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当娘的人都有一颗水做的心,一看见自己的孩子有所求,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
至少罗千语是如此,眼看着小木木一张纯真无邪的眼睛,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终于抵不过这道心理防线,心头一软,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对谁都可以铁石心肠,唯独对自己的儿子,她不能。更不能让儿子觉得她是一个如此狠心的人,从而在他小小的心灵里面埋下什么不好的种子。
“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小木木灵动的双眸熠熠生光,一脸欢喜地恭维自己的母亲。
罗千语走到凌波面前,伸出纤细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凌波手臂上的红肿之处,备感内疚地道:“凌波,你感觉如何?”
凌波本来是拼着全身的力气在忍受这药粉带来的奇痒,正在内力外力双管齐下的同时,又加上了自己的耐力一起抵御,本来已是浑身汗湿淋漓,肌肉紧绷的同时,外加精神绷得更紧。
结果被罗千语葱白手指这么一碰,仿佛是加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轻微,但起到的作用确是巨大的,只听他嘴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把在场的人都惊得一个哆嗦。
罗千语瑟缩着身子迅速向后弹,她实在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不由蜷缩在那里,满眼惊恐地盯着凌波,抖动着嘴巴,就是说不出来话来。
“凌叔叔!”小木木大惊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瘪着樱红小嘴。就有点要哭的架势。
“凌波!”宫无策也是一怔同,迈上前一步,紧张地看着已经在地上打滚的凌波。
宫无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罗千语这药到底是个什么成份,若真如她所说时间一久。药效就会浸入血液,那么凌波这么嚎叫不止,倒也不奇怪了。
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感触最深,不管是一个什么样的硬汗,面对蚀骨之痛,都是没办法抵御的。即便是嘴上不说,那也只是在咬牙挺着,这世上哪有钢筋铁骨不知道疼痛的人。
他蹲下身子拉住滚动不止的凌波,“怎么样?能挺住吗?”
“爷,我。我没事!”凌波看宫无策一双墨眼已经冒出了火气,赶紧咬了咬牙,将那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硬生生地挺了过去,才又道:“小的没用,这点儿苦都受不住,对不住爷这么多年的操练。”
如此一说,宫无策的火气不但没减,反而一双怒目瞪得又圆又大。
罗千语一见。还是别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周扒皮了吧,于是很识趣地自怀中掏出药丸。
反正已经答应儿子,那她也没必要再拖延时间。让凌波如此痛苦,原来也不是她的本意。
然而这一点不止是罗千语心里有数,宫无策更得明白得很。
他知道,凌波的这个苦,是替他受的,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长有一张天使面孔。出手却是这般狠辣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可能是自己儿子亲娘的人。
宫无策心思闪过之时。罗千语已经从怀中掏出三颗红、黄、绿三色药丸,她先是将第一颗红色的药丸塞到了凌波的嘴里。接着又将黄色和绿色的药丸递到他手里,面色很是凝重地嘱咐道:“每隔一个时辰服一颗,第二颗服黄色,第三颗服绿色,十二时辰后,一切将会完好如初。”说完,闪身站在一边,很是愧疚地看着他。
凌波倒是很听话地点点头,立马将第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又将另两颗药丸死死握在了手里后,还勉强抬头,冲着罗千语笑了笑。
眼神清澈,毫无怪罪之意。
这一下罗千语更是心里过意不去了,她微微弯下身子,又嘱咐了句,“要多喝水。”
宫无策一见凌波已经服完药,赶紧喊人将他扶了出去,一行人就这么呼呼拉拉的离开了凝香阁,剩下采薇和夏荷就那么死死盯着罗千语,眼神儿一瞬也不瞬。
采薇倒还能保持矜持,夏荷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她缩着脑袋走上前几步,扯了扯罗千语的衣袖,眼睛瞪得老大,“罗姐姐,凌护卫身上的毒真是你下的?”
罗千语凭着敢作敢当的作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宫无策都已经知道这事儿,还瞒着两个丫头有什么意义。
“我的妈呀!”夏荷顺嘴而出,“罗姐姐,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啊!”
那边采薇也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皱了皱眉又道:“先前咱们院子里的那些个东西说没就没了,后来两棵那么高大的西府海棠树也没了,到现在你居然能毒到功夫那么高的凌波,天哪!罗姐姐一定是神仙!”
