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术师疯疯癫癫的话,白牡嵘往回走,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怎么和宇文玠说了。
这小子一副都要知道的样子,但是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回了宅子,就闻到煮药的气味儿从厨房那边飘出来,草药的气味儿真的很浓,但是又不是太难闻。比寨子里的老大夫煮得药,要好闻一些。
宇文玠的护卫几乎占据了这偌大的院子,即便是正在下雨,他们也好像没有知觉,还在淋着。
那小楼门口的护卫瞧见白牡嵘回来,就一下子从台阶上窜了下来,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白牡嵘一瞧他那架势,就知他要干什么。伸手把小羽扯到自己面前,低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就举着伞走了。
那护卫过来,小羽立即冲上去,并把伞举到了他头上,“小哥哥,咱们之前在王府时见过吧?”
小羽平时不这样的,总是很温柔,这忽然间的口吻轻浮带有调戏,把那护卫也吓着了。他后退了一步,打算绕过她去追白牡嵘,小羽也立即挪动脚步拦住他,“小哥哥,你还没回答奴婢的话呢?”
她刻意的往上贴,还给他遮雨,主动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护卫低头看着她,小羽还故意星星眼儿,那护卫的脸刷的就红了。
而此时,白牡嵘早就没影子了,她也没回自己的住处,不见了踪影。
下山,白牡嵘换上了蓑衣,然后骑马离开了寨子。
带着一队夷南兵,她朝着夷南河关口的方向而去,眼下那里驻兵不多,而且视觉扛把子金刚也不在。再加上之前在鸣山和玄甲军闹的那么一出,那边应当挺紧张的。
这样能避开宇文玠,她也能想想谎话怎么说,还得瞧瞧自己的关口。
蓑衣厚重,有效的遮挡细雨,一队人骑马跑了一天,直至傍晚时,抵达了夷南河关口。
因为雨季,夷南河水位上涨,以前的路走不了,只能从外侧的楼梯上塔楼。
守在这里的夷南军有两千人,白牡嵘忽然到来,他们也很意外。之前传来消息说白牡嵘在鸣山失踪,前两天又传来消息说她回来了,但受了伤。谁想到这忽然间就跑来了,看起来、、、好像也没受什么伤。
“这段时间玄甲军那边有什么动向?咱们的防守线拉的太长了,兵马就不得不散开,对咱们不利。”玄甲军?楚郁。
“玄甲军在这边的关口没有留下太多的人,他们大部分的队伍都转移到了北方。其实,玄甲军不足为虑,他们看起来更想与神府军争夺。倒是赵国一直蠢蠢欲动,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探子在山里可不止见过他们一次两次了。”副将向白牡嵘汇报,他总觉得赵国不老实,一副要趁着大梁内乱的时候,以他们夷南为突破口,蚕食大梁。
“赵国,这轩辕氏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先严防,再让探子多多打探。待我休息好了,便亲自去赵国探探。”尤其是,大术师说他多个师兄弟都去了赵国。而她想要找更多的大术师治疗她的身体,就得去赵国找他们。
副将也觉得赵国那帮蛮人难缠,一个个长得像大熊似得,未开化的野蛮人。
因为族群不同,都瞧异族是蛮人,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苏前辈呢?把他找过来,我要见见他。”苏昀一直都躲在这里,但在白牡嵘看来,他可能不是躲,而是因为命令。
副将立即派人去找,不过两刻钟后,一瘸一拐的苏昀就来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若不是因为他是跟着白牡嵘来到的夷南,这些人都得把他当成阴郁古怪的乞丐。
不过,可能是在夷南这种潮湿的地方待得,他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潮气。
上下打量他,白牡嵘似笑非笑,示意副将带人出去,她要单独和苏昀谈谈。
人都离开了,这地下室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牡嵘扬了扬下颌,“坐吧前辈。”
苏昀走到她旁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喝,也没吱声。
“自从您在皇城准备跟着我走的时候,我想,您一直都在向宇文玠报备我的情况吧。诶,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想你对宇文玠的忠心是用任何利益都无法扭转的。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儿是值得隐藏的。不过呢,也是有底限的,事关军中机密,我想前辈应当也守住了这底限。”他向宇文玠报备她的情况,其实她并无所谓,她本人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军中机密就不一样了,那可事关整个夷南军无数条命。随意泄露,就算不会造成任何损失,但这会让她很没安全感,犹如被脱光了一样。
“小王爷他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多有艰难。”苏昀开口,只有一只眼睛好使,却好像能看穿所有东西似得。
“担心和偷窥是不一样的,你也别给他找台阶下了。不过呢,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又是因为我而中计才会变成这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我觉得苏前辈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心生芥蒂,于咱们来往多有不利,虽说我很感谢前辈教会了我功夫。”这些事,还是得敞开了说,先小人后君子。再说,她得对夷南军负责。
“白小姐,你要老头子离开也无不可。只是,老头子离开了你这儿,也回不了小王爷那儿。实不相瞒,小王爷给老头子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效忠白小姐。也就是说,死也要死在白小姐这儿。”苏昀看向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无比复杂。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王爷的事儿,会得到这种命令?”他摆明了很愧疚。
苏昀沉默了片刻,“一切只因一个贪字,是老头子的错。小王爷不会原谅老头子,背叛,是这世上最无法宽恕的罪。老头子在赎罪,也心甘情愿的赎罪。”
背叛?
