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挣扎的灸舞呆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胃里面真的舒服多了,酸水也不往上涌了。所以,刚刚那是医仙的……治疗方法?!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医仙。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要你出去走走,你给我偷懒!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人家这法子是用来减肥的,或者强肝益肾的,今天拿来给你消化你胃里的那些积食,我还大材小用了呢!真是的。还在这里不识好人心!”医仙气鼓鼓地坐在了椅子上。
灸舞停止了挣扎,一时间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满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赖在地上干什么?地上冷!出了汗,受不得这阴冷的地气,你给我起来!”医仙说着,已经粗手粗脚地把灸舞提了起来,扔在了椅子上。
灸舞这回没有挣扎了,但还是不服气地低声咕哝道:“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又不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说清楚你会这么老实地走完这么多圈吗?我好好让你去院子里走走,这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吧?你自己说说,你呆在院子里在干什么?磨磨蹭蹭,蚂蚁都比你走得快!”
灸舞红着脸低着头,伸手擦了一把还挂在脸颊上的泪,没有接医仙的话,而是晃晃腿嚷道:“我的腿很痛啦!都走不了路了!”
“那是你活该!”医仙将椅子移到了灸舞身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腿给我!”没等灸舞动作,他自己就弯腰将灸舞的一只腿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又卷起他的裤脚,开是给他的腿捏拿按摩。
灸舞的小腿的确有些红肿,这五圈不是那么容易走完的。本来第一次用跪膝法,一般也就跪个一二十分钟,不会让走的,就是这一二十分钟,患者一般都会叫苦连天,哪里还迈得出步子?也只有医仙这种强逼法才把灸舞那股倔强的逞强劲给逼出来了,再痛再苦也逼着自己做完了。
医仙轻轻揉按着,鼻子也有些发酸,让灸舞这样跪着走,其实心里最不好受的是他。可这没办法,灸舞体弱,也不能随便用药,弄不好还会拉肚子,更加伤了肠胃。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气血被强逼着上升,促进胃部的血液循环,带动胃的蠕动和消化;而这样强烈的有氧运动,又燃烧了部分热量和能量,更促进了肠胃的消化功能。再加上,给灸舞一个目标,转移掉他的委屈和不平,能将愤怒发泄出来,这也比只是让灸舞静静地跪着要好得多,更何况,静静地跪着,根本解决不了灸舞的问题。
医仙把灸舞的另一只脚也揽到了自己腿上,还扔给了灸舞一沓纸巾,让他“好好把汗擦一擦,别让汗又收进去了。等下回去洗个澡。”
灸舞擦着满头满身的汗,享受着医仙温柔地揉按,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喊一两声,怪医仙手法重了,本来还蛮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好死不死地注意到了医仙鬓间的几缕白发,心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眼前偏偏还总是闪过刚刚被他气到咳嗽的样子,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负疚感涌上了心头。
医仙一边按摩着灸舞的脚,一边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你别看跪膝法样子难看了一点,但对五脏六腑对膝盖骨头都是很有好处的。你是不用减肥了,但你的五脏六腑就都不咋的了。依我看啊,你啊,平时没事,关上门,一个人就可以多练练这方法,一次走上那么一二十分钟。其实这没啥觉得委屈的,它就一治疗方法,跟那啥尊严啊屈辱啊没有半毛钱关系。很多人都在练的,不少还是老先生老太太,不信你去网上搜搜……”他一直说到了这里,才意识到后面的人根本没有回音,扭头却看到那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不晓得脑袋瓜子已经跑到了哪个旮旯湾里去了。医仙一时又上火了,扔下灸舞的脚:“我跟你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每次都这么心不在焉!转身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怎么就碰到了你这个小克星?!”
灸舞却忽然趴到了医仙的背上,双手挽住了医仙的脖子,这是他难得做出的一个对人亲昵的动作,他也说不清,怎么就那么想拥抱医仙呢?是因为那缕白发吗?
