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姬果然能住主的,而且是个说话算数的,刚备了午饭,奈何就在一群魔妖的簇拥下过来了。
我在这楼里住的很久了,他与我,不过隔着两座宫楼,一条石路,确像隔了经年,我重生后,今天第一次,才得以见他。
他穿着白貂重裘,又长又细的紫发落在肩的两侧,纯白的貂毛中间露出他的瓜子脸。明明高的不得了,脸还巴掌大,真可耻。邪魅的吊销眉,细长的凤眼,高鼻梁,尖下巴,连唇色都红的与众不同,殷红水润,简直可以给魔界美妆店代言了。
奈何天生畏冷,我初次见他的时候,已经初春了,他在火魔小雨的陪同下,去我们狐族办事,还裹着银狐翠纹的斗篷。上位者,大约是从来不考虑别人想法的,一身狐裘就敢往我们狐族闯,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无所谓。我傻傻地以为他是来闹事的,就把他轰出去了,这便是才相识了。呵,俗气的不打不相识。
走进屋内的时候,他随手解下裘衣,绿姬立即贴心地接着,拿去挂好。
他里面穿的是一件深红色的长袍,风流缱绻,令人见之忘俗。我稳了稳心神,按住我见到魔尊强烈想下跪的冲动,拿出东方上神的做派,手指漫不经心地点在桌上,冷冷地瞅着他,一声不吭。
果然,奈何像是见惯了东方曦曦的高傲,也不生气,笑着坐下吃饭,问道:“绿姬说你想见我了,不生气了?”
我想了想,为了亲近他的原故,点了个头。
奈何很欣喜地回答道:“东方,你不生气就好,两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的,”说完还十分体贴地给我夹了一筷子肉,“给,你最爱吃的羊肉。”
两夫妻,两夫妻,两夫妻……
他一句话落,我睁大眼睛,筷子也掉到地上了。
侯在下面等着的人,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绿姬更是脸都绿了,恕我直言,跟她一身绿着实很相配。
“你还是这么毛糙,真不小心”奈何像是对我们巨大的反应毫无惊讶一般,重新给我拿了一双筷子,递到我手上,“东方,趁热吃,不然羊肉就冷了。”
羊肉!羊肉?
如果这是在以前,我都会怀疑奈何故意和我开玩笑了,我虽然是只狐狸,但是,我是只非常挑食的傲娇狐狸,猪肉牛肉这些肉质生硬的,我是不吃的,羊肉全是膻味,我更是连闻都不会闻一下了。我只爱吃鸡肉,鸡肉又嫩又鲜,不管是煲汤还是烧烤都恰到好处,肥而不腻。以前和奈何在一起的时候,他爱吃素的,我爱吃肉,两人常常是各吃各的,互不干扰,和谐的要命。就连蘑菇炒鸡蛋,都是他爱吃蘑菇,我爱吃鸡蛋。
我抬头深深地看进他眼睛里,他一派温柔,弯着眼睛对我笑。
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意味。
我狠了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吃就吃了,死就死了。
一口羊肉下去,又膻又腥,我的胃立即不给面子了,跟着,我就吐了。
我吐完,奈何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东方,你不是又有了吧?”