白牡嵘在心里默念了一次这两个字,的确是无法原谅。尤其是宇文玠那时年纪尚小,必然对他影响极大,尽管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能饶过老头子,也只因老头子家中有女,这才叫老头子苟活于世。”其他人,尽数都死了。
白牡嵘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他似乎陷入了那次背叛事件当中,以至于现在明显有些激动。
“苏家一役死的死疯的疯,亏得小王爷身上流着那么一股宇文氏的血脉才免遭毒手,却就此失去一切依仗,任人欺凌。好在都过去了,小王爷他没死,还活着。否则,老头子去了地下也无颜见将军和夫人。”苏昀抓紧了手中的茶杯,言辞悲切。
想他一个护卫,能被冠上主家的姓氏,可见当时是什么地位。
可却还是背叛了,实在可恨。
白牡嵘闭了闭眼睛,“你还是去宇文玠面前谢罪去吧。”早死早托生。
“不,老头子不能去。小王爷叫老头子守在白小姐这儿,死也要死在这儿。”他拒绝,那固执劲儿更像死皮赖脸,赶也赶不走他。
无奈,“好,那这样吧,苏前辈去一趟赵国,找一找大术师的踪迹。你无需对他们如何,只要多多打探就是,越多越好。”他不能再留在这军营里了,如果被军中任何一个兵士知道他是宇文玠的眼线,必然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好,白小姐有命令就好,也免得老头子去无可去。到了那时,老头子只有一死了。”苏昀答应了,看得出,他并不想去见宇文玠。
商定了此事,白牡嵘又给了苏昀足够的盘缠,他这个外形,往哪儿走都不会有事儿,人人都得躲着他,太像乞丐了。
直至天色微明,白牡嵘也将这夷南河关口大致的走了一遍,没有太多的头疼之事,就是因为下雨水位上涨的厉害了些。但几乎每年都如此,也算不得大事。
用了军营的饭菜,之后趁着细雨停歇时,白牡嵘便和亲兵打马离开了,夷南风光婉约而绮丽,比不得北方的大气磅礴,但此地如今却成了争夺疆土的窗口。
快马前行,想赶在下一次细雨到来之前回到寨子,不过,他们还是没有雨来得快,过了晌午,这雨就落下来了。
不得不穿上了蓑衣,调整着不喜在雨中奔跑的战马,在傍晚时回到了寨子。
雨变大,使得身上的蓑衣也变得无比沉重。
勒马停下,白牡嵘从马背上翻下来,被蓑衣压得她差点趴在地上。亲兵跑过来把伞递给她,顺势将她身上的蓑衣脱了下来。
拿着伞,白牡嵘看着前头,雨幕之中,一群人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前面的路上,各个无声,乍一看挺吓人的。
不在半山的大宅里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们怎么了?”要离开了么?
“大小姐,他们这些人奇怪的很,陪着那彧王在那儿淋雨,站了一下午了。”亲兵小声的说着,对这帮人他们没好感。心眼多不说,做事也奇怪,不可理喻。
宇文玠也出来了?
“彧王做什么呢?”这小子,难以理解。
“给一个鸟崽儿遮雨呢。”亲兵龇牙咧嘴,他们都怀疑那彧王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