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魔君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退下伪装的他,其实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可怕,也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这次,他真的伤得很重,尽管他已经很努力撑着自己,但还是一入魔宫就倒下了。那位救他回来的姑娘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位姑娘也已经退去了黑色披风,露出了姣好的身材,但她却没有拿下面纱,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秘,有些冷漠。
天外魔君缓缓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艰难地:“你……外面……怎么样了?”
女孩冷冷地:“我已经下令撤兵了。”
天外魔君很意外,也很生气,他闷声闷气地:“为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女孩依旧冷冷地回答道:“灸舞死了。”
天外魔君仍旧气呼呼地说:“那铁时空呢?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
女孩:“我说过,我对铁时空不感兴趣。”
天外魔君还想说什么,但却扶住了心口,痛苦得直咳嗽。
女孩忙扶住了他:“爸!我们的仇人不是灸亣镸荖家吗?为什么非要和整个铁时空为敌?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我们这次拿下了铁时空,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而且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天外魔君忍着剧痛,恨恨地说:“因为铁时空欠了我们……那群满嘴仁义道德的白道人士都该死……岂止铁时空,整个时空都欠了我们!都该死!别忘了,是谁把我们逼成魔的!他们都该死!”他的眼睛突然变绿了,激动地想坐起来,可是却吃痛不小,他□□了一声,便瘫在了床上。
女孩担心地唤他:“爸?爸?爸……”她叹了一口气,为天外魔君盖上了被子。
时空总盟的花园中,阳光明媚,一片宁馨之气。火焰使者心事重重地向长亭走来。这几天,他都心绪不宁。自从信风使者从铁时空带来找不到灸舞的消息,而总盟主慕容新蕻豪却那么胸有成竹地断定灸舞在金时空,他就一直觉得不安。而慕容豪却一直不允许再谈论灸舞。火焰使者弄不懂为什么慕容豪不愿出手帮灸舞,就像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慕容豪当初要眼睁睁看着铁时空一步步走向时空混乱,直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才派他去毁灭铁时空。难道慕容豪从来都没有珍惜过自己的家乡吗?就算是这样,铁时空好歹也是时空总盟直属的时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铁克禁卫军首席战斗团东城卫才会肩负维护时空秩序的使命。不过谁都知道,维护时空秩序的同时,也很容易违反时空秩序,这本来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灸舞所做的,难道就真的那么难以原谅吗?火焰使者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迎面跑来了一个人。
跑来的是信风使者手下的阿冲。这孩子虽然是信风使者的手下,但平素和火焰使者的私交甚好,连信风使者开玩笑时都会说阿冲倒像火焰使者的部下。阿冲冲了过来,差点撞倒了火焰使者。
火焰使者忙稳住自己:“阿冲?你慌慌张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阿冲也站稳了,看清是火焰使者:“原来是火哥。火哥,是有要紧的事了,我急着要去禀报总盟主。”
火焰使者随口问道:“什么事?方便说吗?”
阿冲面露难色地回答道:“这个……”
火焰使者不想为难他:“算了。你快去把。”
听火焰使者这样说,阿冲倒不好意思了,他想了想:“也不是了。哎呀,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了。我就先告诉你吧。金时空刚刚传来消息,铁时空盟主灸亣镸荖舞已于昨天下午战死于金时空。”
火焰使者呆住了:“你说什么?灸舞怎么了?”
阿冲不明白火焰使者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死了啊。火哥,你怎么了?”
火焰使者忙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没……没什么。你快去禀报吧。“
阿冲傻傻地“哦”了一声,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火焰使者,转身向时空总盟的办公楼走去。
灸舞死了,灸舞死了,灸舞死了……
火焰使者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他的耳边一直响着这个简单的短语。他似乎弄不懂这个短语的意思。灸舞,那个倔强的小孩,前几天还那么坚定地站在他面前宣布要保护整个铁时空的生命,还要查出铁时空危机的真相,怎么可能就……灸舞淡然而自信的笑容出现在他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样一个活泼泼的小孩,怎么可能就被“灸舞死了”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就宣告了死亡呢?
火焰使者失魂落魄地在长亭上坐了下来,有些事他需要好好冷静地想一想。按理说,就算灸舞真死了,他也不用这么难过。他和灸舞也就几面之缘,其中有好几次还站在对立的立场,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就只有最后一次的谈话了。那次他们也算是推心置腹了。也许就是那一次,让火焰使者对灸舞多少有些惺惺相惜,所以现在才会如此惋惜。不,不只如此,还有些莫名的恐惧,是的,是恐惧。灸舞死了,这就意味着铁时空白道的力量受到了重挫,他要查清之前时空危机背后的阴谋就更难了。难道这次的悲剧,也是那只幕后之手导演的吗?可能吗?这只黑手居然连魔界都利用了?这太可怕了。他究竟想干什么?杀灸舞吗?如果只是为了杀一个区区的灸舞,他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牵涉到这么多人吗?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这次,灸舞真的只是栽在了魔的手里?可是,灸舞在金时空,总盟主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了?既然总盟主知道灸舞有危险,他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不错,时空总盟不能轻易出手干涉各时空的事,但总盟主却完全可以救灸舞的,因为他们同是铁时空的人。灸舞在金时空出手和总盟主在金时空出手的性质没什么不同。为什么慕容豪会见死不救?难道说,慕容豪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或者,他……就是那只幕后黑手?火焰使者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正在这个时候,阿冲走了过来。
火焰使者叫住了他:“阿冲!”
