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一郎
『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愁一郎
『可以弹开刀剑的身体——也能承受火焰么？』
空气在爆裂。
之后，空气在冻结。
强大到能让性质完全相反的东西同时显现的力量，
奔流着产生了。
平地而起的是炫目的红光。火焰舞动般缠绕
着刀刃，而握紧它的人只是冷静的注视着应
该被消灭的敌人。
愁一郎
『控制不好力度呢。
沙耶，稍微有些热，忍耐一下。』
愁一郎
『怨敌降服——』
愁一郎
『——化为灰烬！！』
好比拉满的弓箭射出一般，
缠绕着火焰的剑瞄准目标一挥而下。
火红的剑风燃烧撕裂着空气，直冲少女。
若被集中就会顷刻消灭，那熔岩般的热快。
即使面对这一能将几个自己都烧尽的术，
少女依旧没有退却。因为——
鬼灯
『切——别转来转去的！！』
因为在她背后有正在和薙羽哉以及祇王战斗着的鬼灯。
鬼灯并没有意识到少女在庇护自己，
专注于对付薙羽哉和祇王。
少女
『——啊。』
火焰如波涛般逼近。
仿佛张开下鳄欲吞噬猎物的蛇——
少女
『…………小……』
颤抖的声音被轰鸣所淹没，
红光炸裂——
愁一郎
『——唔。』
抵挡住冲击。
在撞上身体时大气的震动，以及灼烧着皮肤的热浪中，
意识渐渐远去。
蒙蒙扬起的飞尘挡住了视线，轰鸣声麻痹了听觉。
好不容易可以看清前方，
却已经不见少女和鬼灯的身影。
愁一郎
『——逃走了么。』
与仅仅残留着的火焰所不同的红光残渣漂浮在空中。
从中能感到些许的木气和水气。
正如小愁的判断，两妖逃走了。
——恐怕是，藉由同伴的帮助、
沙耶
『小愁……』
愁一郎
『嗯……沙耶，好久不见了呢。
你还好吗？』
沙耶
『嗯。』
我点点头，被拉进了他的怀中。
愁一郎
『是么。那就好。』
环在背后的手紧了紧。
额头触碰到小愁的衬衫。
闻到了让人怀念的香烟的味道。
愁一郎
『稍微长高点了？』
？？？
『唉……还是老样子呢。』
又传来了让人怀念的声音。
？？？
『感情好是没错，在大街上拥抱还是免了吧。』
尽管惊讶仍然温柔责备的那声音是——
一下子离开小愁环在背后的手臂。
然后回头一看，
虚空
『好久不见了，沙耶。』
沙耶
『虚空！！』
祇王
『愁还有师傅——怎么回事？
两人结伴来这里……』
虚空
『有点事要办。哎—这个一会再说。』
虚空
『比起这个，怎么回事啊，祇王。刚才真是失态啊。
被妖逼到那个地步——』
愁一郎
『那事待会说吧——』
责备了开启说教模式的虚空，
小愁再次转向我。
小愁——
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兄。
是一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般的存在。
两年前，一声不响地从伊织本家——
从我眼前消失的人。
沙耶
『还是老样子呢。总觉得安心了。』
愁一郎
『是么？你变了呢。
变漂亮了。』
沙耶
『……』
沙耶
『果然一点都没变。
当着别人淡然地说出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这点还是老样子。』
耳朵发热。
一点满脸通红。
测过身的我这么说着，于是他有些粗暴地抚摸我的头。
沙耶
『好了，住手啦。』
愁一郎
『头发也长长了嘛。
是啊——有两年没见了啊。』
沙耶
『小愁……』
？？？
『——好了，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
从其他方向传来的声音。
朝那边看去，只见一脸不快的薙羽哉正带着怒气
似的瞪着小愁。
沙耶
『薙羽哉！？啊，这，这是伊织愁一郎，
我的堂兄。』
沙耶
『虽然是这副样子但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身份是真的！然后，这是小愁……
愁一郎的护法童子，虚空。』
小愁和虚空轻轻地点了点头。
薙羽哉
『那么？你也是退魔师？』
虚空
『此人是紫纹的退魔师。』
紫纹——脱胎于距今一千五百余年前，
天武时期设立的阴阳寮的退魔组织。南北朝时期
分为了“紫纹”“涟”两派，直到今天。
驱使异能保护人们远离魑魅魍魉，
是监事和管理从事这一职业的退魔师的组织。
小愁，不，是伊织家，也隶属于其门下。
听到紫纹的名字，薙羽哉反应激烈。
薙羽哉
『你说紫纹的退魔师？……哼！
那种了不起的家伙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愁一郎
『是任务。』
薙羽哉
『本乡和你们紫纹之间应该签订过不可侵犯条约吧。
……你不是不知道吧？』
愁一郎
『啊啊，我知道。』
薙羽哉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愁一郎
『是任务。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有的话——』
薙羽哉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说声任务就完事了！？』
