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医嘱(1 / 1)

第四十章

医嘱

希音终究还是去了一趟神侯府的对门找柳沉疏——倒也并不是不相信追命的话,只是想再去问一问柳沉疏追命的伤势究竟严不严重、养伤时还有没有什么禁忌或是要注意的地方;当然,还有一半原因却是追命催着她去的——希音的伤也不轻,若能找柳沉疏看一看自然是最好不过。

除了每天晚上,其余时候但凡柳沉疏在家,她家的大门好像就从来都是虚掩着不关的——希音一个人进了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厅门口,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微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屋里并不止是柳沉疏一个人——无情正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冷峻、没有什么表情,手里正扣着一枚飞蝗石。

两人身上似乎是都带着些伤——尤其是柳沉疏,白色的纱布衬着墨色的衣袍,看起来格外显眼。

柳沉疏面前的几案上正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盘子,里头整齐地码着块花糕,希音站在门口,隐隐约约能闻到花糕传来的清甜香气;花糕旁放着的,则是一个小巧精美的酒壶。

柳沉疏伸手捏了块花糕放进嘴里,似乎是味道极好,脸上微有满足的笑意,凤眼微挑——无情似乎是有些走神,视线微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柳沉疏看了他一眼,伸手拎起了桌上的酒壶,也不用杯子,就这么拎着整个酒壶、仰起头要喝——无情手指微动,手里的飞蝗石瞬间疾射而出。

柳沉疏脸色一变,立时抱着酒壶往左侧一让——无情这一出手似乎也并不是太过认真,飞蝗石贴着酒壶堪堪擦过。

柳沉疏护住了酒壶,再一次打算倒酒——暗器的破空声几乎是在她动作的同一时间再次响起,柳沉疏反射性地向后一翻,好不容易再一次护住了酒壶,刚一落地,就微微眯起了一双凤眼,沉着脸看无情。

无情抬起头,居然淡淡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门口,对着希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希音同样对着他点了点头,而后仰起脸去看柳沉疏,轻声问:“你……也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擦伤罢了,你知我是万花弟子,医术总不会太差,不必为我担忧。”柳沉疏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温柔了下来,放下酒壶,伸手探了探希音的脉象,而后一边顺手拈了块花糕塞进小道姑的嘴里,一边回身伏到几案上,取了纸提笔疾书。

花糕的味道极好,希音乖顺地将嘴里的花糕咽了下去,神色柔和下来;柳沉疏这时候也已经写完了,伸手将纸递了过来,而后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轻柔地抹过了她的嘴角、将一点点花糕的碎屑温柔地抹去,柔声道:

“你伤得不轻,要按着这个方子乖乖吃药。”

希音点了点头,将方子收了下来,视线一边在柳沉疏裹着纱布的左手腕停留,一边接着问:“追命他……伤势如何?”

“他们师兄弟四个就属他伤得最重,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过现在倒也没什么大碍了,你看着他好好吃药养一阵子就没事了,不必过虑,”柳沉疏说着,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凤眼微微一挑,忽地回过头去看了无情一眼,一边摩挲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腕,一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只有一点最重要——伤好前,千、万、不、能、喝、酒!”

无情忽然笑了一声,伸手也拿了一块花糕,一边顺手又将几案上的酒壶挪得离柳沉疏更远了一些。

希音有些疑惑地看了无情一眼,却也不多问,只是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神侯府。

……

“不喝,肯定不喝!”老楼里,听完希音转述的“医嘱”,追命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证着,见希音仍旧是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终于是狠狠心一咬牙,把从来都随身带着的酒葫芦一把塞进了希音的手里,“我伤好前你先收着,这样总行了吧?”

这葫芦……他一贯是从不离身、到哪里都要带着的——希音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手里的葫芦,抬眼看他。

追命正苦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葫芦、眼底满是挣扎和不舍,可不知道为什么希音却竟觉得……他现在,是高兴的。

希音犹豫了片刻,竟是破天荒地开口追问道:“……为什么?”

