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欢呼着,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并跟随者那郑副县长出了仓库门,而我也跟在他们后面。
途中,我看到许多幸存者都从屋舍中出来了,麻木僵硬或布满愁容的脸上终于洋溢出一丝笑容,看来,他们也是得到了消息,灾难爆发后,食物对他们来说,就是维持性命的药物。
准备领取食物的队伍越发壮大,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三四百来人,二十多个手持枪械的武警人员赶来了,他们神色戒备,或许是怕引起哄抢。
一辆车头严重变形、挡风玻璃几乎完全龟裂的中型卡车与两辆像是废弃车场开来的皮卡从大门进来,开到了停车场,然后大门就关闭了。我看到了郑副县长陡然变得阴沉的面孔,像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原本还略显哄闹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那三辆已经熄火的车辆,气氛兀然凝固。
因为,这三辆几乎已经变形的车明显告诉了人们一件事,他们遭遇了意外...
车上的人下来了,他们的脸上还染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与死中逃生后的庆幸,甚至我还看到有人手脚仍然有些发抖,我数了数,不到八个人,不是说将近有上百人吗?我心下咯噔一跳。
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安颤抖的将死死握在手里的手枪收回了枪套,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微带苍白的朝着郑副县长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郑副县长深吸了一口气,他神色凝重的询问道,滑稽的外表此刻竟显得极有威严。
那名警安咽了一口唾沫,神色后怕的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
他说:他们一行人分成四组,每组二十来人,配六两车子,一同出去寻找物资,但到了中途就会分头去各个地点寻找,就在他们准备分队去寻找物资的时候,遭到了怪物也就是畸婴的攻击,他们立即转头想要往回赶,但是却被变异的狗群堵住了回来了路,其中更与许多辆车被那些咬合力突然变得强大的变异犬咬破了车胎,造成了翻车,以至于许多人丧生血口。幸存下来的它们被迫离原来的路越来越远,且还遇到了尸鬼群,最后幸存下来的就只剩下他们几人了,甚至他们在外面不吃不喝躲了两天,最后在途中将一个小卖部里的物资搬上了车,走人烟稀少的远路绕了回来。
这名警安哀诉,之所以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是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反抗的力量,他们手中虽然有少量粗制的刀具,但是根本起不到作用,每组分配一把手枪,才堪堪十颗子弹,对那些数量奇多的怪物来说,无异于瘙痒...
听完了这名警安的汇报,那郑副县长的脸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脸上的肉都抽动了起来,但我感觉到他那双小眼睛里隐藏的颓败与无力,他沉默着,这释义了他内心的仓皇无措。这次对他们来说,损失无疑是巨大的,将近八九十位人员的死亡不说,那些有限的资源几乎无存,比如用来装载的车辆...我看了神色显现出几分老态与颓败的郑副县长一眼,然后看向了那些渐渐骚动起来的人群,他们睁大着眼睛,显然并没有听到那名警安与郑副县长的谈话,但是却从警安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
郑副县长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严队长,以及我们神色淡漠的张指挥,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先叫些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分发下去吧,后面的事情再想办法。”
那名警安点了点头。
这些人带回来的那些物资,根本就不够大家分配,能勉强分到半包方便面就已经是极其勉强了。
人群中那一双双带着喜悦与希望的眼神逐渐灰暗了,他们应该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们灵魂已经麻木了,灾难过后,他们只剩下了一颗怀揣着希望心,灵魂潜藏的怯弱却被无限放大,不敢反抗,只会被动接受。
他们开始麻木的排队,分到手中的食物恐怕只够食用一次,但是他们接受了,只是有人会偶尔将希冀的目光望向他们的领导人,郑副县长,或,那些手持枪械的武警身上。他们期待有人能拯救他们。这使得他们可怜,却又可悲。
人群散去了,他们或将食物抱在怀里,或急忙将食物吞咽下肚,如乞丐般的肢体动作与得到食物后的反应令人心生怜悯。
尖锐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将有些发僵的脖子拧向后方,便看见是那韩主任,也就是郑副县长的妻子,正对着那严力勇严队长凄厉咆哮着。
“严队长,难道你就真的愿意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饿死吗?!”