愁一郎
『我没这么想、等事情办完了，我会接受理应受到的惩
罚。但这和你无关。』
薙羽哉
『没有关系？哈，你说没有关系？』
薙羽哉
『我可是这里的乡长。要打招呼的话首先——』
愁一郎
『这样啊。
那么乡长，请给予我搜索乡里的许可。』
薙羽哉
『……你，是在小看我是吧。』
烈火般的怒气转向了冷飕飕的方向。
这下可不妙。
非常不妙。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对于薙羽哉的性格我还是
了解的。
在他颤抖着挥起紧握的拳头之前，
我得想办法稳住这个场面。
这么想着，正打算介入两人之间的时候——
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社时的那种，
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不行了。
薙羽哉
『喂！！』
愁一郎
『小心。』
愁一郎
『中了毒气了呢。
——那边的。我想换个地方说话。』
薙羽哉
『谁是那边的……
啊—知道了知道了。先回去吧。』
愁一郎
『沙耶——来。』
沙耶
『小，小愁。我一个人能走。』
愁一郎
『脸那么青，别再逞强了。』
沙耶
『但是——』
愁一郎
『别担心。不重的。』
祇王
『唔。』
薙羽哉
『…………』
愁一郎
『沙耶，不舒服的话要马上说哦。』
沙耶
『嗯……谢谢。』
虚空
『去哪里呢？』
薙羽哉
『我家。你们的事，让这家伙休息后再慢慢说。』
祇王
『……心情真差呢。』
虚空
『正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少年。』
薙羽哉
『说什么呢你。』
虚空
『……别那么大声行么？
这种年纪的男子就是沉不住气。』
薙羽哉
『唔——让人火大的小鬼……』
祇王
『当主……师傅这样也是活了千年有余的护法童子，
还请汝别把他当做小孩子。』
薙羽哉
『又来了么……我说你们，为什么外表和实际落差那么
大？』
虚空
『要是我以成人姿态示人就不能自称童子了。
本来所谓童子就是……』
一边虚空的长篇大论又要开始了。
听着这已经听惯的，但却无比怀念的讲解，
我不有地微笑起来。
愁一郎
『怎么了？』
沙耶
『没什么啦。』
那不断涌起的恶心感觉不知去了何处。
与此相对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道不明的无力感。
身体疲惫。
眼皮也随之越来越沉重。
沙耶
『啊哈……』
愁一郎
『睡吧。』
沙耶
『但是。』
愁一郎
『到了我会叫醒你的。』
沙耶
『嗯……』
听从了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今天，做了很多勉强的事呢……
回去之后要好好计算符的数量……
然后——
然后————
沙耶
『愁哥哥？虚空？』
愁一郎
『…………』
沙耶
『请，请多多关照……』
愁一郎
『嗯……』
尽管很高大看起来有点可怕，但笑得非常温柔的人。
伊织家唯一关心我的人。
守护着幼小的我的人。
最喜欢，最喜欢——像哥哥一样的人。
一直坚信会永远在一起。
沙耶
『…………』
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
沙耶
『小愁……虚空……』
怀念的人在这里。
愁一郎
『把你吵醒了么。
虚空……所以我就让你小声点说话。』
虚空
『对不起。
沙耶，身体怎么样？』
沙耶
『啊，嗯……应该不要紧……』
愁一郎
『要喝点什么？还是吃点什么？』
沙耶
『那个……』
虚空
『吃点什么东西吧。
我也有些饿了。』
沙耶
『看来还是老样子啊。』
愁一郎
『似乎很中意刚才和当主谈话时端上来的茶点。
是碰巧吧，大概。』
沙耶
『和薙羽哉谈过了么？』
愁一郎
『没错。我要在这里所以由虚空出面。
虽然我们表示想在乡里逗留到任务完成……』
沙耶
『被无情地拒绝了？』
小愁点了点头。
愁一郎
『不过，也不能就此作罢。
目前还没和晓联络，但这也不得不作为一种手段
来考虑。』
愁一郎
『——不太想采用这种手段，
所以打算和那个少年再说说。』
沙耶
『那就别管我，去和薙羽哉商量……？』
愁一郎
『就算那么做也会因为担心你没办法好好说话吧。
现在这样就好。』
沙耶
『真不明白小愁的准则呢……』
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从小时候开始没有丝毫改变。
这让我很高兴。
非常高兴。
但是——
即便如此，小愁也曾经抛弃了我。
就像两年前，突然消失踪影的那天一样。
愁一郎
『所以，沙耶。』
愁一郎
『我们成为家人吧。』
无论多重要的东西都能轻易放手的人。
愁一郎
『嗯？怎么了？』
沙耶
『没什么。』
能像这样再会已经足够了。
不要再奢求更多了。
愁一郎
『好像回来了呢。
祇王也一起么。』
虚空
『我回来了。』
祇王
『沙耶，起来不要紧么？』
沙耶
『嗯，没关系。
对不起，今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祇王
『那倒没什么啦……