追命一愣,不解道:“怎么了?”

“你……”希音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太敢确定地轻声道,“很高兴?”

追命的动作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忽然就大大咧咧地哈哈笑出了声来,坦坦荡荡地点了头承认:“是啊,高兴得很。”

希音眨了眨眼睛,神色迷茫——追命笑着摇了摇头,右手微微动了一下。

抬手的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略有些费劲,但好在他刚刚费了好大的劲刚把葫芦塞进希音手里,手离她的手近在咫尺,只略略一动,就已经将小道姑的手整个握在了掌心里。

希音略略迟疑了片刻,手上忽然也用了力,握住了追命的手。

一只手宽大温暖,一只手小巧微凉,握在一起却竟是出乎意料的契合。

“之前你重伤昏迷,那时候我还在想,万一你要是……”追命说到这里,忽然间顿了顿,一时间竟是没能将这一句话说完,只是干脆就将不想提起的字眼给跳了过去,这才接着道,“到时候我受了伤,酒瘾上来可就没人看着了!还好我算是还没有倒霉到极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追命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一向不太好的运气而自嘲,还是在庆幸他们终究都还活着——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境况对他来说,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了。

希音似乎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也跟着扬了扬嘴角,却又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将追命的葫芦抱在怀里,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得像是在许下什么承诺一般:

“我会看着你的——会一直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道姑似乎是在“一直”那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追命握紧她的手笑了起来,笑声异常酣畅——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被人一直管着喝不到酒,居然也可以是一件很值得高兴和温暖的事。

希音侧过头看他,神色柔和地眨了眨眼睛,忽然间慢慢地俯下了身来,在追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就像是……上一次她受伤醒来时,追命对她做的那样。

追命几乎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眼底的光芒也不知道究竟是惊喜还是震惊,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视了好半晌,追命才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开口道:

“希音,你……”

“上一次你亲我,我觉得很安心。”希音已然再一次坐直了身子,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认真道,“你……也要好好养伤。”

追命愣住,硬是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简直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到底是应该高兴好还是生气才好,摇着头苦笑了一声:

“虽然你亲我我很高兴,不,要不是我现在腿断了,我简直就高兴得要跳起来了,但是……”

追命说到这里,忽然间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猛地板起了脸、沉下了声音,满脸的严肃:

“在你想明白上次我说的话之前,不准再亲别人。”追命想了想,一咬牙,到底还是又加了一句,“亲我也不行!”

——小道姑单纯得什么都不懂,但他却是懂的。他不能占她便宜,哪怕……是她主动的。

他怕她将来有一天终于明白了之后,若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她会后悔。

——但不管怎么样,上一次他亲她的时候她竟然并不排斥、反而觉得心安……这实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希音微微侧过头,睫毛颤了颤,像是渐渐地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仍是带着几分茫然,略有些迟疑地轻声问道:“我……不希望你受伤,你回汴京后我有时也会想起你,我……也不希望你难过——这样,算是喜欢吗?”

“你时时都想看到一个人、会在意她快不快活难不难过、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这是那一日,追命向她解释什么叫做“喜欢”时说的话。

追命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忍不住呆了一呆,眼底瞬间涌上一阵惊喜,抬眼却一下子就撞上了希音那严肃正经的神色——哪里有半点像是女孩子在和喜欢的人说话,简直就像是在和同修坐而论道一般,严谨郑重、一丝不苟。

追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却是下意识地也正了正脸色,本能地顺着那一天的回忆追问道:

“那——如果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会不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把随身的酒葫芦送了是定情信物的意思么→_→

同样是禁酒,三爷你造你大师兄有多威武霸气,呆咩是多么温柔体贴了么?庆幸么?233333333333

吃豆腐什么的,我家的姑娘永远都是这么威武雄壮!忍不住愉快地给自己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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