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叹息着,汐然面上却依旧不显山不露水,从书桌边悠哉晃到床沿前坐下,携着尚未处理完的文书,认真瞧着。
玖言则半点未有尴尬,进屋之后见汐然正忙着,便自如且而小声的在来来回回好几趟,有条不紊的拾落着什么。
汐然忍不住瞥眼一瞧,登时有些无言。那些乃是这几天小银带着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宝贝蛋出来溜达,东翻西翻弄乱的东西,连浴巾都被曾被垫在地下当毛毯滚来着。
再扫一眼椅上摞着的一堆枯草与丝巾毛毯混合而成的“蛋窝”,与望着那蛋窝怔怔发愣的玖言,汐然暗地头疼,真心想同他道一句,“这不是我干的。”
利落的将周遭毁视线的物事都清理掉之后,玖言优哉游哉,很是自觉的忽略了自己的床,泰然自若的爬上了汐然的床,直叫她继而一阵的无力。
中午说的话,敢情都是在白讲了。就算睡一间屋,好歹也要去自己的床么。
汐然身后枕着一方抱枕,刚好依靠端坐着,神情淡漠的垂着眼凝着书册上的字眼,一副并不打算理会人的形容。玖言不想打扰汐然,遂安然的在另一边的床沿上坐了一会。
一阵之后复又爬起身坐到汐然身边,因为未枕抱枕所以稍微靠后,同样瞅着汐然手中的文书。偶尔再抬眼瞅一眼瞧着文书的汐然,不言不语。
小仓鼠早因蛋窝一事给了小银三十二个赞,当下一边吊儿郎当躺在吊椅上吹着小调,一边不上心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小银道,“小银啊,今日过后,保不齐你家主上会将你当空气看待一阵,你一定要坚强啊。”
小银身子一动,险些将宝贝蛋压得夭折,探过来惊恐道,“为何?”
小仓鼠扫一眼小银天真的模样,叹息一声懒得解释,直接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后果的话,你瞧着玖言就知道了,啧啧,被忽视得很是彻底么。”
“主上以前这般对过你?”小银从善如流的往卷轴的出口探头探脑,去瞧玖言,“都是像这样子的冷处理?”
小仓鼠白它一眼,“我以前没怎么见她生过气,是头一回见着如此冷战的战局。不过你在她心情不佳的时候添上一笔,自然是相当于踩着雷区了。”
小银即刻慌了,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小仓鼠,整日抱着的宝贝蛋都不晓得滚到了何处,“那,该怎么办才好?”
“慌什么?”小仓鼠拍了拍它的头,老神在在,“且瞧着,这有你冷战战局上的战友前辈在。”一指玖言,“跟着前辈做,准没错。”
适时,小银的战友前辈不晓身上还肩负着一人的希望,兴许是因为几日连着的奔波,略有些犯困,歪头枕在汐然身后靠着的抱枕上,眼睛微眯好似想睡了。
然保持着微微磕着眼的姿态一阵之后,玖言稍微动了□子坐起来些,而后便像是放弃了乖巧的伪装,望一眼汐然的侧脸,一点点凑近,悄悄拿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汐然顿有所觉,先是从容的翻一页文书,见之毫无见好就收的迹象,遂移了眸睨他一眼。
本是意在无声的谴责,没想是她低估了他内心强大的程度。好不容易见得她有所反应之后,玖言眼中一亮,反倒脸不红气不喘的整个从背后黏上来,手臂环上了她的腰,埋首在她的颈窝,依着往常一般在她耳垂处轻舔一口才道,“主上还在别扭么?”蹭了蹭,像是无奈一般,“还要别扭几天呢?”
汐然没怎么深思,信口道,“莫约还得两天。”
“有这样的吗,不是心结解开,而是确定的时间周期过后就不烦心了?”玖言微微收紧了抱着汐然的手臂,好似这般才能贴合得更紧密一些。
“唔,不是你问我,我才答的么。”汐然自若道。
玖言呆了好一阵,眼中漫着苦恼之色,“主上,你就算是敷衍我,也不要再之后承认得这般坦然成么。”
很明智的跳过这个话题,汐然道,“所以你还要在我身上赖着到几时呢?”
“几天没见着主上了,想抱着缓缓相思。”玖言不动声色的移了抱枕的位置,取而代之,全然将汐然拢入怀抱。
一句绵绵的话给他说来尤为的得心应手,直叫小仓鼠唤了半天的牙酸。
汐然没接话,像是没听见一般继而淡定的瞅着文书。
隔了一阵,埋在她颈窝处的呼吸轻缓,“主上?”
