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见她语气不对,诧异道:“知秋姐,你脸怎么红了?难不成是心上人送的?”
知秋脸色更红,她自己心里也有些诧异,她为什么要脸红?为什么青梅一拿走,她就有点既害羞又恼怒的感觉?只因为这荷包和姓沐的有关吗?镇定,她前世什么帅哥没见过!她的当务之急是帮家里赚钱,可不能被一个小小的荷包乱了心绪。
她立即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用这个荷包了。
秋月见知秋明显是恼了,生怕她发傻疯,赶紧给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这才会过意来,忙将荷包还给知秋。
秋月又拿出一方帕子,哄道:“知秋,你的生辰快到了,二姐给你绣了个帕子,你瞧瞧喜欢吗?”
知秋接过一看,淡黄色的手帕上绣着一片栩栩如生的枫叶,“一叶知秋,应了我的名字,谢谢秋月姐。”
知秋的名字还有一段缘故。秋月是先出生的,给知秋取名本该避开“秋”字。但知秋出生时,来了个游方道士,说她命中带有生死大劫,需赐名“知秋”方可解,何翠玉信了道士的话,就定下了这个名字。
“秋月姐,你手真巧,还会刺绣。”
三人正说着,前边屋子突然传出李氏的声音。
老宅也是三间,李氏住东首前,秋月青梅住东首后,中间只隔了一堵墙,这古代的墙不太隔音,声音稍微大点就传过来了。
“幺儿,娘看你这腿得花不少银子才能看好。你跟娘老实说,你这腿上的毛病,是不是去你姑家习武的时候就落下的……”
“幺儿,不是娘不肯帮衬你们家,实在是事出有因。当初你去你姑家习武一去好几年,后来你姑说你被人贩子拐跑了,为这事,我们和你姑都闹翻了。你爹以为你回不来了,所以才将家业一分两半给了你大哥二哥,谁料你后来又突然回来,你爹给你讨了门亲事,本来还想再挣下一份家业给你,却……哎,都怪娘没本事……”
“这是你爹早年收藏的一张画,应该能当些银子,你拿着……只要你将承兴过继给老二,我就将这字画给你!”
知秋心头一跳,这李氏招招打爹的软肋啊,趁着娘做饭,就偷偷找爹商议过继……爹习过武还被拐卖过,这事娘咋不知道,爹藏得真深……
爹说话的声音小,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知秋拿了个茶杯,冲秋月和青梅嘘了一声,将茶杯放在墙上,仔细去听。
只听大伯的声音道:“娘,我不同意!你偏心,爹留下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老三,我是长子,理应给我。”
接着是二伯的声音:“应该给我!爹娘偏心,给你盖了新房,取了媳妇,还将最好的几亩地全给了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又听大伯道:“明达,你说话可得讲良心,爹娘明明是偏心你,赶我出去住,却把你留在身边,还给你娶了秀才家的小姐……”
大伯二伯互不相让,知秋心想,这两个住瓦房的都嫌爷奶偏心,那她爹不是该哭晕在厕所吗。
“大哥二哥你们别吵了,这字画我不要,你们拿去就是,但是承兴过继的事情我不同意。”
“字画给我!你凭什么不同意?就该将承兴过继给老二!叶家没你什么事,你就是个多余的。当初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了外边,哪想到你还会回来。你们安家的五两银子,我和老二各出了二两,娘才拿了一两……”
“给我!”
“给我!”
刺啦一声,显然是画被撕破了。
突然一阵安静,知秋将茶杯拿下来,接下里不用茶杯了。
果然,很快想起了一个杀猪般的嚎叫声。
“我让你们抢,我让你们抢……你们害死了爹,又想害老娘是不是……”
接着是拐杖到处砰砰砰乱敲乱打的声音。
“杀千刀的,老娘养了你们三个,你们就这样孝敬老娘的?好好的一幅字画……我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爹哦……”
“滚滚滚!都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花花肠子,都想从我手上抠你爹给我留的那点棺材本呢,没一个是好东西,呜呜呜……”
李氏哭喊的动静很大,三个媳妇都听到了,赶紧跑去劝个不停。
孙辈的也想进去,被叶明德挥手赶开了。长辈们说话,没小辈们参合的份。
里面七嘴八舌的,已经够热闹了,门外又突然传来敲锣唱曲儿的声音。
知秋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两个玩杂耍的,一个采莲船一个敲锣,采莲船的女子身形高挑,唇红齿白,很是漂亮,不停晃悠着,配合敲锣的人,两人一串串说着吉利话:彩莲船哪,哟哟,送金言哪,呀嗬嗨,祝愿家家,呀儿哟,年胜年哪……
这是临江村常见的,也算地方戏曲表演,俗称做过年买卖的,有采莲船的,敲梆子的,跳狮子的,打年花闹的,还有乞丐,都是一个目的,挨家挨户讨钱儿,叶家老宅虽然不在主路上,但每天都能来四五个。
其他人早见怪不怪了,可知秋是第一次见,听得津津有味。
叶明达心烦意乱的跑出来将这二人轰走。
这年头搞艺术的不容易,知秋偷偷往采莲船的女子手里塞了一个铜板。
但她的手却被握住了,知秋一怔,这才看清采莲船的竟然是个男子,她赶紧抽出手,骂了声“流氓”转身跑进屋。
坐在孙家门口晒太阳的二媳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里带着莫名的笑意。
知秋一点也没认出来,采莲船的女子是沐晨风扮的。
沐晨风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凝着一丝笑。太好了,她手上一点没茧,说明她娘是疼她的,没让她做粗活。
陆寻敲着锣,小声催道:“走了。”
沐晨风心里笑个不停,只有师叔才会让师父这么不淡定吧,一大早就从江北赶过来,还死拉着他要扮成玩杂耍的,就担心惊扰了师叔。
他这会心情极好,嘴里唱着:彩莲船哪,哟哟,两头尖哪,呀嗬嗨,妹坐中间,呀儿哟,哥哥牵哪,呀嗬嗨……两人边唱边往村子东头去了。
快到中午了,何翠玉在厨房喊了一嗓子“准备开饭”,几个姑娘便跑到厨房帮忙盛饭。
叶明达提了一挂鞭炮放地上,点着,人刚跑开,一双脚突然踩在鞭炮上,将刚刚响起来的鞭炮给踩熄了。
“二叔,鞭炮怎么不响了,我帮你……”承泰从屋里跑了出来,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嗓子里咕哝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知秋从厨房端了一碗饭出来,只见十来个男的,手里拎着棍子,个个来者不善。当中的一个拎个麻布袋,将麻布袋的绳子一松,倒出一条死狗,带着冷厉喝问道:“叶家三房,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