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极北大陆的装备大多都还用得上,随意收拾一下之后找人同大执事打了声招呼,便同着玖言两人赶往了鼎虚古墓。
鼎虚古墓位于一单独的岛屿之上,游离于众隐族范围之外。鼎虚本人据说是一位陨落的神,但小仓鼠道神即便是再不济也不会让自个的陵墓任凭凡人任意进出,他该不过是一介上层位面的小修,空间大乱的那个年头不慎被卷入,陨在了此处。
但上层位面的,即便是个小修神通也远远不是此位面的人能够比拟的,隐族之人在鼎虚古墓中来来回回进出了不少次,却依旧有人丧生其中,无论紊乱空间还是各种异世的魔兽,在世人眼前便是如天险一般难以逾越的障碍了。
汐然同玖言自经过几次空间传换后,便一直驱独角兽赶路,意在跟上营救队。但两方皆是全力在赶路,汐然一方又迟了两个时辰动身,估摸天黑之前能进入鼎虚古墓第一区域,却无法同营救队伍会合。
明晓这一点后,汐然在进入第一区域之前便将独角兽放行,改作徒步前行。
鼎虚古墓的第一区域是一片茂林,除却植物基本再无一个生灵,只因暮后夜魔过境,不会伪装的低阶生灵便是被围而食之的下场。
整片森林犹如寂然的坟场,处处白骨,却也连只食腐的鹫鸟都无,着实荒凉得过了头。
日头沉得很快,阳光斜射时只不过将好的落在树梢,树林之中大抵被阴霾充斥,衬着森森成堆白骨,散着浓浓死亡的气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汐然唤着玖言停下,落坐在一巨兽的肋骨上,在林间生火。
玖言分明是第一次来鼎虚古墓,但对于所见之景反应却很是淡然。汐然明了他内心或许强大如斯,但该说的还是需略做交代的,遂在明火悠悠燃起之时开口,“晚时会有夜魔过境,莫约会有三波。等至夜魔临近,保持纹丝不动便可。”抬头就着火光望一眼立于一旁的玖言,“唔,这巨兽被啃得颇为干净,你过来坐罢。”
魔法师身子不如骑士强悍是为公认之事,汐然服了不少小仓鼠那弄来的灵丹,自然不可同寻常魔法师相对比较。但玖言是实打实的魔法师,一路上未有风系的魔法的辅佐还一丝不慢的跟在汐然身后,想还是有些负担的。而进入第二区域之后就有守卫的妖兽了,若是疲惫的状态去迎敌,着实冒险。
玖言依言踱了过来,落座。汐然将手中的几根木材通通掷入火中,溅起的火星升起,悠悠消散空中。“夜魔并不能思考,亦怕光,我们离火源近些的话,还算是安全的,你睡吧。”
巨兽的一根肋骨将将可得一人躺下歇息,汐然说完便拍了拍手,躺下合上眼,准备睡去。一整日来,两者的交流不过短短的这么两句话,汐然心知咒印未解,自己刻意的冷落他而表现出的这份反常便像是走上一座只能上而不能下的石阶,待得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常之后,也再走不下台阶了。
玖言与汐然之间隔着的火堆,哔哔啵啵的燃烧着,起初一刻晴好的天气在入夜之后忽而起了湿润的微风,没过一阵便下起细琐的小雨来。
水元素浓郁不能算是件好事,因为夜魔畏惧的是火。早前燃起的火堆慢慢熄灭,直待连火石都黯淡下去,汐然叹了一声时运不济,也无可奈何,夜魔还是能感知到自然火与魔法汇聚火焰的不同的,再者现下也不晓夜魔已经游荡到了何处。
“主上?”一派漆黑之间,有声音几分试探的在耳边响起,玖言侧着身一动不动,凝眸瞅着汐然,用的是魔法传音。
汐然隔了一阵才回复,“怎么?”
“下雨了。”语气平淡。
“……我知道。”
“衣服淋湿了。”
“……”汐然移眸默默然瞥了眸光澄澈的玖言一眼,唇角动了一下,神色不改的吩咐,“把眼睛闭上……”
话音还未消散,树叶间的声响自远方渐渐骚动起来,光影之下可见犹若飘荡着成群的夜魔,若浸在水中诡异的漂浮着,瞧不见颓败衣袍外的四肢。玖言听话的闭上眼,汐然亦缓了呼吸,凝神。
汐然曾见过夜魔的模样,鬼巫袍下干瘦的躯体,有时转过来的衣袍之下只有一张焦黑的脸,眼窝处两个漆黑的深洞,留着涎水的嘴边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夜魔游荡得近了,那些似水中散开的长发偶尔扫过汐然的脸颊,甚至有手握住了汐然的手腕,转瞬又消失,徒留那说不出的触感。
不过夜魔毕竟是低阶的异位面恶魔,即便是群居且而生得可怖了些,实际的危害却远不及它表面上来得大。
屏息待得第一波的夜魔终于过尽,汐然稍微松了口气的抬起右手,不及一只手早一步的覆上被夜魔触到的左手腕,而后便是一袭披风展来,整个盖住她的身子。
迎面而来的雨丝顿时收敛不少,汐然仰头望着近在咫尺﹑倾身为她挡雨的玖言,“你怎的过来了?”
“我适才见主上动了一下,想必是两拨夜魔过境之间尚有一刻的空闲,遂才敢擅自过来的。”玖言垂头微微一笑,好似全无芥蒂,“我在忘言导师那听闻,主上自幼生过几场风寒,体质偏虚不得淋雨的。”
汐然闻言一顿,想起他适才的提醒,不由觉得好笑,原是自己想多了么。“忘言喜好提及过往的事,只是我如今不会再如那般弱不禁风了,你无须担忧。”思及夜魔随时都有可能再来,汐然开口催促玖言回往原来的位置。
玖言应了一句是,就地坐下来,倚在兽骨边上,一手支撑着披风为两者遮雨,一手仍紧紧握着汐然的左手腕,待至汐然再度注意到时才自然而然的移开,但原本相贴合的肤上闪过一抹绿色光华,叫人难以忽略。
汐然尚未开口询问,玖言便率先低声解释道,“这是替主上解了咒印,这咒我一生只能下一次,主上也不必担忧我会再用了。”语气平缓。
汐然兀自将这话在心中缓了缓,面不改色的哦了一声。迟早是要消散的咒印,她原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对待玖言的特殊之情与不能碰雪叶容都不至于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只是玖言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她怔了怔,他当初分明是怎样也不愿认错的。
见他坐下,差不多才想明白他是不打算回去自个的位置休息了。彼时在历练时汐然也见过不少与贵族同行的妖仆,相比较而言玖言这个行为实在是属于正常的范围之内,没错可挑的,遂没再言语的任之待着,倾身为她挡雨。
不晓是否是因身边守着玖言,夜魔过境所带来的不适感减少了甚多,更不再那般绷紧神经的感知着外遭夜魔的动作,仿佛安心。
第三波夜魔过去后不久,天将拂晓。
汐然不过磕眼睡了一小会便醒了,玖言依旧坐在身边合眸睡着,姿态不改。汐然并未起身,抬头凝一眼玖言,想起忘言所说,“按着惯例妖仆本就会是主上往后面首之一,即便主上会觉着麻烦,也莫要过于倾向偏心于雪公子才好,嫉妒之心人皆有之的。”
雨后初晴,空气几分清新,玖言发丝上缀着的雨珠滴落在额角,汐然眯了眯眼,瞧他精致睡颜,终于缓缓想清,无奈自语,“不是说妖仆不得善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