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靖身在地底,气急败坏,自己一身道术,派不上用场,堂堂福地山人被几个守卫打得落荒而逃,这事要是传出去,非得声名扫地,君山香火、威风都一落千丈。
“真是窝囊!凌恒、师茯苓两个娃娃从我手上逃去,已够丢人,这几个守卫也乘心刺激,此事不能如此罢休,非得找回面子不可。”罗元靖心中埋怨,又自推算了下:“岳州府中要想藏人,最安全的地方无非两处,一处是监狱,一处是太守府,显然凌恒和师茯苓是去了太守府,只是太守府戒备森严,要想再抓回两人,怕是万难,就算抓住,也很难脱身。”
罗元靖设想种种再次抓人的方法,五行遁术,金木水火土五种遁术,都是道家的逃生术,但是,一日内只能用一次,一旦动用得消耗大量法力。显然,这五种方法都不能实行,何况“土遁”已经用过一次,一人还行,再带着凌恒和师茯苓一起三人金遁、木遁、火遁、水遁任何一种,都不可能,至于其他隐身术也只能一人用。
唯一的办法只能硬抢飞天,就算抢到手,太守府中已有渔网阵,飞天都未必走得了,而硬抢就得伤人,逃身非得杀人不可,一旦杀了士兵守卫,整个君山福地也将成为朝廷大敌,数千年道基,数千年弟子将遁无可遁,形神俱灭。
罗元靖恼怒之余,不禁有了丝懊悔:“当时在武昌府师家只抓凌恒一人也好些,自己一念之下,把师茯苓也抓了,但是,若不抓师茯苓的话,《湘夫人图》可能就在师道仁手上,也不知是对是错,或许,这就是找到《湘夫人图》的劫难!”
直到此时,罗元靖都不能完全确定,凌恒到底知不知道《湘夫人图》在哪,也不能确定师道仁到底得到没有。早在君山道场时,自己便已推算过,《湘夫人图》不日内就要出世,而凌恒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罗元靖道心坚定,务必再次抓到凌恒和师茯苓,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开杀戒,自不忍君山道基毁在自己手里,当下找了个僻静处,从地底跳出身来,两目远眺,确认自己所在位置,便朝太守府奔去。
不多时,到得太守府门前,只见太守府武气咄人,遥遥而望,戒备森严,府前大门处站着十多个守卫,都是左手持矛,右手拿弓,金身盔甲,背插箭袋,个个精神抖擞,英武不凡。
再看府邸围墙上,在灯火照耀之下,一片片渔网铺开,泛着如鱼鳞一般的金光,罗元靖只觉可笑,心想:“真拿我当鱼一般,几张破网就想防护我飞剑之术,真是可笑。”使个隐身术,大摇大摆地走向太守府,到了太守府门口,也不开门,也不跃墙,直接穿墙而入。
太守府面积极大,前院、后院、左房、右房、正房等房间众多,想在这么多房间里找到凌恒、师茯苓两人还真不好办,罗元靖毕竟是道家真人,只运出双眼,使出“神目术”的搜寻法门,没过多久,便在一间房里见到凌恒、师茯苓的踪迹,身体便奔了过去。
房门外,左右各站两名守卫,穿的并非官服,并没有拿长矛弓箭在手,罗元靖估摸着四个守卫应该是练拳之人,没穿官服的原因,应该是四人不属于军队编制,类似于太守的私人护卫,这类护卫往往拳脚功夫了得,但也绝对不会是拥有神通的修道之人。
可想而知,师道仁一省总督的身份,尚没有神通人物当护卫,一个岳州府的太守更不具备这种能力,事实上,任何一个拥有神通的修士,都不甘于为一介凡人、官员做护卫。
在修者眼中,护卫、太守、总督便连当今皇帝,全是鱼肉、草芥。权势通天,弥盖华夏,没有神通道术,强大武力,也终究是凡夫俗子,自不屑与之为伍,这是修士的清高与必然。
罗元靖见着四个护卫,不屑一顾,穿门进入房中,房中灯火通明,不可谓金碧辉煌,倒也是装潢豪华,又透出古朴的书卷之气,房间三面都摆着书柜,进门处一张书案,正是太守的书房,看来岳州太守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书案上坐着一名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一身官服官帽,言谈举止间显现官威,罗元靖倒认识此人,正是岳州太守王知业。
此时,王知业王太守正对着书案前坐着的师茯苓、凌恒两人说道:“二小姐,凌公子,两位大可放心,我这太守府固若金汤,守卫森严,数百兵马围绕,全天值守,罗元靖罗老道纵能飞天遁地,果然来了,让这老道有来无回。”
师茯苓和凌恒都知道罗元靖道术高强,听王太守说得安全,心里却不塌实。而此时罗元靖已躲在一旁,对着王太守吹胡子瞪眼,心里却暗笑不已。
又见凌恒望着师茯苓说道:“王太守防护为上,罗老道道术高深,我和小姐姐都是清楚,那老道不止飞天遁地,还能像‘千里眼’一样搜索行踪,他从东门口消失之后,必定想办法查探我和小姐姐的踪影,此刻该是已经知道我们到了这里。”
师茯苓也是一旁提醒:“罗老道这老牛鼻子确实神奇,多劳王太守费心,小心防范。”
王太守道:“二小姐言重,能保护二小姐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如今已用铁制渔网将整个府邸团团盖住,前后门都有数十名守卫手持长矛弓箭,两位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
