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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个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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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细雪飘飘,人们也换上了冬装,灰青色的地面,被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大衣,快进年末,喜庆的气氛也出来了。以近深冬屋内的地火龙也烧了起来。
“小姐,你歇息会吧,小翠来守着君公子,这都一个多月了,小姐若是这么天天熬着,自己也会熬不住的。”小翠在苏瑾耳边劝导着,这样的话,在这一个月里,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苏瑾只是摇了摇了,继续坐在君逸风旁边,不求别的,他醒来就好,她会给他找世界上最好的大夫,把他的筋脉修好,他的一生不该在此作为结点。
东风晋鑫自打君逸风受伤之后就没了影,皇上找都找不到,估计是又躲到哪里疗伤了,对于东方晋鑫,苏瑾没什么说的,抓到绝不留情。
“君逸风,你到我身边来,不是有目的的吗,那就快醒过来啊。”把你的计谋实现啊。
红色锦被下的君逸风,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其实昏迷的这些天,除了刚被轰晕的前两天,剩下的时间都是有意识的,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这一身武艺,是废了。
每当苏瑾在他床边一声一声呼唤的时候,他多想伸出手抱住她,告诉她不要难过,他不要紧的,只要你安全,你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可是他不能说。
就算他能动,他也不能说。
他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个人,因为一旦被那个字缠上,将会是万丈深渊,再也逃不出来,他见过太多,但终究都是逃不过命运的轨辙,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们这一族的最残酷惩罚。
可他也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既不温柔也不可爱,还总爱舞刀弄枪取人性命的人。
苏瑾没有错过君逸风的任何一个动作,把上他的脉。
“君逸风,我知道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个时候必须把他叫醒,否则有可能君逸风这一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苏瑾手沾上凉水拍打着君逸风的脸“君逸风你醒醒,快醒醒。”他要是醒不过来,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可都看你一个月了,再不醒我就我就把你直接丢去丽春院,给姑娘们当解闷的。再不醒我可走了。”苏瑾把凳子撤了出来,手离开君逸风,眼睛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离开他,脚步声特意走的特别重。
“不要。”
苏瑾停下。
“不要走。”君逸风涂着红蔻丹的手,悠起试图想抓住苏瑾,但是没有力气,一伸了出来就垂了下去。
醒了,苏瑾立刻走了回去,抓住君逸风的手“不走了,不走了。”一瞬间,苏瑾泪意涌上,在眼角打晃,多少年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君逸风迷蒙间的话语,让她自惭形愧。
君逸风脸上似勾出安心的笑,睫毛微颤,半睁开眼来。
苏瑾头一仰,把眼泪收了回去,急忙给君逸风诊脉,真的醒过来了,身体和意识都醒过来了。
君逸风睁开眼睛,便是扎眼的红色,身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了许多。内力没有了,也听不到很遥远的声音了,只能听到院子里的鸟叫蝉鸣,眼睛也看不到床板布料的细纹了,只能看到布料的红色,君逸风转了转头,不会闻到房间以外的味道。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平常人。
其实,不过,这样也挺好。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换他的五官具明的话,他宁可不要,原本不就是这样的吗?
跟着军医等的头在动,苏瑾开口“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
君逸风面色苍白,摇了摇头。
“就算,要是治不好,我就教你我的功夫。”苏瑾把手递到君逸风手里“你看,我也没有内力,我的功夫也不赖吧。”
君逸风又要了摇了摇头,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开合“对于我的伤,你什么都不用做。”苏瑾把君逸风扶起,身体轻的就像是个小孩子,这一场事故,对君逸风来说,就如剥了一层皮一般。“你只要想好怎么报答我就是了,不如以身相许?”