医仙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灸舞会来这一下,满肚子火气倒没法继续燃烧了,只是轻声抱怨到:“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你还小了吗?”
灸舞的脸靠在医仙的背上,感受着医仙的气息,想起爸爸的背、师父的背,忽然觉得医仙的背也像他们的一样,有些温暖,是那种让人觉得很安全的温暖,靠在上面,就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害怕的了,哪怕天塌下来了,地陷下去了,他还有这一方温暖的港湾……真的不想再失去这种感觉了,所以,医仙,不要总骂我,却不在意自己啊,一定一定要健健康康,那样才有力气骂我啊。
“喂喂喂——”医仙提醒着灸舞,他想说跟他这样撒娇是没有用的,他医仙不吃这一套。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灸舞的声音打断了。
“医仙,别再生气了好不好?他们说生气容易老的,我可不想以后跟你走到大街上被人以为我们是祖孙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本来是有一番很煽情的话想要说的,可话到嘴边就全变味了,也难怪医仙会更加气呼呼地打断他了。
“什么什么?什么祖孙俩?”医仙忍无可忍,甩开灸舞的手,转身看向他:“说什么呢?什么祖孙俩?你再说一遍。”
灸舞扁了扁嘴:“我是说如果你再这样生气下去嘛。你应该笑一笑,别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嘛。”
“去去去,我不看见你我就年轻了。回屋睡觉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睡就该吃晚饭了。”
“一定要睡吗?我腿痛,不想睡……”
“灸亣镸荖·舞!”
“知道了知道了……”灸舞别扭地站了起来,被医仙揉按了半天,双腿确实好了不少,可他还是故意一瘸一拐地,小声嘀咕地,“就会整人,还说是治疗方法,就会哄我……”
“嘿,你都嘀咕些什么?”
“我说——”灸舞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突然扭头冲医仙嚷了一句“医仙是个大笨蛋!”,然后撒腿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哎——”医仙追了出去,却在门口停下了,冲灸舞喊:“记得洗澡!温水!水不要太冷也不要太热!”
“知道了!”灸舞的声音已经跑远了。
医仙摇摇头,小声抱怨地:“这家伙,刚刚还装模作样一瘸一拐,现在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了,我怎么就遇到——”他忽然打住了,摇着头转身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晚上,医仙去例行检查灸舞,不经意之间在门外偷听到了他和小雨的对话,才知道明天他们要去梱汝崖,而且灸舞已经安排了achord暗中保护。他心里开始不安起来,achord今天那么生气,明天不会弄出什么事吧?那可是荒郊野外,据说没几个人进了崖能全身而退的。achord要真的心底气不平犯起糊涂来,等他后悔就迟了。医仙相信不管怎么样,achord都不会想害灸舞,但都是小孩子心性,很难说,那孩子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医仙有些过虑。achord虽然恨不得马上就要整倒灸舞,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可还带着十几个北城卫兄弟呢。他很想好好研究一下梱汝崖的地形,可是他把鼠标都敲坏了,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在他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门铃响了。
医仙带来了两盒价值不菲的蛋糕和两箱牛奶第一次敲响了achord家的门。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那么放不下灸舞那熊孩子的事呢?他闯了祸,自己还来帮他善后,真是的,这是哪门子的医患关系?
achord住的是单身公寓,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房间自然乱得可以。
当医仙站在满地衣服碗盘餐具的房子中间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也是个熊孩子啊。
achord顿时脸红到脖子根了,赶紧胡乱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厨房和厕所。然后招呼医仙坐,还给医仙端来了一杯茶,只是医仙没敢喝而已,原因就是,那茶杯可不是一般的颜色啊。
医仙干咳了两声,把蛋糕和牛奶放到了桌上:“这是你们盟主让我带过来的。他说了,偷吃你的东西是他不对,现在十倍奉还,也算向你道歉了。”
achord却毫不相信:“切!他自己怎么不来?”
“因为我有门禁。”医仙早想好了答话。
“我才不相信他那么好心,这绝对不是他会说的话!”achord一百二十个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