说道:“我们继续朝前走,你跟我们一起。这些闲汉们留在原地。”
“到前面那个路口,我把苏擎苍放了。然后我们走小道,你们走官道。”
“还有啊,回去赶紧给苏擎苍找个冷若冰霜、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姑娘去。记住,别忘了啊!”
听了毕夏这话的侍书,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毕夏一眼,没有吭声。
“对了,别再追我们了啊。姬家在项县好歹也是有些能耐的,你们苏家实力再强也管不到项县吧,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这时,侍书抬头看了毕夏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半天,几人终于赶到了小道和官道的岔路口。
毕夏跨上车顶,拿着匕首“嗖嗖”几下,割断了苏擎苍身上绑地乱七八糟的绳子。然后从车顶上,把苏擎苍连拖带拽地给弄到了侍书身后跟着的战马身上,还顺手摸了人战马好几下。
“这马挺不错啊!”毕夏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子,对着侍书又说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你带着你家少爷去看病,我们继续逃跑,再见!啊,不对,以后都别见了。”毕夏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下次再见就是要你家少爷命的时候了。
侍书策马停在正驮着苏擎苍的战马旁边,伸手扶着苏擎苍,对着毕夏胡乱点了点头。
毕夏这才扭过头,心情颇好地拿过了毕惊穹手里赶车的马鞭,兴致勃勃地赶起马车来。
从长安城到宛城,白日里赶路,夜晚投宿,整日里对着罕有人迹的林间小道。每日里耳朵里听到的除了鸟鸣,就是鸟叫。这样的日子,只用两个字就能形容:无聊!
马车里空间狭小,想耍鞭子都没地方。想要绣个花吧,马车里又太晃荡,光是认针眼就要了毕夏半条命去。
“唉——”毕夏唉声叹气地趴在马车里,脸上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就在毕夏在马车里无聊地翻来翻去的时候,毕惊穹一勒缰绳,两匹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诶哟——”马车骤然停下,毕夏“咚”地一声撞在了马车壁上。
毕夏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爬出了马车:“哥,怎么了?”
毕惊穹神情很是严肃,头也没回地说道:“碰上劫道的了。”
毕夏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劫道的?传说中绿林军的前身——土匪么?
这么想着的毕夏于是便探头向前面瞧去。
只见武大叔前面有十几个拿着锄头榔头铁锹的高壮汉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满是强装出来的“凶横”神色。
“打……打……打、打、打劫!把吃的都交出来!”为首那个黑大个结结巴巴地对着武大叔说着。
武大叔反手抽出长枪,挽了个枪花,枪头对准那个黑大个,猛喝一声:“打劫?”
“噗通”一声,那个黑大个身旁的红脸汉子猛一见到长枪,顿时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那黑大个咽了口口水,畏惧地看了一眼武大叔手里的长枪,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后满脸菜色的众人,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们,又打起勇气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哥,给点儿吃的就行。一点儿就行。”
武大叔看了眼前高壮朴实的黑大个一眼,又回过头看了看毕惊穹,脸上便带了些犹豫的神色。
这时候,姬彻跳下马,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