汝们两个，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两人
『『哎？』』
愁一郎
『有么？』
沙耶
『近么？』
虚空
『这两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啦。』
祇王
『……唔。』
愁一郎
『我坐远一点？』
沙耶
『说的也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再粘着你不像话呢。』
祇王
『呼……』
虚空
『对了，我端了饮料和宵夜来，稍微吃一点吧。』
沙耶
『嗯，谢谢。』
虚空
『吃完之后就该服药了。』
沙耶
『不会是虚空调制的吧？』
虚空
『不错。虽然本就是蒲柳之姿，
但这样频繁地感到晕眩让人担心。』
虚空
『我这就去准备秘方。嘿嘿嘿，你逃不掉的。』
愁一郎
『加油。』
沙耶
『哇—，感谢你的助威。』
祇王
『沙耶……对不住……』
我们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反应是有绝对的理由。
常言道良药苦口，但是虚空的药不是苦。
却比苦更痛苦。
随着一阵唏啦哔啦的陶瓷摩擦的声音，
一人份的砂锅端到了眼前。
沙耶
『简直就像得了感冒一样。』
接过砂锅，掀起盖子。
香喷喷的粥的味道扑面而来。
内心感谢为我做了砂锅的安纲先生。
明天碰到的时候再好好致谢。
沙耶
『啊，好吃—』
我一个人埋头吃的时候，
祇王和虚空在愉快地聊着天。
虚空
『个字是不是长高点了？
看上去更加目光炯炯了啊。』
祇王
『是，是吗？真的长高的话就好了。』
虚空
『嗯。一会量一下吧。
快要超过我了呢。』
事实上祇王是极其怕生的，
能像这样让他放开怀说话的人是少之又少。
……虽说虚空不是人类，而是护法童子。
和薙羽哉之间也总觉得有距离感，
就连师从虚空时应该算是频繁见面的小愁，
也不见得亲密无间。
祇王
『嗯？怎么了？』
沙耶
『嗯—没事—』
沙耶
『我吃饱了。』
虚空
『那么，把这药也吃了吧。
呵呵，放心。没你想得那么苦。』
递给了我黑色的药丸以及倒了水的杯子。
相信虚空口中的“不苦”，含了口水一咬牙使劲将药丸
吞了下去。
………
……………
…………………
沙耶
『…………虚空大骗子…………』
虚空
『你是在说什么呀？』
愁一郎
『乖乖。亏你吃了下去。了不起了不起。』
小愁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脊。就他平时所受到的迫
害，想必是能理解这份苦楚吧。
不停喝着水想冲去口中的苦味，然而真不愧是
让历代伊织当主陷入恐怖之中的护法童子的药，
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消除的。
虚空
『——对了，沙耶。
亏得你能在那个少年手下工作呢。』
沙耶
『哎？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和薙羽哉发生什么了？』
虚空
『刚才，去向他转告请求允许
我们在乡里逗留的意思……』
虚空
『但是……』
虚空
『搞什么啊，那副傲慢的态度！！
对待长辈没有丝毫敬重，出言不逊，完全听不进我的
话。啊啊，光是想想就生气。』
愁一郎
『虚空，声音放低点。』
虚空
『……是，对不起。但是，啊啊，气死我了！！』
祇王
『啊……不要激动啊。
汝，汝看，这里有糕点不是么？
请吃一点顺顺气。』
虚空
『算了，和愁在那年纪的时候相比，
棘手度可谓是天壤之别了。』
沙耶
『顺便问下那个是天哪个是地？』
虚空
『当然愁是地了。
那么棘手的伊织家传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愁一郎
『…………那时候真是对不住了。』
沙耶
『我也去拜托一下薙羽哉吧。』
虚空
『那就有把握了。
因为那个少年对你还是敞开心扉的。』
沙耶
『是吗？』
虚空
『啊啊。刚才去和他商量居留事宜的时候，
他也是先问了你的身体状况。』
祇王
『不管当主嘴上怎么说，内心还是很中意汝的。』
愁一郎
『…………』
沙耶
『小，小愁？
我和薙羽哉之间没什么的啦。』
愁一郎
『嗯。是么。』
虚空
『那么，药也吃过了，你早点休息吧。』
沙耶
『是——』
虚空
『那我就睡祇王的房间。没问题吧？』
祇王
『这倒是没问题……愁呢？』
愁一郎
『我就在这里了。』
祇王
『吾听说汝们是像兄妹一样长大的，
或许这样很寻常……唔……』
虚空
『好了，走吧。
我也想听听你的事，祇王。』
祇王
『唔……』
房间里的灯暗了下来。
小愁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沙耶
『……小愁。』
迷迷糊糊中，叫着他的名字。
红色的妖。
乡里的结界。
外表是少女的鬼。
然后是伴随着痛楚浮现出的风景。
愁一郎
『我在这里。』
不得不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
愁一郎
『晚安，沙耶。』
此刻就想跟随这温柔的声音，进入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