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荆襄大地上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如今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但是万顷良田里,只有一小股不怕死的农民,趁夜色才敢出来收割。
泥泞的土地上,不知道何时就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就是兵戈碰撞,人马厮杀。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百姓早已习惯于躲在家中,或者躲进深山。
半个月前,侯玄演和堵胤锡合兵之后,人马不下三十万,声势大壮。清兵方面则有吴三桂统一指挥,这一次甚至连满八旗都听命于他,加上不断涌入的绿营汉兵,清兵的人数也在与日俱增,已经到了不下二十万人。
侯玄演和堵胤锡凭借着长江天险扼守武昌至岳州沿线,而荆州则像是突出的一把尖刀,刺进了长江北岸。侯玄演和堵胤锡亲率大军,兵锋直指襄阳,在内方山下和吴三桂主力相遇。双方稍微平复,长叹一声道:“唉!我们僵持在这里一天,北方就沦陷一日,百姓就要被异族鞑虏奴役啊。”
侯玄演心道,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要是按着历史原本的步调,现在可就只剩下西南还在抵抗了。想到这里,侯玄演突然福至心灵,西南?张献忠?
侯玄演猛然抬起头来,兴奋地说道:“川蜀的张献忠,如今正在和豪格对敌,豪格分兵来救荆州,我们是不是可以派人跟张献忠取得联系。”
侯玄演清楚地记得,张献忠打不过豪格,毅然杀了自己所有儿女,对干儿子孙可望说:“我亦一英雄,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汝终为世子矣。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如今这种情势,他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
堵胤锡凝视着他,心底震惊不已,自己破不得已招抚了大顺军余部,都被朝中大臣蒋德璟、路振飞等人骂道狗血淋头。要知道大顺军的领袖李自成已经死了,自己招抚他们都被骂,张献忠那可是活着的滔天巨寇,侯玄演竟然异想天开要和他谈判结盟。
“小侯督帅,我劝您三思而后行,那可是张献忠啊。”堵胤锡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一个大将,他从心底是赞成联合一切敌视清兵的力量的。张献忠坐拥巴蜀,地势险峻不说,兵精粮足,不失为一大强援。但是政治方面的事,他又不敢轻易越线,侯玄演若是有这个胆量,他倒是支持的。所以堵胤锡只是厚道地提了个醒,并没有发表意见。
侯玄演不以为然地说道:“张献忠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好歹还是个汉人,亡国灭种的关头,什么仇恨都可以放下。团结一切反清的汉人,才是正途,否则等着鞑子入主天下,他们不会管你是流贼还是士绅,在他们眼里都是被征服的汉人。马上派人入蜀,面见张献忠,就说我要跟他会谈。”
堵胤锡心情复杂,他一方面希望侯玄演能够成功,跟张献忠结盟,共同反清。另一方面,他也清楚的知道,朝廷中大部分人,都是主张联虏平寇的。从史可法开始,南明朝廷就一直希望联合满洲建奴,共同剿灭李自成、张献忠。只可惜他们只是一厢情愿,小辫子们想要的是征服所有汉人。
朝廷中真正意志坚定,坚决不跟满清和谈的,其实是隆武帝。隆武帝朱聿键和被侯玄演送到福州的鲁王朱以海,这俩叔侄虽然关系不好,但都是老朱家为数不多的硬骨头。自始至终都在跟鞑子血战,从没想过和谈或者投降。
堵胤锡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劝道:“小侯督帅,要不要派人请示福州,毕竟这不是小事。”
侯玄演沉吟片刻,说道:“也好,只是朝廷中奸佞当道,权臣欺主。陛下虽然圣明,无奈小人太多,若是他们裹挟陛下,我们也不能妥协。如今天下所有事,都要为反清让路,有哪块不开眼的石头敢拦在反清的路上,都要让它化为齑粉!”
堵胤锡冷汗直流,试探地问道:“督帅的意思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管福州结论如何,张献忠,我一定要见。”
堵胤锡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敬意,眼前这个年轻的督帅,是真的一心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如果是一般的权臣,为了声望,是肯定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的。对自己的权势没有帮助不说,还惹的一身骚,势必会被文官骂个半死。
“小侯督帅,我愿意和你联名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