君逸风笑着眼,开着玩笑,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谢谢你,我苏瑾这一辈子,得一友如此,无憾。”苏瑾坐到床上抱住了君逸风“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君逸风对苏瑾的热情方式先是一愣,后而伸出手拍了拍苏瑾的后背。
兄弟,只是兄弟吗,也足够了。看来他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地位。
君逸风有些支撑不住,下巴颏微微搭在苏瑾的肩膀上“如果有下辈子,还能见到你,我希望先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遇到。”
“原来你叫苏瑾,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苏瑾闭着眼睛,心像是被划了一道。
“皇子,我们还是走吧。”门外传来声音。
苏瑾回头,东方夜华正站在门口,君逸风的门因为经常通风,没有关闭。
东方夜华呼了一口气,看了苏瑾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把苏瑾推开,君逸风微声说道“不去追吗?可是要误会的了。”
“不需要,若是真的心有灵犀,又岂会经不住这点考验。”苏瑾把君逸风的头发理了理。
感觉到君逸风的生命气息正在慢慢恢复“今天多少日了?”
“今天。”苏瑾朝外看了看“十一月有三了吧。”
君逸风有些失神“十一月三日了,真快。”君逸风抬头看向苏瑾,微笑“能陪我出去看看风景吗?跟我说说你的事情。”
“现在?”
君逸风说的极轻,但是极为坚定“是啊,就当报答我了。”
“可你才刚醒。”
君逸风摇头“不要紧的。”
苏瑾心下一想“你等着!”抽身回去拿了上次宫里打赏的灰鼠大氅,给君逸风披上,那大氅本来就是按照东方夜华尺寸做的,裹个君逸风是绰绰有余的。
把他捂得严严实实,苏瑾扶着他走出了正殿。
其实苏瑾也知道,病人刚好就带他出来吹冷风很不和事宜,但是君逸风说话的语气,叫她怎么也拒绝不了。
二人出了六皇子府,上了马车。这冬雪漫漫的哪来什么好风景,路上的小贩都被冻回了家里。
君逸风靠在座位上,撩起轿帘,看着外面,一动都不动。“能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我?你想听?”苏瑾反问。
“恩,说些什么都好。”
“那我说的可多了,恩,就先从五个人跟你说起吧,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为什么府里一来人,就会抓住你质问一番啊。”
君逸风回头。
“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味道,本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的味道,就是那个名叫玉枝的人,她是鉴明大陆之上,最厉害的制毒者,包括我手中的罗刹也是她制作的,同时她也是最厉害的一位医者,但凡有一口气的,她都能救活,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抽掉身上半数的血,然后她的血的味道就会伴随着那个人一生。”
苏瑾吸了口气,把大氅又裹了裹“你知道的,那种身份的人,仇家怎么可能少,她要是放了半数的血,自己一人独自在外,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死。所以我们才会那么那么的在意。”
君逸风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细细的听着。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苏瑾停顿,突然问出了问题。
君逸风回过头来“杀手?”
“原来你知道。”
“在外人面前,你们叫互相的名字,而没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叫出代号,你是灰狼,小不点叫酥糖,那个整天嚷嚷的叫美人,救我的那个叫玉枝,对不对。”
苏瑾上下打量君逸风“你倒是知道的挺全啊。不过你还落下了一个人,她叫蝎子。”
“你们的代号还真有趣,都是女孩子,起的都是吓人代号。”
“你见过有女孩子短头发的吗?”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可以随便剪的,别说女儿家,就是男儿也不会随便剪头发。
君逸风歪了歪头“有多短?”
苏瑾比了比自己的耳朵。
“没见过。”
蝎子的发型出去,经常会被人误认为刚还俗的尼姑。
“我们下去走走吧。”君逸风扶着马车,头探了出去,镖师最后给他输得那些内力还是起了作用的,他没有了存储的筋脉,直接受用在了身体上,所以才能在醒来之后,这么快的恢复。
君逸风踩在地上,脱去了灰鼠斗篷遮着,傲雪而立,仰面天空,任雪花洒在他的脸上。活似一株傲雪红梅,绽放在天地间。白雪飘飘落在君逸风的身上,片刻又被风吹落,仿佛从来没来到过一般。
“如果你是一枝花,你一定是一朵石竹花。”
苏瑾低头暗想,石竹花是说少女纯情的吧,“我要是一朵花,也是朵曼珠沙华那类的吧。”开在死亡之路上。“你要是一朵花的话,那就是红玫瑰。”
“哦?这话怎么说。”虽然这玫瑰花他好像没大听说过。
“因为你红啊。”苏瑾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个朝代还没有玫瑰花这个品种呢。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这几天,我们就把鉴明都走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