哇,我听了这句话,被刺激的不行,尤其是被那个“又”字刺激的不行,吐的那个叫肝肠寸断。
啪,这是绿姬又踢碎了我的一个花瓶。
啊,其他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吐完了,奈何扶着我进了卧室休息,拿枕头,放被子,动作娴熟,简直像做了千百遍的样子。
奈何自出生起,就是被伺候的主,其实是极其不体贴的,以前我和他好的时候,有一次我着凉发烧,他不知道带我去看医生吃药,立即就把内力源源不断的往我体内送,说是助我度劫,然后拼命地叫我稳住心神,不准睡觉,运息练功。幸好我哥哥恒泽及时回来,才阻止了他疯狂傻气的行为,给我吃了退烧药,盖上厚被子,让我休息了。之后很长时候,他都像傻瓜一样给自己辩解:“原来你们狐狸是会生病的啊,我还以为你练功走火入魔了呢。”
这样一个人居然为东方曦曦做到这地方,我心里泛酸,果然,他对东方曦曦是上心的,可不是嘛,人家闺房乐趣,生个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人家夫妇儿子那么大了,马上说不定二儿子都成型了。
我摸着肚子,想着,是奈何他杀我全族的仇恨大,还是,如果我真的正怀着孕,怀着奈何和东方曦曦因相爱而孕育的儿子的仇恨大。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心口疼的难受,巨大的怨恨自心底而生,一个声音越喊越大,杀了奈何,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于是,在奈何帮我捏紧被口的时候,我说,“奈何,我想你抱抱我。”
奈何很惊讶,但是体贴地靠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轻语道:“今天是怎么了啦?睡不着吗?”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便顿住了,眼中充满的不确定和惊骇。
是的,我在餐桌上拿了一把用来片烤羊肉的、削铁如泥的刀。
而这把刀正插着奈何的心脏上,我残忍地想,呵,不偏不倚,位置刚好。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奈何伸出手,艰难地从后面把刀拔出体外,奈何的身体却连一点血都没有留,自动恢复了。
然后他使了一个诀,削铁如泥的刀瞬间灰飞烟散。
然后,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理了理我的刘海,对我轻声,“乖,不调皮了,早点睡吧。”
然后,他起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补充道:“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在楼里孤单,也可以在魔宫中走走,不过,你切记不要出宫,你的身体不比从前,出不了宫的。”
然后,他就真走了。
我心中大骇,天,难道他已经是不老不死之身了吗
一代魔尊,如果修炼到极致,确实是就可以不老不死,刀枪不入的,那时,除了天地大劫,便会天长地久的存活下去的。妖魔两界,至今只有一个人修炼至此,但是她因恋着天界的东皇太一,在东皇太一大劫之时,甘愿舍身相救,一命抵一命了。
我心中悲恸,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天荒地老的跟他这么耗下去。但是奈何没有死,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觉得大约是因为奈何是我重生后的生存目标,他若死了,我这一生也就再无可恋了。
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奈奈已经趴在我的床边盯着我看了,他见我睁开了眼睛,用手抓我的脸,开口嘲笑道:“东方,你这么大人了,睡觉还流口水啊。”
我毫不留情地打开他的手,反驳道,“那也没有什么,你还尿床呢,就不允许我流口水啊。”
“你瞎说!”他愤愤地打我。
闹腾一会后,他命人拿了一堆华丽的魔族的衣服进来,说是要我好好打扮下,晚上参加魔族的换届大会。
“什么换届大会啊?”我不以为然,魔界换届不是十万年一换吗?奈何才多大啊,早着呢。
“就是魔尊换届啊,到时候各族各部的妖魔都会来的,可热闹了,你一定喜欢的。”
热闹,我是喜欢的啦,可是魔尊换届,我酸酸地问,“那奈何要把魔尊之位换给你,你才多大啊,他不能爱你娘到这么不管不顾的地步了吧?”
奈奈以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着我。
我发誓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表情中有不屑,有蔑视,还有无奈。
“是火魔晟雨继位。”
小雨?
奈何这是搞什么啊。小雨跟我原来一样大,不过五千来岁,在魔界这简直还是个孩子呢。
华灯初上的时候,奈奈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满意了,我看着我身上叮铃作响的装饰物,觉得好夸张。我用眼神询问他,你确定这样可以吗?
他点头跟筛子一样,忙说道:“嗯嗯,好看极了。”
东方曦曦长的好看,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不夸张,你是贵宾嘛。”
小屁孩自己只简单的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暖袍,俏皮可爱,童稚活泼,我看了一会,又仍不住掐了又掐,好满意啊,我是要是能有个儿子,就要跟他一样一样的。
算了,还是不要了,这小破孩子,这张小破脸,怎么看怎么是缩小版的奈何。
“怎么又闷闷不乐了,我给你捏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怨言,你还捏着捏着,嘴都瘪了。”小屁孩不满地抱怨道,然后把我推出了门。
楼下守着四大长老,我是第一次出楼,说不兴奋是不可能,欣喜地跨出一步,瞬间头晕目眩,手脚法力,几乎站不稳,我疑心是奈何做了什么手脚,奈奈就突然过来扶住我,说道,“急什么急,都告诉过你,你身体不好了。我扶着你,慢点走!”