汐然翻了一页书算是回应。
“我喜欢你。”寂静的黑暗中,唯有这么一句悄然飘散,隐在寂然燃烧,跳跃的烛火之中。像含着一份脉脉的情思,无法遏制的溢满,倾泻。
……
小银很头疼,战友前辈姿态言语的可模仿度并不很高,譬如抱着的那一段,怀疑主上会毫不犹豫的将它拆了丢地下。
主上其实很不喜欢蛇,尤其那种细细鳞片的触感,她是曾这么说过的。
于是它又陷入了无措的境地,在所有人都熟睡之际,只得忧愁感伤,独身去空中阁楼散散步,聊以消遣一下悲切的心情。
是夜,窗外月色如洗。
玖言最后还是乖乖的去往了自己床上睡了,汐然紧磕着眼好一阵,仍是睡不着的将埋在被中的手往外探出,在床头的储存空间的暗盒出寻出了一封书信。起了身,倚在床头复而看了第二遍。
这是白族宴会过后的第二日清晨,岚族之人送来的。
无甚表情一句一行的看毕,下了床走进烛光燃烧之处,将之点了,眸中因着徒然生旺的炎火,神色终是一点一点的安定下来。
飘扬在纸上的火焰黯淡下去,汐然在原地站了一阵,转身缓步朝玖言那方走去。
几乎是汐然在他床边站定的一瞬间,他便睁了眼。窗帘缝隙间倾泻的一丝皎洁月光倾洒在他枕上,汐然低首瞧着他碧莹的眸,与漫射着淡白月光、在枕边散乱的银发。
玖言微微怔忪,但实在是想不透汐然端端的,为何会主动跑到他这里来,故而提起小心问,“主上,在梦游么?”
嗓音中还带着一丝儿慵懒低沉,透着浅浅空灵月光下,他的神色显得很是宁静。
汐然听罢,侧坐在他的床沿,缓声道,“没有,我醒着。”
这种情况确是罕见了,玖言明晓汐然是个没事不会主动找上他性子,遂而缓了缓睡意,支起身子准备坐起来。
汐然着眼将玖言一扫,面色平静一手撑在床边,在他抬头的一瞬倾身轻轻自其唇角吻了一回。
玖言连眸中光泽都凝滞一瞬,过了好一阵才抿了抿唇,不晓为何耳根处都泛着一丝浅红,有些不确定的迟疑着道,“主上,方才……”
“吻你了。”汐然淡定的接口,大有非礼良家女子之后,厚颜无耻的公子哥嘴脸。眸及玖言白皙面容上浅浅绯红,心中缓缓一紧,嘴上却是风轻云淡的开口道,“不确信的话,我可以做第二次。”
一手搭上玖言的肩,再度倾身时不过稍稍用力便将他压回床上,捧着他的脸,埋下头落下的亲吻因为青涩而毫无章法,却着实将他色泽偏淡的唇吻得鲜艳湿润才罢休。
玖言一双眸中妍丽而清润,呼吸亦微微紊乱,在汐然唇瓣稍加离开之时便纠缠不休的再度迎上去,舌尖灵巧的送入到汐然唇齿间,像是厮磨一般缓缓痴缠着。一室月光倾洒,道不尽的旖旎缠绵。
只一个绵长的吻,在汐然屏息的极致才终于停下。
喘息时,玖言仍是不住亲吻着她的鼻尖脸颊,像是有些止不住的欢喜,“主上,还是第一回主动吻我。”
汐然伸手支撑在玖言两侧,好容自己不必完全的趴在他身上,清明的眸底因为适才那个吻而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泽,眼角微红映衬着较之冷淡的容颜显出一份极致的清丽。恍似莲花初绽,最是妖娆而冷清的一瞬。
明晓汐然的意图,玖言却是不依不饶的抬手在她腰际轻轻一拢,汐然本是有些发软的身子便又重新倒回了他怀里,抱紧了些。
汐然有些讶异自个好端端怎么会浑身发软,却也懒得再挣扎的枕在玖言的手臂上,懒懒道,“左右都是吻,谁主动结果不都一样么。”
玖言轻轻笑着,“主上原来是个务实派么,只瞧结果的。”
汐然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揶揄,却只是窝在他怀中,平静着呼吸,坦然道,“唔,差不多是的。”
静了好一阵,“玖言,我想开了。”
“恩?”
伸手摸了摸很久之前便喜欢上的玖言的银发,合在手心好似聚拢了万千温润的月华,低声道,“你可知道,白族宴会的那日,岚族的岚絮来寻我,言道看上你了。”
“她是个花心之人,但每回添一个面首又能对着那位新人当一段专情之人。而且凡是她瞧上的,即便是她亲姐姐的男人,一样也是抢过来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