阿冲看向火焰使者,很奇怪地:“火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火焰使者急切地问:“阿冲,总盟主知道了?他怎么说?”
阿冲很随意地回答道:“没说什么啊。他只说他知道了,然后就让我们封锁消息。”
火焰使者不理解地:“封锁消息?”
阿冲点点头:“是啊。总盟主说在铁时空将死讯报上来之前,封锁这个消息。”
这下,火焰使者完全弄不清状况了。为什么要封锁这个消息?灸舞虽然是铁时空的白道盟主,却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至少不会重要到需要封锁死亡的消息。除非,这个消息对时空有不利。但是,现在的事实是,魔界也遭受了极大的重创。
“火哥?火哥?”阿冲觉得火焰使者今天很奇怪,他摇了摇火焰使者,“你怎么了?”
“阿冲,魔界呢?魔界有什么动向?他们知道灸舞死了吗?”火焰使者抓住了阿冲。
阿冲想了想:“金铁时空都有传来消息啊。他们好像已经知道灸舞已经死了。而且在灸舞死去的那一瞬间,已经下令从铁时空撤兵了。”
火焰使者倒抽了一口气:“好了,你先去吧。”他缓缓放开阿冲,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我还在这里坐坐。”
阿冲“哦”了一声,就满心疑惑地走了。
阿冲走后,火焰使者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这么说,慕容豪要防的并不是魔界。除了魔界,还有什么需要封锁灸舞的死讯?等等,如果,封锁消息并不是为了防御呢?刚刚阿冲不是说“在铁时空将死讯报上来之前”吗?铁时空会很快报来灸舞的死讯吗?慕容豪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想让铁时空知道时空总盟已经对灸舞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是……慕容豪料定铁时空不会报来死讯?这是很可能的,凭他们和灸舞的关系,他们甚至都不会马上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慕容豪是在检验铁时空的异能行者们对灸舞的爱戴和情感是不是凌驾在时空总盟之上?慕容豪在忌讳灸舞?所以……不不不,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将总盟主的心思想得这么狭小龌龊,都是之前将总盟主视为幕后黑手害的。
“火焰哥哥,你怎么坐在这里?你在等我吗?”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一位漂亮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小莎?”火焰使者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小莎双手绕在了火焰使者的肩头:“是义父准我来玩的啊。火焰哥哥,你在这里玩什么啊?干什么愁眉苦脸的?”
火焰使者回头,刮了小莎的鼻子一下:“没有啊,见到你,谁还敢愁眉苦脸啊?”
小莎笑了,她放开火焰使者,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行了,别骗我了。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俩谁和谁啊?从小到大,你有哪件事瞒得了我?”
火焰使者苦笑了一下:“是啊,没什么瞒得了你的。”
小莎:“什么事?”
火焰使者:“是我的一个小朋友,他……死了。”
小莎微微一惊:“啊?是小朋友吗?他是谁?我认识吗?”
火焰使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别问了,你义父已经下令封锁这个消息了。”
小莎更觉得奇怪了:“啊?为什么?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火焰使者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想总盟主这样决定总有他的道理吧。”
小莎依旧不依不饶,她的好奇心完全被逗了出来:“那你告诉我,是谁?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啊,我发誓!要不打钩钩?火焰哥哥……”
火焰使者经不起小莎的撒娇,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就告诉你吧。你听过后,别再对别人提这事就是了。”
小莎不高兴地:“你有见过什么秘密从我这里漏出去过吗?”
火焰使者:“那倒没有。”
小莎不耐烦地说:“喂,你别打岔,快说啊,是谁啊?”
火焰使者无奈地回答道:“是你表弟,铁时空的盟主灸亣镸荖舞。”
小莎一愣:“灸亣——”她神色黯淡了一下。
火焰使者捕捉到这一瞬的不对劲:“怎么了?”
小莎摇摇头:“不记得了。他虽然是我表弟,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只是你刚刚说他死了,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火焰使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小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在五岁前认识他,或者,那个时候,他和我一起玩过?”
火焰使者不以为然地:“怎么可能?他才十七呢。你五岁前,他应该连两岁都不到吧,怎么跟你一起玩?”
小莎愣了愣,有些难过地叹息道:“是哦,还这么小,真是可惜。”
火焰使者也感叹道:“是啊,都说黄泉路上没老少啊。”
小莎忧伤地问道:“那你说我们会什么时候死啊?”