切,马后炮,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我在奈奈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进了宴席,魔族的宴席,主打的是奢华和热闹,水晶灯光耀如日,玉石地板光亮可鉴,还有一大堆金的、银的堆着,特别晃眼,我一瞬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和奈奈一进去,欢腾热闹的大厅突然就安静了,大家是像是约定了一般,集体摒住了呼吸。然后齐齐的行了大礼,“魔上,上神。”
奈奈随手一挥,“免了。”
这,这小孩子,生来就是爷啊!
然后,他带着我去高席上落座。
我偷偷的问他,魔上是个什么职位啊。
他不屑的转过头,不理我。
我自己揣测,跟人间叫陛下,殿下一样,大约主上是魔尊,魔上是魔尊儿子吧。这样一想觉得我还蛮聪明的,还会类比,会举一反三。
我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奈何,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现,但是一想到我居然一来就找他,就恨不得抽我两巴掌。
这个宴会确实很盛大很热闹,不过却不是我喜欢的,太拘谨了。
先是火魔晟雨上台自谦了几句,继承了魔尊的帝位,然后是魔界和妖界的各族前来进贺。先是魔族的,接着是妖族,我本来都被枯燥死了,准备拉着小屁孩回去睡觉了,然后听到一阵熟悉的低沉浑厚的声音:“狐王恒泽来贺,祝魔尊千秋万代,魔族兴盛永远。”
阿泽哥哥?!
我立即抬头看过去,确实是他,穿着狐王的锦缎长袍,高大伟岸,遒建朴茂,他脸色不是很好,好像很疲惫,依然梳着简单的发,连头上横着的碧玉簪都是我送的那根。
奈奈像是察觉我的心绪不宁一般,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低声告诉我,“东方,他不是好人,你不要激动。”
我的哥哥,阿泽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啊,今天居然有人在我耳边说,你不是好人。我是狐族下任的狐王,你是狐族最强大的护卫,我们从前是多么亲密。如果你不是好人,我情愿与你狼狈为奸,谁让我们是最最亲密的兄妹,我心中欢喜的如是想。
太好了,你还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一直很好说话的晟雨见是恒泽,不知道为什么就激动起来了,他的手上甚至攒起了火团。那是他生气动用魔法的先兆。
火团数起数灭,最终熄灭了,然后他像是忍着极大的怒火:“恒泽,你大约不知道,你死千万次都不足平我魔界的愤怒,你让我魔界损失巨大!”说着前面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差,后半句却低了下去,“可惜了,你有个好妹妹,明月到死都是相信你的,如果你死了,她大概会伤心的。”
他手中火团又起,一把打在水晶吊灯上泻火,水晶灯哗的一声,碎成无数细小碎片。
这是发怒,也是示威。
这就是魔界新王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是大厅里面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都记得,三万年奈何发火时,不管不顾的,一团业火下去,大厅的汉白玉石柱顷刻成粉尘。
“你走吧,你当狐王一日,狐族就不必来贡了。”
晟雨最后如是说,这其实就是把狐族从妖魔两界剔除了。
恒泽表情很奇怪,尤其是听到明月的时候,苍白无血色,水晶灯的碎片刮破了他的脸颊,一条殷红的血顺着脸颊而下,感觉苍白又残忍。
恒泽没有辩解,说了一声,“遵从魔尊命令。”就心神恍惚地走了。
我心疼地不得了,小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为难我的哥哥,为什么要为难我们狐族?
