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这才回过神,满心都是震撼,纵然先前猜测祁玉身份不凡,但也没料想到他竟然就是承平王赵玉,祁玉果然只是一个化名。
“齐大人,你在看什么?”赵玉芙蓉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齐桓闻言,心念一动,道:“还请王爷恕罪,下官见王爷姿容不俗,顿时想到了以前在广陵的一位故人。”齐桓摸不准祁玉也就是现在的赵玉心中所想,故此出言相试。
“哦,这倒巧了,本王见了齐大人也确有似曾相识之感,总感觉以前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赵玉移过视线,淡淡说道。
呃,他这么一说,齐桓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祁玉走到上首,坐了下来。
“齐大人也请坐。”赵玉面无表情道。
“多谢!”齐桓坐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样子,赵玉并没有承认先前是祁玉的想法,齐桓也就很有眼色的不去拆穿。不过,这一次相见,赵玉确实改变的太多了,不光是面目还有其如今的身份。
“不知齐大人来此有何要事?”祁玉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下官此次前来,是来归还玉镇纸的,前两日,贵府的周管家上门交给了下官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的是一枚青白和田玉双璃龙玉镇纸。下官唯恐送错,是以今日特此来归还此物。”齐桓睁眼说着瞎话,要说先前不知道承平王是谁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赵玉便是承平王,那么为何送还玉镇纸就很好理解了。
赵玉没想到齐桓如此轻易便转了话题,微微一怔之后,说道:“没送错,这枚玉镇纸就是送给齐大人以恭贺大人乔迁之喜的。”
“这东西太贵重了,下官是万万不会收的,况且古语有云,无功不受禄,还请王爷将此物收回。”说完,便将木盒放在一旁的桌上。
赵玉见齐桓坚决不受,心中有气,但他到底不是半年前的那个祁玉了,故而并没有当场翻脸。
一时之间,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木盒上,竟没有人开口说话。齐桓不出声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赵玉却是想到了在广陵的那段时日,说起来,齐桓已经数次救他性命了,想到这里,赵玉的脸色顿时柔和了下来。
“这玉镇纸你拿回去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赵玉沉默了半晌,这样说道。
听到最后一句话,知道他这是暗自承认以前的身份,齐桓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叹道:“那我就在这里谢过王爷了。”
赵玉见齐桓不再推辞,面上便带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本身样貌就极为出色,如今这一笑更是宛若万花胜放美不可言超越了性别的界限,齐桓忙转过脸不敢再看。
从承平王府出来后,齐桓沉思了良久,最后去了趟徐府,从徐陵远那里问得了一些消息之后,这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进了衙门点了卯之后,便随手拿了本典籍校勘,翰林院的日常工作就是这样,整日与各种典籍作伴,十分的悠闲舒适。看了会儿书,齐桓便领了钥匙去了书库找书。翰林院藏书众多,各种经义典籍、文史巨著不计其数,齐桓第一次来的时候,便被浩如烟海的藏书震惊得无以复加。要知道翰林院的藏书光是检索的目录成书便有七十多本,更别提说还有正在收录勘译的野史话本了。
齐桓足足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找到了自己要看的书,刚出了书库。就见一个小吏跑了过来,道:“齐大人,掌院大人正找你去呢!”齐桓一听,不免一愣,翁长苏除了第一天给自己分派任务后,就没见他找过自己,就连日常的任务分派也都是由各厅的小组长分派的,如今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齐桓抬腿便往前院走。到了掌诏厅果然见翁长苏等在那里,齐桓连忙上前道:“大人找我?”
“嗯,我找你来是有一件差事交付与你。”翁长苏抚着胡子,打量了一眼齐桓。
“不知是何差事?”齐桓心中泛起淡淡的不妙之感,硬着头皮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给八皇子十二皇子等一众皇子讲经的于侍讲因病告假,所以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人手去给几位皇子上课,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挺合适的,所以派你去给几位皇子上课。”
齐桓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差事,当即拒绝道:“下官才来不久,业务还略有生疏,给几位皇子授课恐怕不妥,况且下官才学疏漏,恐难当此大任!”开什么玩笑,给皇子授课,不是什么大事?好吧!对您这等大员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但对我们这些从六品的芝麻官来说,就是摊上大事了好么!齐桓心里默默吐槽,希望翁长苏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给皇子授课,说起来倒是无比风光,但实则不然,每一个侍讲背后都有一把辛酸泪好么!而且教的学生也不是普通学生,那是皇子好么?打不得骂不得,必要时候还要低声下气赔笑脸好么!说得好听是侍讲,说得难听那就是一个高级保姆好么!
