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追出来的时候胤禛已经不见了踪影。问了守门的侍卫才知道胤禛往神武门方向走了,胤禩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想四哥平日里心情不好喜欢去哪儿,拟定了几个地方后便打算挨个找过去,没想到了刚出了神武门的大门,就看到胤禛绷着脸站在马车旁,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胤禩无奈,这家伙,简直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追出来么?
看到胤禩走过来,胤禛抿抿唇爬上了马车,胤禩紧跟着上去,坐到胤禛身旁。
等马车跑起来后,车内还是一片沉默,胤禩忍不住撞了撞胤禛:“怎么,真的生气啦?十四就是那个嘴硬心软的死性子,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没生气。”胤禛干巴巴地解释,顿了顿又补充道:“十四年纪小,我怎会跟他计较。德妃……额娘那边要怎样做是她的事情,我过我自己的,哪有什么相干——倒是胤禩你,要去广东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枉我还当咱俩是最亲的兄弟。”
还说不相干,转移话题什么的都出来了。不过胤禩也知道德妃母的那些个事是胤禛最不愿意提及的私事,既然胤禛已经转开话题了,他也犯不着非提起惹得两人都不高兴,便顺着说道:“昨晚挂念着小九的事没心情说,倒是打算今天出宫时再说,哪里想到小九也要去,便顺带着说了。”
看着胤禛明显带着怀疑的眼神,胤禩不得不再说得详细些,“广东那边好几个县都发生了旱灾,这几年各地的灾害不少,去年三姐姐不还去主持那边的洪灾么?到现在那些事情还没忙完,广东这边毕竟不是特别严重,容若先生说就用不着朝廷了,民间自救也是可以的,便让我过去看看,一来帮帮忙,二来也是出去见识一番——你也知道,我们虽然经常随汗阿玛出宫巡行各地,但能看到的东西总归有限,所以还是换一种身份去看看比较好。再加上惠额娘也总说出去见识见识,不要被京城皇宫这巴掌大的地方禁锢住了,看多了,总会发现这个世界大得很。”
胤禛沉默了一下,这倒真像惠妃母说的——他去钟粹宫的次数也不少,惠妃教训胤禩的时候经常也会把他捎带上——但还是坚持道:“难道你不应该在刚决定时便告诉我么?比方说昨天下午的时候。”
“昨天下午你不是正忙么?而且提早跟你说也没什么用啊。吏部最近事情多,你是怎么也脱不开身的吧?”胤禩揉揉额角,十分不想再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别老纠结这个了。广东那边的小东西小玩意儿还是不少的,要不要我帮忙捎些什么。”
胤禛垂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用。”
胤禩无奈地勾了勾唇,他完全不明白胤禛究竟在闹什么别扭,便也不再说话了,打起帘子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胤禩的行程安排的不算宽松,过了五天后,他和胤禟便打点好了船只和人手,准备从天津港走海路前往广东——实际上去往广东的方法多得很,陆路甚至更方便,不过鉴于两位从来没有出过海,便顺便感受一下大海的风采。
船是胤禟自己找人在造船厂定制的,高大漂亮,船头雕刻着精美的浮雕,船身各处镶满了金银珠宝,在阳光下简直是金灿灿的能闪瞎人眼,颇为骚气,尽显土豪作风;人是内务府给胤禟介绍的,驾船好几十年的船老大,掌舵多年的舵手,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水手。
胤禩和胤禟上了甲板,背靠着船舷看着忙忙碌碌准备的水手,胤禩终于想起一件事来了:“小九,你无逸学堂的功课应该还未肄业吧?这样出来真的没问题?”
胤禟眼神一亮,那明明白白是写着“你终于问到这个了”的得瑟表情。
“哈哈哈,像爷这么聪明机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天才,当然是已经把学堂要求的内容学的差不多了!等从广东回来后,爷也要去清夏大学啦!”
胤禩闻言忍不住笑了,像小九这样爱显摆的人硬是憋到现在才显摆,还真是难为他了。胤禩也隐隐约约有几分印象,从蒙古回来后看到胤禟在学业方面极为用功,当初他还担心会不会累坏了身子,不过贴身伺候胤禟的下人说从开始打仗时九爷就这样用功了,一直都没什么问题,这才作罢,爱学习总归是好事,汗阿玛知道了也会高兴。只是——
“你也要去清夏?”
