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皱着眉思索了一番,面上若有所思,喃喃道:“难不成他已经猜到了什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齐桓这个人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但其实为人相当地有底线,这次将东西退回来也正是说明了这一点,这回只怕是真的生气了。
脑中浮现出齐桓生气的模样,赵玉心里一虚。难不成要去道歉?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立马否决了。开什么玩笑?让他放下姿态低声下气地向齐桓道歉,还不如杀了他比较痛快!但用其他办法,以齐桓的性子必定是不会接受的!一时之间,赵玉便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中。
孙德全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齐桓的神色,见他面色冷凝成一片,心里不免暗喜,知道以赵玉的性子,让他低头认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而那齐桓,他也或多或少的观察打听了,从他的一些表现中,就知道不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自家主子若是无法给出一个像样的解释,只怕不会轻易松口,这样看下来,这两人还有得耗!这么耗几天,把那为数不多的情分给耗光,赵玉也就烦了,到那时候,也就没这齐桓什么事了!自家主子也就不必为了一个男人再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来。
孙德全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眼中微不可查地带了点笑意。
赵玉琢磨了一会儿,仍是拿不定主意,顿时有些烦躁,他生来便是顶顶尊贵的人物,向来是众人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对象,即便是在这吃人的后宫中,也少有人敢当着面给他脸色看,这样的赵玉无疑是骄傲的,当然他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格,若今天这般做的人是旁人,赵玉早就记恨上了,定是想着要给人些颜色瞧瞧,可偏偏这人却是齐桓,赵玉心里便不免多了些不为人知的思量。
“孙德全!”赵玉叫道。
孙德全在一旁想着事,听到赵玉叫自己,顿时一个激灵,“奴才在!”
赵玉叫了声孙德全,又有些后悔,但略一沉吟,还是开口道:“你去给齐府下个帖子,就说我前些日子得了前朝几位名家的字画,邀他明日来府中一同赏鉴。”
孙德全一时愕然,完全没想到赵玉竟然先低头了,但他到底是在赵玉身边服侍惯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即掩饰好自己瞬间的失态,恭敬道:“是!”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般做,只怕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宣王那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便放过齐大人。”
赵玉此时一扫往日的冷漠疏离,脸上满是狠厉之色,不屑的嗤笑一声道:“放心吧!你只管放心去做,宣王他蹦跶不了几天了!”随后微不可闻道:“也是时候收网了!”
孙德全心头一跳,这么快就要对宣王动手了么?
被孙德全这一打岔,赵玉顿时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拿着釉瓷缠枝茶盏的手一顿,想到宣王,顿时跟吞了个死苍蝇似的恶心,恨不得剁了赵琀那小子的手。
宣王对自己那点子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赵玉是知道的,厌恶之余向来是绕着宣王走的,但他到底是低估了宣王的色心,那天晚上,一时大意,竟险些被他得了手,若不是齐桓来救,恐怕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一想到这事,赵玉恨不得生啖其肉,宣王那晚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惹怒了他,他想让赵琀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但赵琀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后的嫡子,是当朝太师的外孙,也是日后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宣王,除掉他并不容易,还好他还有个势均力敌的成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赵玉还是懂的,所以他故意泄露了周松玖私下贪污舞弊的蛛丝马迹,果不其然,成王立即抓住了机会,死死咬住了周松玖,将舞弊案的细节公之于众,当然,这里面少不了赵玉的推波助澜,但至少他的目的达成了不是么?
不过眼下齐桓的事却让他有些伤脑筋,就连算计宣王成功的喜悦也少了几分。
没等多久,孙德全便送完请帖回来了,“他怎么说?”赵玉问道。
孙德全低着头,额前尽是汗珠,小心地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见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也就只好收起自己对齐桓的那点子不满,小心地回着话,“齐大人说他明日没有空闲,恐怕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赵玉猛地抬起头,再没有方才的那番淡定从容,不可置信道:“他真这么说?”
孙德全见赵玉脸色不对,还是硬着头皮道:“千真万确,齐大人就是这么说的,奴才绝没有半分隐瞒。”
赵玉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已经这般低声下气地示好了,为什么齐桓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难不成他还真指望自己去给他道歉认错?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该不会以为自己高看他一眼,他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赵玉越想越生气,芙蓉面上尽是阴郁之色,齐桓啊齐桓!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莫不是以为救过我几次,便有了拿乔的资格了!咱们走着瞧!有你求我的时候!赵玉冷笑。
齐桓在书房听到安墨前来禀告说,承平王府送来请帖,也是一愣,在他的看来,自己先前退回了木盒,落了赵玉的面子,以他的性子,定是要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没想到他竟然遣人递了帖子,这已经是在示好了,齐桓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回绝了,这么做的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了,与一个王爷交恶,尤其是与有野心有手段的承平王交恶,无疑是极为愚蠢的,但偏偏齐桓就这么做了。
第二日下完朝,齐桓跟在徐陵远身后,便正好遇上了赵玉,二人的目光都故意略过彼此,赵玉和徐陵远打完招呼,便被众人簇拥着下了丹陛。齐桓看了一眼,见赵玉微抬着下巴,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矜贵自持,当真是风华天成。齐桓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和徐陵远聊着京中近几日的话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二人又遇见了几次,也都是不咸不淡地打声招呼,便擦肩而过。
不过很快,齐桓便顾不上这件事了,齐展武管着的绸缎铺子就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了?”这几日见齐展武气色不对,料想恐怕是铺子出了问题,齐桓这才开口道。
齐展武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这两天忙着进货收账没休息好。”
齐桓见他不想说,也不好开口再问。料想问题应该也不大,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可就真的让齐桓吃了一惊,这日齐桓刚出衙门,就见安墨一脸焦急的守在门口,心里顿感不妙,匆忙地和几位同僚告别后,就快步走了上去,安墨见齐桓出来,眼前一亮。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齐桓沉声问道。
“二少爷出事了,现在人正在官府呢?”安墨脸色有些沉重。
“什么!”齐桓震惊。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墨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下午的时候,铺子里的王管事便跑来府里说二少爷被拉去见官了。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晕过去了。”
听到王氏晕过去的消息,齐桓是彻底坐不住了,“那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夫人已经醒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齐桓这才松了口气。
“那二哥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齐桓皱着眉头问道。
“约莫未时!”
齐桓一听,就怒了。“那你怎么这时候才告诉我?”
安墨一脸的苦笑:“我倒是想啊!但老爷不准,说二少爷见官这事已经够丢人了,若是再把少爷扯进来,事情要是闹大了,恐怕对少爷的名声也有影响。”
齐桓苦笑不得,这还真像是齐大柱能说出的话。“少爷,你说二少爷能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还能放出来不?”
齐桓听见安墨说这傻话,忍不住给了在他头上一拍,道:“说什么傻话呢!放心吧!出不了大事,二哥肯定能出来!”
安墨摸着被打疼的头,听齐桓这么说,这才放下心,嘿嘿傻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齐桓懒得理这个傻小子,心里有些淡淡的担忧,难不成是宣王准备动手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齐桓否决了,不可能!宣王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对付自己,绝不可能是宣王。
那会是谁呢?赵玉?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个答案了,但齐桓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是赵玉,虽然赵玉此人小心眼又爱记仇,自己又惹毛了他,但他大抵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去掉这两个份量级选手,齐桓顿时松了口气。
一到府中,就见王氏边和四舅妈方氏说着话,边擦着眼泪。齐大柱抽着烟袋,满脸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