我连忙追出去找阿泽哥哥,奈奈跟着我后面追上来。
恒泽心绪不稳,走的却很快,眼看就出了宫门,我急忙追过去,越靠近宫门,我的头晕的更厉害,脚下跟踩着棉花一样,胸口也一阵胜过一阵的疼,奈奈从后面使了个诀,我瞬间就晕倒了,晕倒前,我听见,他叹息一般地说道,“不是不给你见你的哥哥,是你不能出魔宫的门。”
然后,我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把我抱起,还安抚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乖,睡一会。”
再然后,我就没有知觉了。
等我悠悠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天以后了,我兴奋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我的哥哥他还活着,天地间,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即使我还是天地间最后一只银雪狐,因为有了他,我觉得不再孤单。
阿泽哥哥是阿爹在河边捡回来的一只小红狐,又勤快又有天赋,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阿爹常说,明月啊,你太不省心了,以后实在不放心把狐族交给你,幸好还有恒泽辅助,不然我是怎么都合不了眼的咯。
我醒来的时候,小屁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两个婢女在我身边,我猜他是担心我骂他把我弄晕,但如今我这么喜悦,这点小事我怎么会计较,迟点见面就迟点,至少我还好好的活着,他也好好的活着。隔了好一会,奈何匆匆赶了过来,看着我,他脸上有一丝的迟疑的神色,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问道:“舒服点了吗?”
我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开口说想见狐族恒泽才不被怀疑。我在妖界的时候,就听说东方曦曦有个癖好,就是,看到名花或者美人了,都想要收集起来。
于是,我尝试着提出:“奈何啊,昨天那个狐族的王,我看着甚好,我可以见一见吗?”
“不可以。”奈何异常坚决地回答。
“为什么?”不是吃醋了吧,是爱情让奈何这么不自信的么?
他拿镜子照一照嘛,妖魔两界有哪个男人可以跟他媲美的。冰肌玉骨,花月仪容,你说,为什么妖魔两界年年评选都第一美女,怎么没有评选第一美男啊?这有两个原因,一是,第一美男毫无疑问的是奈何,没有评选的意义;二是,以奈何这样狷狂骄傲的性子,要是知道有人对他评头论足,那是必须会发飙的。
我心情很好,想的乱七八糟,然后听见奈何低声说道:“你见不到他了,他死了,死在回狐族的路上。”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明明那天晚上还听见他说话,他对着小雨说:“狐王恒泽来贺,祝魔尊千秋万代,魔族兴盛永远。”
一定是奈何吃醋,和我开玩笑。
我祈求地看着奈何,奈何却不敢看我,一下子把我拥进怀里,“乖,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睁大眼睛,天真地抬头望着他,“奈何,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最喜欢开玩笑的,以前你给我吃大力丹,骗我说是草莓糖,然后我吃了,一下子就举起了狐狸洞口的石碑,我吓了一跳,立即把石碑摔,石碑裂了好几道口子。后来还被阿爹打的,记不记得?”
奈何心疼的不知怎么办,不停的吻我,不停地反复,“乖,不要怕,你还有我。”
恒泽死了,我很多天之后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我接受了之后,却一直止不住愤恨地想,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死了,死在那场业火里面,害的我失而又得,未得便又失去。我从来不是刻薄的人,这是我今生能够想到的最苛责怨毒的事了。
这样怨毒,却对着我最亲的人。
我知道不应该,但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现在拥有的,跟我重生后的最一开始是一样的,就是失去了全族,失去了奈何。阿泽哥哥他现在死了,我其实是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跟最最一开始还是一样一样的。我的生命还可以很有目标,我还是可以假扮成奈奈的娘亲,还是可以把杀了奈何作为一生的唯一追求。
但是,我却做不到了,人心如纸,脆弱纯白,不是写了字,再抹了,就没有痕迹的。
我坐在窗前,看着花开,会禁不住地想,花开了便会谢,那还开花做什么,不如不开。
我坐在桌前,看着饭菜,会禁不住地想,吃也不会死,不吃也不会死,那吃或不吃有,什么两样。
甚至,我看着奈奈,我也会忍不住地想,总有一天他会长大,会爱上一个人,会因此甜蜜快乐或撕心裂肺,会老去,可是折腾来折腾去,又是为什么呢,毫无意义。
就连不相关的绿姬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好心邀请我去院子里面赏花,说魔宫里有一大片紫罗兰,带我去见识见识,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实在经不住奈奈的胡搅蛮缠。
确实是一大片长势很好的紫罗兰,每株都颜色鲜艳、花瓣薄透,多褶且透光,是紫罗兰中的上品。
奈奈见我笑了,很开心的说,“紫罗兰还可以泡花茶,你想不想喝,我泡给你喝。”
这句话让我很恍惚,以前奈何也说过类似的,奈何他天生不解风情,不知道万物之美。见我喜欢紫罗兰,不是很理解,却也不反对,但后来,狐狸洞口,被一盆又一盆的紫罗兰堵着不好走路的时候,他就不开心了,趁着我不在,和小雨两个把所有的紫罗兰都采摘下来,用魔法加速风化,瞬间风干为花茶。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么多的紫罗兰硬是被他搞成一小袋花干,我气的不行,想要恶狠狠地殴打他的时候,他端出蓝紫色的花茶来,笑着讨好我:“紫罗兰花茶,据说有美肤养颜的作用,你想不想喝?”