“你胡说些什么?”火焰使者不满地看了一眼小莎。
小莎望向远方,幽幽地说:“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想起五岁前的事,能想起谁是我的父母,我是谁的小孩,家里还有哪些人……知道吗?这些问题一直缠着我……”她哽咽起来,有点说不下去了。
火焰使者心疼地抱住了小莎:“小莎,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出你的身世的。”
小莎就势俯在火焰使者的怀中,轻轻地说:“火焰哥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没有根的落叶,飘到哪里就是哪里。义父虽然待我好,但终究只是义父,他永远也填补不了我对家的渴望。每天看到义父和小杰他们那么温暖的在一起,我心里就会弥漫起深深的寂寞和悲哀。”
火焰使者也小声但很坚定地回答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小莎,你放心,你不会是无根的落叶。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啊。“
小莎感动地看向火焰使者:“火焰哥哥……对了,火焰哥哥,你上次说我第一次来时空总盟的时候,戴过一条项链?”
“是啊,”火焰使者放开了小莎,“你那时候才这么一点点大,却戴着一条那么大的银项链,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还记得那条项链长什么样吗?”
“不记得了,”火焰使者摇摇头,“那时候我也不大呢。怎么了?你找到项链了吗?”
“没有啊。我就喜欢听你谈那条项链,感觉好像线索就在身旁一样。”
火焰使者掰过小莎,深情地望着她:“小莎,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小莎感动地扑入火焰使者的怀中。
筱馨别院的幽园守卫非常森严,不单单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还有带枪的保安队来回巡逻。
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披着黑色的披风,整张脸都缩在高高的衣领里,一副硕大的墨镜架在他的鼻梁上,更看不出他长什么模样了。他一路走来,都受到了卫士们的礼遇,大家都向他行礼。男子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入了幽园中。
幽园深处的一座很漂亮的房子中,布置得相当豪华典雅。一位打扮精致的贵妇人正在弹钢琴。忽然,她烦躁地将手重重摔在了钢琴上。
钢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三妹什么事这么烦恼?”
这位唤作三妹的贵妇人哀怨地看向黑衣男子:“你来做什么?”
黑衣男子冷笑地取下了墨镜,又脱下披风,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他的五官很精致,眼睛和灸舞有些相似,只是比灸舞的眼神阴冷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断有寒意从中间渗出来。他无所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坐到了沙发上:“哥哥来看望妹妹需要理由吗?”
贵妇人冷冷“哼”了一声,离开钢琴,也倒了一杯红酒,“你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黑衣男子依然冷冷地笑着:“三妹啊,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什么关不关的。哥哥我就是想留妹妹你多在家呆呆啊,有什么错吗?”
贵妇人讽刺地;“多在家呆呆?这一呆你就让我呆了十几年。你害我抛夫弃子,困在这里十几年了。难道我还呆得不够吗?”
黑衣男子讥讽地笑了笑:“抛夫弃子?三妹,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是我让你搧了那孩子一个耳光,把他关在屋子里,到这里来的吗?三妹,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提着行李就回来了。”
贵妇人怒吼地:“你住口!”
黑衣男子依旧冷冷地盯着贵妇人:“你以为我现在放了你,你就真的回得去吗?”
贵妇人泄气地坐在了沙发上:“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当年你拿我大儿子和女儿为饵,诱我至此,为的就是这一天对不对?”
“三妹,说了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会拿你的孩子做饵呢?是你自己以为那两个孩子在我手上,才不顾一切冲了过来啊。”
贵妇人把酒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猛地站了起来:“你……”
黑衣男子笑着也放下酒杯,玩味地盯着贵妇人:“行了,三妹,你还这么爱动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动气容易伤身体。三妹,我们俩就别再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吵了。我今天来,可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贵妇人气愤愤地丢下一句:“你的消息我不感兴趣!”便想离去。
黑衣男子仍不紧不慢地说:“可这个消息你会感兴趣的,我劝你还是有点耐心为好。”
贵妇人站住了:“有话快说!”
黑衣男子又露出了那种不怀好意地笑容:“灸舞死了。”
贵妇人惊骇地转身看向黑衣男子,眼神有点呆呆地:“你……你说什么?”
“灸舞死了。这话需要说这么多遍吗?”
贵妇人有些站不稳了,她颤抖着瘫坐在沙发上,满眼都被泪水糊住了,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不,不可能,你,你骗我!”
黑衣男子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睛注视着杯中倾来倒去的红酒:“我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来骗你。他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你以前告诉过我,那四条项链有三条在他那里,你觉得我会希望他就这样死掉吗?要知道,这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看样子,我得重新考虑灸莱……”
“不许你动灸莱!”贵妇人突然怒吼道。
黑衣男子无所谓地一笑,放下酒杯,望着贵妇人近乎苍白的脸:“看样子,在你心里,灸莱终究要比灸舞的分量重啊。既然这样,你又何苦这么伤心呢?“
贵妇人已经浑身发抖,她发颤地迸出声来:“滚!滚!!滚!!!”
黑衣男子想了想,又笑了笑,拿起披风,戴上墨镜,转身走出了屋子。
贵妇人突然扑在沙发上,放声地哭了出来。那嘶声裂肺的哀恸的声音传出屋子,让门外那些看守的心都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