我转身上前了两步,想要听个分明,但是想了想了又退了一步,反正这个距离我也听得见。
那严力勇神色有些略显淡漠:“弹药有限...我不想平白浪费弹药。”说着他冷笑起来,看向了沉默中的郑副县长:“如果不是你,我跟那个什么黄老板联手可能就将那李屠夫占据的屠宰场跟冻肉库抢下来了,如果能从那李屠夫手上抢回一批武器,有又冻肉,还不够养活这些人?如果不是你胆小怕死,用得着死这么多人?你不就是害怕自己的小命没了保障吗?不就是害怕失去手里的权利吗?”
“要不是你们的失职,弹药库怎么会丢?”沉默中的郑副县长终于忍不住出声:“我是害怕你们被那个什么黄老板坑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就你们这三十来人...”说完,他突然又突然止住了声,沉默了半响,小声的道:“其实我们可以看他们斗...好捡便宜啊。”
后来,我终于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纷争,原来是那严力勇希望能从那屠兴帮的手中抢回冻肉库与武器,而这郑副县长胆小怕死,不愿意他们这么做,而那严力勇却不肯,但是因为郑副县长的极度反对,以及一些警安的拥护,所以妥协了,但是却因为这样,他们积压的怒火,导致他们变得暴躁易怒起来,时不时因为一点小事,便对政阁大院里的幸存者拳打脚踢。
或许他们都有错,又或许他们都没错...我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得到的结论有些过于自认为了。每段发生的争端与矛盾,都有它产生的根源,我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或许我也没有资格评价,灾难后的世界,或许已经没有了对错之分,毕竟人是自私的,谁都想活下去,为活下去而不择手段...对当事人来说,情有可原,但对那些因此被伤害甚至因此无辜死去的人来说,只是太残忍了。?
那郑副县长的话像是刺痛了严力勇,他那张略显肃穆威严的脸狰狞扭曲起来,伸出一只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失职?我们在救人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些警安又在哪里?我们兄弟一个个死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这里一半的幸存者几乎都是我们救下来的,你有资格说我失职?!!”他咆哮着,手指又指向住着幸存者的屋舍,因过于激动,嘴中飞溅的唾沫全喷在了那郑副县长的圆脸上:“要不是我们?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指手画脚?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喂了那些尸鬼了。”
那郑副县长被吼的哑口无言,他的妻子韩主任张了张嘴,与他一同将目光转向了我们的张指挥,似乎是希望她能帮忙说两句。
“其实...我也赞成严队长的主张。”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郑副县长,郑副县长夫妇寻求帮助的眼神同时一滞,表情凝固在两人的脸上,显得有些莫名滑稽可笑。
“警报!”
“警报!”
就在他们的气氛陷入凝固状态后,在我脑海中沉寂已久的星核却突然发出了警报,顿时如同一盆凉水浇头而下,扑灭了我看热闹的兴趣。
“尊敬的宿主,由于一队押往高级监狱装载着一批流放罪犯的舰队遭到了不明身份罪犯的暴动,以至航线封闭,看押流放罪犯的舰队被迫改航,于两日后在监狱上方降落,请宿主做好准备。”
我愣在了当场。
“什么情况?不是说每隔两个月才会将罪犯送往监狱吗?”反应过来的我开始感到莫名的紧张不安,随之口舌也干燥起来。
“怎么了?”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蒋东,他面色怪异的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蒋东,摇了摇头:“没事,我去解个手。”
说完,我强忍着内心的不安,佯装平静转身离开了,也没心情再看他们争论。之后我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对星核问道:“那批被押往高级监狱的罪犯怎么会改航到地球来?”
“刚才已经跟宿主您说明了原因,因不明身份的罪犯暴动,封闭了航道,舰队被迫改航。”星核机械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不不不,它们被迫改航,为什么要在地球的上方降落!?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开始烦躁起来,不由大声质疑星核。
“因为这座监狱与看押流犯的舰队距离最近,而且监狱饱和度也较低。”它解释道:“由于这是突然事件,狱警有权知道流放罪犯的大致数据。即将流放至监狱的罪犯的大致级别为E级,大致种类:低级生命体、半机械生命体。”
“那...一个月后呢?”
我渐渐接受了现实,但却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无力的扶着墙根缓缓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我不知道这次降临的会是什么怪物,但仍旧感到深深的绝望...这是要将人类推向末路吗?
畸婴、变异犬、病源体...
难道这些足以毁灭全人类的物种诞生的还不够吗?还要将那些外星怪物一批又一批的送往地球...难道人类,连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吗?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我无声祈求着,然而得到的仍旧是星核冰冷残酷的回应:“另一批流犯的行程无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