我还在发呆,瞬间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奈奈急忙护住我,小小的身体因为想要挡住我,还中了好几箭。
我一下子清醒,急忙抱着他躲到假山后面。
而那些箭雨好像是跟着绿姬走的,绿姬和我们反方向移动,所以箭雨都跟着她去了。
我着急地查看奈奈的伤势,他还这样小,替我当什么箭!
发现中箭的地方,竟然没有流血,一丝都没有。
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用力的拔起他肩上的一只箭,果然,箭出来后,伤口自动愈合了。
然后我发疯一样把其他的几只都拔了,都一样,自动愈合。
“你不是奈何,”我很轻很轻地问他,怕惊醒了自己,“不是他,不是他,对不对?”
奈奈惊慌地躲避我的眼神,不敢看我,但我一直,直直的盯着他,他只得站起来,瞬间变成了他成人的模样,俊逸妖娆,紫发红衣。
他继续惊慌地解释,“你听我说……”
我没有听他说话,穿过他,看见了我狐族的人。
与绿姬斗法的,都是我狐族的人,我见过他们,是狐王的护卫队的人。
“术捷!东风!宇尚!”我忍不住跑出来,对着他们大喊,叫出几个我认识的名字。
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吃惊地转头看我。
看到是我,又迷茫地互相看了眼。
也对,我现在是上神东方曦曦。
绿姬看到我,也停手了。
“这是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你不要假惺惺了,你们魔族杀了我们狐王,我们要给王上报仇!”术捷愤怒地喊道。
“狐王?哪个狐王?”我的声音都发颤了。
“哼,绿姬五日前夜袭我们,杀了狐王,现在还想装什么装。”
“不要说了,”奈何喝止住,然后自假山缓步踏出,一步一步,踏出的是王者的无边气场,是上位者的从容淡定,他对着狐族的那三个人说道,“你们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后不要来捣乱了。”
魔尊奈何的名气在那里,十来个护卫立马后劲不足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几句,我们一定会回来给王上报仇的什么的,就不甘心地走了。
绿姬见奈何过来,行了一个大礼,“主上。”然后后退一步。
我愤怒地看着,然后出手打他,他不动声色的回避着,我作为一只狐的时候于法术就很疏懒,一心想着,反正有着哥哥护着,后来有了奈何,更觉得天大地大,再无人能够欺负我了。
现在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他还是纹丝不动,毫不费力地躲避我的攻击。我不经气馁,于是我使了一个杀诀,这个诀叫做玉石俱焚,这是我们银雪族的最后杀招,如果不能毙敌于此招,则自己将生受此招。
果然我使出这招后,奈何的脸色就变了,是啊,我拥有着他喜欢的东方曦曦的身体呢。我闭上眼睛,等待他躲避而我死亡,或者他不忍躲避他死亡的那一刻。
但是寂静了半响,只听绿姬急切地叫了一声“主上。”
等我睁开眼睛,奈何已经走到我的眼前,他拿着袖口擦了擦唇角的血渍,然后用干净的指尖,摸了摸我的脸,苦笑道:“阿月,你可以胡闹,但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胡闹。”
话音刚落,他脸上一阵懊恼,立马像是明白的自己的失言。
阿月,阿月,原来他知道是我。
我一愣,心头剧痛,生生地咽下口中鲜血,笑道:“呵,我今天才知道,我明月这么下/贱,隔着血海深仇,我还天天跟仇人同榻而眠。”
说完这句话,我就气血上涌,体力不支,终于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