凌恒又是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罗老道除了飞剑法术、神目搜寻术之外,他既然是君山福地的山人,应该还会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法术,从东门口五十余人都没有捉住他,就能看出他的厉害,但是,五十名守卫没有一个受伤的,以罗老道的道术来说,这不合常理。”
王太守想了想,道:“听凌公子这么一说,我倒猜想到几分,罗老道必然是有所顾忌。”
凌恒豁然开朗,道:“是,罗老道是君山福地的山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罗老道不敢伤人,是怕朝廷对付君山福地的道场。”
此言一出,师茯苓和王太守都点头应是,连隐身在暗处的罗元靖也是暗赞:“凌恒确实机智非凡,能一目了然地指出我的顾忌,只是不能学武,真是造化弄人。”
凌恒又望着王太守,道:“罗老道有此顾忌,便不敢来这抢人,只是我们藏太守您这,并非长久之计。”
师茯苓附和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武昌总督府。”
凌恒道:“不行,现在走的话,在路上肯定得被罗老道抓回去。”
王太守也是挽留:“二小姐,凌公子所言正是,如今天色已晚,两位尚未进食,先用过膳食,今夜就在属下府中歇息,属下连夜派人告知总督大人,到明日白天再走不迟。”
凌恒向师茯苓道:“小姐姐,就依王太守所说,明日再走。”
师茯苓应了声:“嗯。”在王太守的带领下,往食堂而去。
罗元靖几次想出手抢人,却是顾忌外边渔网、守卫和君山道场的基业,加之并不确定凌恒身上真有《湘夫人图》的讯息,所以才犹豫不决,反之,如果确认,他会毫不犹豫地置一切于不顾。
在师家以拂尘抓住凌恒、师茯苓,带两人上飞剑时,罗元靖就已搜了凌恒全身,并没见到《湘夫人图》,此时,确认凌恒身上有无《湘夫人图》的信息成了关键。
不多时,凌恒与师茯苓用食完毕,有沐浴洗漱一番,在王太守的安排下准备歇息,两人本想分房而睡,师茯苓提出分开睡并不安全,便两人同房,各睡一床,都只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并不懂得男女之事,王太守却是过来人,笑着答应。他倒不认为两人能有什么亲密行为,只是好保护些。
师茯苓和凌恒回房后,分床睡下,罗元靖本不想扰人清梦,念及《湘夫人图》,也只好跟了进去。
闻着少女的幽幽声和体香,虽是隔床相望,凌恒和师茯苓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青梅竹马,被罗元靖看似荒唐的抢掳下,半日下来,两人经历了被抓、逃跑等事情,彼此间早生好感。
凌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想起往事,念到:“世间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所,我成了孤儿,再没有父亲的关怀,从小就不知道母亲的模样,天下间,也只有隔床的小姐姐关心我,便到了明日,小姐姐也要回到师家,我再不能跟着去了。”不由地一阵感慨。
师茯苓隔床听见,问:“恒哥哥,你为何感慨?”
凌恒见师茯苓发觉,道:“小姐姐,世界上关心我的也只有你,我想起往事,不由伤感,小姐姐见笑了。”
师茯苓听凌恒叫自己“小姐姐”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此时,却另有一种感受,躺在被窝中,一改平日刁蛮的习性,温柔而轻声地道:“恒哥哥不必感怀,往后恒哥哥便将茯苓视为亲人,小姐姐还继续关心我的好哥哥。”
凌恒倍感温暖,道:“小姐姐,谢谢你,小姐姐往后不再叫我恒哥哥了,好吗?”
“那叫什么?”师茯苓道。
“往后就叫我名字。”
“好,凌恒。”
“小姐姐。”
“凌恒,罗老道抓你,是想知道《湘夫人图》,你真不知道在哪?”师茯苓突然问道。
凌恒心下一惊,感觉师茯苓这一问,决计不是突然兴起,莫非是图谋?心中暗想:“师道仁杀我父亲,就是想得到《湘夫人图》?”
凌恒整理思绪:“小姐姐待我如此之好,我不敢隐瞒,其实《湘夫人图》早在四年前被先父借与昆仑山云须道长镇压妖孽。”
“好强大的妖孽,竟然需要《湘夫人图》镇压。”师茯苓似乎知晓了答案。
“是什么妖孽,我并不知道,先父告诉我加冠之时,自会归还。”
“原是如此,那你在总督府,当时为何不告诉罗老道?”师茯苓疑惑地问。
凌恒道:“《湘夫人图》乃极品道器,若告知于他,罗老道定会前去寻找,一旦找到,妖孽便封印不住,所以,我才隐瞒下来。”
师茯苓方才明白,此时隐身在一旁的罗元靖会心一笑,暗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便扬长而去。
凌恒也是暗喜,心道:“《湘夫人图》此等极品道器,岂容罗老道这般小人得到,《湘夫人图》自我出生之时就在我体内,我从小便神清目明,虽不会拳脚招式,却能见世间所有鬼神,罗老道小小隐身术岂能瞒我,快往昆仑山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