翁长苏完全无视齐桓的婉转拒绝,淡淡道:“齐大人不必谦虚,齐大人既然能连中三元,学识方面自然是不消说的,至于业务不熟练的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接手后过些时日自然就熟练了,实在不行,请教其他同僚或是来找我也未尝不可。好了,你也不需多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后天你就去畅春园当值吧!”说完,便让齐桓去把手头上的事情去给其他人交接一下。
出了掌诏厅,齐桓站在院中一时无语,自己这是被算计了吗?他也不敢肯定。此时外面天气晴朗,春风和煦,院中栽植的各种花木争相绽放十分美丽,但齐桓表示他此刻的心情很不美丽。
郁郁的回到待诏厅,齐桓刚坐下,便有几位得了消息的同僚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与齐桓交好的名叫吴庸七品检讨上前来问道:“齐桓,掌院大人,找你什么事?”
齐桓心里虽然不愿做这个侍讲,但面上却仍是淡淡的,毕竟这里人多口杂又个个都是人精,自己一个不满就很可能被旁人抓住小辫子。
“没什么事,就是掌院大人让我先顶于侍讲的缺,去给几位皇子上课。”齐桓这么一说,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同情的神色。
吴庸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翰林院,所有的工作都是有分一二三等的,侍讲这份工作,升迁慢危险系数高,一向是翰林院中最不讨喜的,没想到如今却被齐桓遇上了,也只能说齐桓命不好了,无奈地拍了拍齐桓的肩膀,示意他一路保重。齐桓心里已经泪流满面了,果然,看来大家对侍讲这份工作确实是很有怨念啊!
等彻底交接完工作,已经是申时了,正好到了放班的时辰。徐文渊和周子清也都得了消息,各自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第二天就连在礼部的陈望远都知道了,还特地到齐桓面前落井下石了一番,搞得齐桓很是郁闷。
到了上课这天,齐桓和其他两位侍讲一同进宫给几位皇子讲课。
皇子读书的地方是在畅春园的无逸斋,齐桓三人被前面领路的内侍官一路领到无逸斋旁边的侧殿,等待几位皇子前来上课。
正式上课是在卯时三刻,上课的除了八皇子和十二皇子外已经十岁了,其他的都不过才六七岁。再加上朝中一二品大员家送来陪读的,加起来一共有十七人。
到了卯时,就有内侍领着几人进了无逸斋,其他两位教习教的分别教授六艺中的礼、乐、书、数。齐桓教授的是经史,无疑是所有科目中最不受这些皇子待见的一科。
齐桓的经史课排在巳时三刻,也就是上午的第二堂课。现在皇子开始上的是礼、书课程,齐桓和另一位侍讲就在无逸斋的外间等着。
如此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到了巳时三刻,齐桓和前一位侍讲交接过后,便步入了无逸斋。
无逸斋作为皇子上课的地方,出乎齐桓意料的单调朴素,青瓦粉墙,十分的端正肃穆。走进一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有的也只是历代先贤的名言警句,无逸斋门向北开,共八间房,正中一间便是皇子上课的地方,后面是飞檐青瓦的御书阁,步入堂中,就见宽敞明亮的厅堂上方挂着一幅题有“学达天性”的四字匾额,落款赫然是先帝赵疃。堂中从左至右按序齿整整齐齐摆放了十七张桌椅。
堂前正中摆放着黄花梨木香案,案上摆放着销金兽的香炉。香案上方的墙上正挂着一张字画和一幅对联,当中的字画自然是孔老夫子的画像,对联上书:恪勤在朝夕,下书:俭静下台时。
齐桓一踏进堂中,便引得所有的学生抬起了头,待齐桓走到前方侍讲的桌案面前,这帮身份高贵的小萝卜头才怏怏地站了起来给齐桓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