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逃离不了被狼害死的命运?
墨泪咬着唇,一丝悲凉,自心灵间逸出,一点点的渗入双眼,她突然想流泪。
风的吸力越来越大。
她的衣袍被鼓得猎猎作响,披散着的黑发被扯得凌空乱飞,时不时的甩到她的脸上,对此,墨泪毫无感知,只是脚下缓缓后退,腿,微微的在抖动,捏着袖口的手指僵僵的,几乎没了知觉。
终于,在距崖不到一丈时,黑狼淡定的收脚,悠然的转动着耳朵,瞟一眼北风怒旋的崖,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似是无比的喜悦,又似是振奋。
无路可退,无路可走,墨泪颤颤的站着,慢慢的深呼吸,让自己一点点的平静,直至气息变得比较平顺,才睁开眼,镇定的对上狼眼。
“理由?”爱恨皆有源,躲不过,死,也要死得瞑目。
黑狼轻轻的眯眼,似在回忆,又似在思索,恍然间,眸间流露出一抹伤痛,还有一丝丝的悲伤气息就那么流泄出来,渗入空气。
墨泪一怔,有点迷惘,想不通那么凶残的狼怎么也会有那种表情,稍稍一想就释然了,人是动物,狼何曾不是动物?人有灵性,狼何尝又不能有灵性呢?世间万物,物物有情,这又有何奇怪的。
“人类,你在叽笑我吗?”黑狼一瞧,伤痛迅即褪尽,取而代之的又是凶毒与高傲。
女性的嗓音,冷如寒冰
周围变得更加的寒冷。
人……话?
思维一顿,墨泪有刹那失神。
魔兽等同于人类的脉修者,它们的等级与人类一样,当到蓝阶以后,不是飞行类的魔兽可浮空行走,到靓尊级别,可吐人语。
黑狼能说人话,那只有一个结果,它至少达到了靓尊级别。
嘲笑一只靓级的魔兽?
她没吃熊心豹胆,敢么?
在刹时明白再无任何希望,反而更加的镇定,语气执着而坚定:“理由。”
要死,也当个明白鬼,若不知原由,死不瞑目哪。
“我的族人,我的孩子,全死在那个人类手中。”似是被那份坚定所动摇,或许是心有相惜感,黑狼低头,平淡的解释。
而眼里的恨意,如火,在熊熊烯烧。
诶?
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满心不解的墨泪,无语至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也找那位本尊呀,怎么就找上她呢?就算迁怒,也迁怒不到她头上来吧?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或许,是看她比较好欺负?转而又自嘲的笑,本来就是好捏的柿子,也不能怪狼欺软怕硬是不是?
“二百年来,他从没带人回家,你,是第一个。”黑狼眼里浮出笑意,仿若大愿得偿般,欢喜之情外溢:“他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失去最重要的人。我等不及想看他悲痛的样子呢。”
墨泪无言以对,狼,是凶狠的,也是最团结的,无论人还是其他动物,在伙伴受伤时独自逃走者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狼,却不会弃同伴而逃,她不知当时的情形如何,但这只狼能够活下来,能够隐忍上百的时间,那份耐性就不得让她叹服。
“吃掉我,不是更简单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相处数月,解决掉她的机会多的是,何必如此麻烦?
“我还真想吃掉你,你的小身板虽弱,却是难得的补品,”黑狼伸头嗅嗅,舔着舌头,声音阴沉:“他的神识很灵敏,吃了你,我逃不过他的查看,你认为我会那么蠢么?”
原来如此。
墨泪恍然大悟,吃了她,它心里多少会有一丝不安,老头大约可以凭借那点查出真相,老头,真是害人不浅,才暗叹自己成替罪羊,又释然,他救她,她为他的所做偿还一命,从此正好两不相欠。
微微一笑,慢慢转身:“不必劳你大驾相送,我自己跳。”
怦怦-
心跳声在风中仍然声声清晰可听。
?
黑狼惊讶的平视,目送不作任何反抗的人转身即走。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
墨泪走得非常的慢,一步一个脚印,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妥妥的,连个踉跄都没打的就到了再也无法往前的危险地带。
转身,唇角飞扬,那笑,轻轻的荡漾开去,满脸满眼,犹如春花绽花,暖暖的,甜甜的。
那表情,从容镇定,仿佛前方等待的不是黄泉,而是一场华丽的盛宴。
黑狼正眼,以一种慎谨的眼神相对。
悠悠抬首,天高太阳远。
这一去,是否醒来时能再回从前?
不期然间,思念如水流过心间,眼前浮出越卿明媚的笑容,转而又晃过老头的面孔,随之又有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容自眼前一晃而过,最后一切又消失,定格在眼前的仍然是越卿的笑脸。
卿卿-
轻轻的呢喃着,墨泪一蹬雪层,离地,缓缓向后方仰倒。
风一卷,黑色被卷入深崖内,风带出坚定的声音:“如若不死,此生此世,我绝不再容任何人践踏我的尊严!”
黑狼眼一凛,嗖的前蹿,腾空跃起,它起足时跺起一片雪沙,如盐晶亮的雪沙溅起,迷茫了一大片的地方。
腾跃在空的黑狼,竟一下子穿出雪沙,越过悬崖边,像一团云团,稳稳的浮在悬崖上方的空气里,那身姿,那架势,四平八稳,稳不可摇。
它的目光如刀,直刺下方。
崖风乱旋。
旋风中,视线无法远视,能见度极低,只见邻林子一边的石壁如刀削,上面结着一层冰,一眼望去,一片雪白。
风中,一点黑色在仍速下坠,越去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融入灰色中,再也看不见。
又瞧了良久,黑狼慢慢回身,落地,仰天,发出一声鸣叫:“嗷呜—”
长长的呜嗷声震远方,响得雪粒纷纷飘落,黑狼又凝望悬崖一眼,头也不回的蹿入林子,连足迹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