“对啊。清夏的商学院可是有好鼎鼎大名的几位大掌柜坐镇,就算学不到什么,能跟他们交往一番也会有不少的收获。”
胤禩微微诧异:“你真的决定就走经商这条路?这两年商人的地位的确有所提升,但士农工商的观念毕竟也有了千百年,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一时便能改观的;再者你以皇子之尊做这些,朝堂上会有什么样的声音?这些,你想清楚了么?宜妃母知道么?”
胤禟沉默了一会,慢慢抬起头看着天空,“八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小十放飞的那只风筝么?”
“怎么不记得?”胤禩笑了起来,“你不小心把小十的风筝放跑了,闹得那家伙哭了很久呢……”
胤禩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小十啊,失踪了六年,遍寻不到,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在哪里怎样了。
“其实我是故意给他放跑的,哈哈。”胤禟知道这是勾起了胤禩的伤心事,故意笑呵呵地说着。其实小十的事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伤心事?但他始终坚信,小十在属于他自己的地方活得张扬肆意。
胤禩没好气地弹了弹胤禟的额头:“你就知道欺负小十!”
胤禟乖乖任由哥哥弹,半晌才低低地道:“其实我更想放飞的是我自己。”
胤禩隐隐听到了,正待要确认时,船老大过来问话:“八爷、九爷,船都准备好了,是否即刻起锚?”
胤禟刚要说好,胤禩却突然伸手拉住他,“再等等。”
虽然不知道八哥这是要等谁,但胤禟还是附和了对方的意思,摆摆手让船老大先退下了。
胤禩转身扶着船舷,紧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岸边,可是等了一刻多钟,那个自己熟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心中隐隐有些不高兴,不过此时也不是什么闹脾气的地方,便转头跟胤禟道:“算了不等了,出发吧。”
胤禟又扭头跟一旁的人吩咐了,这才和胤禩并肩站着,看着慢慢变远的岸口,听着渐渐清晰的海浪声,对于前面的广东之行充满期待。
船行驶了大概有半月,最初对于航海的新鲜感逐渐淡去,看着茫茫无际仿佛永远都到不了头的海岸线,无聊之感反倒慢慢凸显出来。
此时正是半下午,穷极无聊的胤禟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晒太阳,边跟一旁坐在小竹椅上看书的胤禩道:“等爷赚到更多钱后,一定要往造船厂砸钱,非得让他们把这速度加快了才成。真是,还要多久才能到广东啊。”
“别抱怨了,这船比之前几年已经快了很多了。没有更好的动力方案,这船眼下是快不了了。”
“早知道爷就不走水路了,就是坐马车也比这强,至少还能看看沿途的风景,这坐船,一眼望去全是水啊全是水!”
胤禩正要再嘲笑对方两句,却冷不丁看到海岸线上出现几艘大船,船上挂着奇怪的幡旗,而且那船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就拉近了很大一段距离。
突然有个水手慌乱地跑到甲板上:“八爷九爷不好了,前面、前面遇上了海贼了!”
胤禟胤禩瞬间呆掉了——是谁说这几年海上太平来着?爷头一次出海就遇上海贼,怎一个“背”字了得?
此时船行到东海南端,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陆地,就连途径的船只都没遇上。船上的人立刻忙碌开来,把所有能用得上的武器全部拿出来准备好,船上充满紧张压抑的气氛。
那海贼船正是胤禩刚刚看到的那一队速度极快的船,此时已行至他们船只的百米开外,那船虽然看着外型上比不上他们,但不管是速度还是武装程度,都远远强过他们。
胤禟这船看着威风,其实就是个花架子,因为听说海上这几年挺太平,他们也就掉以轻心里,不仅武力准备的不充分,就是随行人员也只有一小部分侍卫跟在船上,另一部分被胤禟打发走陆路先去广东打点。
——他们不知道,其实正是因为胤禟这船造的太过华丽,才引来海贼的觊觎。
这几年因为不管是朝廷还是各大商会对于海贼的打击力度都是又狠又重,不说每个几日就有附近的水师组成巡逻舰队在海面上巡视,就算是各商家自己的船队也会安装充足的武装——别忘了上海造船厂最初成立时所造的商船都是为日后的战船做的试水,武装一旦习惯就很难再改变,这些商船一旦开打,甚至不逊色于战船,所以海贼的买卖也是越来越难做。
昨天福建水师的巡航刚结束,恰巧胤禟这艘船看起来金贵有余武力却是不足,也难怪这些大海上的匪徒看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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