“对,对!”夏荷赶紧小鸟啄米,随声附和,“罗姐姐人长得貌若天仙,又会这么多本事,还生了小公子这样一位宛如仙童的儿子,罗姐姐一定是仙女了。”
两个丫鬟正为她是不是仙女纠结着,罗千语已经牵着儿子到院子里漫步去了。
但是手里牵着儿子,心思却已经想得老远。
既然今天宫无策答应给凌波治病,就减少了如意锁一半的价钱,那也就是说,她欠宫无策的钱已经少了一半,似乎这样她倒是可以考虑用自己的本事来偿还了。
但,前提是必须得出去,而且是在凌波未愈之前。
如果凌波彻底好了,宫无策又有了心思考虑别的,若是他拿来那张卖身契,那么自己可真到了走投无路之时。
所以,时间不等人,必须抓紧行动。
晚上,罗千语吃过晚饭,早早地哄着两个儿子睡觉,又将自己收拾停当之后,就准备去找宫无策摊牌。
虽然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规定。夜深人静之后不允许各院的仆人来回走动,不过毕竟罗千语的身份特殊,且先不说她和宫家当家人是个什么关系,且说小公子小木木叫她娘亲的份上,也没有人自找麻烦来惹她就是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无策名为“寒园”的院子。
罗千语倒是不着急。先是在门口观望一会儿。
院子不算大,没有外院的富丽堂皇之感,反而倒是极质朴。门口一排直溜挺拔地松杨木,院内左墙边摆放着一排兵器架子,上面长刀短枪的放了不少。接下来就是一片空旷的院落,院落内的抄手游廊和青石小路到是不少。可谓四通八达蜿蜒出径,路边绿茵茵的青草也是不少,就是没有一朵花。
罗千语皱了皱鼻子,看这院子还真是一个练家子的住地,估计是那种种几朵花都嫌碍事儿的主。所以为了方便舞刀弄枪,直接弄成了如此空旷的场地。
本来院子就大,再弄得如此空旷,就更显得大了。
站在院中四下一望,四周皆是一片黑暗,唯有一个房间里微微透出一些光亮。
罗千语奔着亮光而去,还没走到窗前,就被另一房间内走出的丫鬟给拦住了。
她刚想出声喝止。一见是罗千语马上又将话吞了回去,旋即换了语气,笑盈盈地道:“原来是罗娘子。你这是来找侯爷吗?”
“是的。”罗千语点点头,“侯爷,他在吗?”
那丫鬟指了指亮着灯光的窗子,缩着脖子小声道:“侯爷他好像在里面洗澡。”
“洗澡?”罗千语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好像自己来得不太是时候,想了想又问那丫鬟。“有人在里面侍候吗?”
丫鬟轻轻摇头,“侯爷洗澡从来不用侍候着。我们只管送好温水备好布巾就好。”
“那里面有没有别的人?”她觉得自己必须打听清楚,她可不想一个冒失闯进去。撞到什么不该看见的人或事儿,那样的话岂不是让她和宫无策的关系雪上加霜,这对自己绝对不利。
结果丫鬟还是摇头,“没有别人。”
不过这丫鬟倒是个机灵的,虽然知道里面没人,可她没打算带着罗千语进去,而是微微一笑,缩着脖子退了下去,留下罗千语一人愣了好半天。
此时,天空一弯细细的月牙在云层中缓慢穿梭,时隐时现,让本就乌涂涂的天空更显黑暗了几分。
罗千语想起来到侯府已经几天,眼看着就到了端午节的日子,与家人同在京城,却不能团聚,心里不免泛起几人分酸楚之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
有了目标,便有了勇气。
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感觉宫无策洗澡也该完事了,深深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脯,拍拍紧张的脸颊,以示自己更轻松一些,这才大步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无声,连洗澡的声音都没有。
罗千语转了转眼珠,心想,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洗完了吧,难道这么长时间一直泡在澡盆,那不洗掉一层皮,也该溺水身亡了。
再敲一敲门,依旧无声。
“咦!”罗千语不由歪了脑袋,无语望着天上的云层,眨巴着眼睛侧耳细听。
咚咚咚!
这一下她终于加大了力度,这样的声音,又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足可以震醒一头熟睡中的黄牛。
然而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丫的!这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罗千语撅嘴吹了吹额前落下的几缕秀发,忍着不抬脚去踹门的冲动,又重重扣了扣门。
反复几次,里面就是没有动静。
她翻着白眼,终于失去了耐心。
不就是洗个澡吗?她推门而入又能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