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有些发愣,表情不悦,像是吃了粪·便噎着了一样,眼神在骂我,说我这个小畜生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清晰细腻的手势都看不明白?
他冷着脸抽出办公桌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跟一个打火机,眼神却瞟向了一旁,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堆积起来有半人高的香烟,一条一条摆放的整整齐齐,我摸了摸衣兜,身上却没有装着烟,立即歉意的对他说道:“长官,实在抱歉,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下一次一定记得,一定记得。”
“哼。”
他抽出一支烟将烟嘴竖着在凝满了黑色污渍的办公桌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塞进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点上了火。
喷吐出来的烟雾遮住了他那张丑陋的面孔,只听他怪声怪气道:“干什么来了?”
我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迎合着他,也没在意他的态度:“长官您好,我是来办理车队牌照的。”
“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物资缴纳了吗?”他语气不善的询问了一声。
“叫周鹤,这是我的身份证明,物资已经缴纳了,正是因为第一次来,物资全部缴纳光了,才没有东西孝敬您,实在是抱歉。”我递出了那张军官证,略带歉意的解释了一句,心里却早已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想到这里,又不由佩服自己的演技,应该可以拿个小奖。
他肥胖的像是香肠般粗壮的手指夹住烟嘴,听到我的解释,表情才好看了几分,接过了我的军官证,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哟,还是个飞行员呢。”
“嘿嘿,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此时的我舔着脸像是一条哈巴狗一样,着实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让我感觉自己那高傲不屈的灵魂受到了屈辱,攥紧的拳头又迅速松开,表情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的车队名称叫什么?”他喷吐出一口烟雾,语态高高在上。然而,我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是站着,他坐着,是他在仰视我,而我,俯视他。
我也没有多想,随便想了个称呼:“就叫飞鹤车队吧。”
他又抽出了抽屉,拿出了一张卡片,还有一只中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盖上了印章,然后将军官证一起递回给了我:“我可是师团长汪齐政他舅的小姨的二弟家的堂哥,要记住你的话,不然有你好看。”
“一定一定,辛苦长官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接过军官证跟那张小卡片,这家伙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那一手字却写的令人赏心悦目,我没有在意他的威胁,看了一眼卡片上面一行,写着的飞鹤车队,左下角盖的军用章,便放回了大衣的口袋里,看了一眼一旁持枪的士兵,他刚从一旁另外一个窗口回来,我对他点了点头:“长官,好了。”
他递给了我一张纸,纸张上面写着一些信息,还盖上了鲜红的印章,上面写着‘一〇三师’军用证章:“这是你们车队的暂住证明,上面车队名称一行你们自己写,介于你们缴纳的物资,你们的居地场所面积为八亩地左右,没有暂住证明的地方,你的居住证明上写的多少面积,如果要扩展居地面积需要缴纳更多的物资,到时候过来更改信息就行了。”
“谢谢长官。”
我面带感激的接过了纸张,在慰籍自己终于得到了一块可以安歇的土地之时,也在恶骂这些蛆虫们的黑心,只是一张纸便将我们辛苦找回来的物资剥削的干干净净。
但是我知道,任何东西都不是平白无故就能得到的,尤其是灾难时期,这对那些掌权者来说,同样是一种契机,有无数人会乘机建立自己的权势来获得弱者的供奉,且一本万利······有个词,叫发战争财。他们给我们栖息地与保护,索取的,是大量的物资回报。也难怪他们不在乎普通人持有枪支,因为有枪支的人更有能力获得更多的物资,给他们回报更多的物资。
“好了,已经解决了。”
我将那张纸递给了的陈建,点头回应了翘首以盼的曹文浩等人,并向他们说了一遍那名士兵跟我说的信息。
陈建接过了那代表着我们的领地的纸张,看了一眼,苦笑了一声:“但是我们很快就要再次出来寻找物资了。他们真得只给我们留下了三天的口粮。”
我看了一眼两辆几乎被搬空了的卡车车厢,心同样在滴血,但是我知道,在他们面前,我可不能表现出来,这样会显得我气量狭窄,让他们觉得追随我可能并不是很明智,一个英明的头领,绝对不能在手下面前失态。
我拍了拍陈建的肩膀,笑了笑:“这算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领地,不用再忍饥挨饿了,只要再出去几趟,物资会堆的我们都吃不完的,而且你们就只想这样吗?如果你们有才能的话,再加上我跟我副手的武力,我们的领地说不定会一天一天扩张,人手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派遣人手出去寻找物资就行了,完全不需要再自己劳力,你们想想,这样的日子离我们还会远吗?”
看到他们这几个人眼中的狂热与向往,我知道,自己的这些空话起到了效果,他们显然被我调动起了热情,不复死气沉沉的神态,情绪激动而高昂,这种炽热的眼神,我在公司当组长带队攻破新的项目,并为了调动手下的热情给手下员工许诺奖金多少时,在那些组员的眼中看到过。
“好了,我们的车队名叫飞鹤车队,我是车队长,老陈你就辛苦一点,为副队吧。”我拍了拍陈建的肩膀,一副你任重而道远的语气与神态,而陈建也不愧是老江湖,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后便恢复了平静,他应该看穿了我的手段,但他并没有抵触,而是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说实话,好歹我也是有个组长资历的人,这种小手段在职场上很常见,但在灾难中用起来却比在职场中实用几倍甚至百倍。因为灾难中的人已经撕掉了虚伪的面孔,一个个都赤·裸·裸的袒露出了胸腔那颗充满了阴暗的心脏,在生存面前,没有人再有耐心对他人虚伪,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直白、自私、冷漠,像我这种还能裹着虚伪的面皮也不嫌热的人,已经不多了,这种人,应该都是掌权者,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小头领。
看到他们炽热的神情我并没有沾沾自喜,我给他们画了一张饼,就如当初对自己的手下许诺会的得到多少奖金一般,压力却不同于往日,以前的目标是生活,为了高额奖金带着手下得到更好的生活资金,而现在···是为了生存。
“我妈醒了。”
杨木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的神色显得很轻松,还带着一抹青涩的笑意:“周哥,我妈同意跟着你了。”
他青涩的笑容也感染到了我,压在我肩膀上无形的重量仿佛减轻了血多,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我妈说,让你过去一趟。”杨木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并走向了桑塔纳。
“您好,您叫我?”
我语气和善的对她询问了一声,并对她伸出了手,她虽然有着恐怖的腐蚀能力,但是隔着塑料也不会伤到我,所以我并没有害怕。
她已经坐了起来,但没有伸出手打算跟我握手,我也并不觉得尴尬,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我能看到她靠过的椅子的皮垫与里面的海绵都被腐蚀了,呈现出她半边脸形轮廓的形状。若不是这个女人的能力导致她的皮肤脱落成青灰色的状态,她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杨木像她,模样也很秀气。但此刻的她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唇惨白干裂,再加上青灰色的皮肤,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我叫张月。”
她的声音有些干哑,带着几分虚弱,但眼神却很平淡。
“我叫周鹤,你的年龄比我大,那我以后就叫你张姐好吗?”我微笑着询问了一声,和善的态度彰显了我完美的绅士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