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浓了,雾气也越來越重,前方树叶翩风,剑光凛然,打斗声越來越激烈。
青木左手抱着青离,右手执剑,一头墨发虽被打乱,披散在肩头,可那双眸子越來越冷,坚定如铁,出手毫不留情,剑剑直刺那些人的要害。
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人,带头的黑衣人,眉头越皱越紧,似乎在考虑什么,眼看着他们停了下來,圈子越來越小,他不再犹豫,手一扬,一朵红色的火花突然炸响在天空之上,直冲云宵。
青木此刻已经停了下來,持着滴血的剑,披头散发的转头看向他。
“云歌,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黑衣人一惊,沒想到他竟然认出了自己,随后哑然失笑,向前走來。
刚才他为了隐藏身份,都沒有出手,不想还是被认了出來。
青木就冷冷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心却一点点的往下沉,他在笑,揭下了面纱,说明他就要出手了。
而他不愿对他出手。
面纱下是一张年青的脸,脸色白皙,相貌英俊,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尽管在这染血的夜色下,他还是那么轻松自如,对青木认出他,只有无奈,而沒有丝毫尴尬。
他一上前,其他黑衣人便退后几步,站在他的身后,看都沒看一眼地上死去的几人,显然是一群冷血的杀手,甚至连自己的伤都不包扎。
云歌踏步而來,枯叶翩风、干材碎烈,响声在这空寂的诺大林子里,显得有些瘆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青木怀里的女子,才微微弯腰拱手道:“师兄,得罪了。”
说完就一掌直击青木额头,快如风、急如电。
刚才还一幅要好好谈谈的表情,下一刻便出手,这样的人真是有些可怕。
青木显然很了解他,在顷刻间向后掠去,随后向左闪身,又堪堪避过一掌,掌风擦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却不在意,弯腰再次躲过一劫,随手一挥,银光闪闪,分散开來,瞪时,几声惨叫传來。
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又有几人倒下了,那叫云歌的男子这时才从空中慢慢的飘下來,背负双手,黑发飞舞,眼眸如水,带着笑意,可出手却毫不留情。
还未落到地上,他又再次飞身过來,青木皱眉,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都未让他受伤,这次看來是有些难办了。
他故意示弱,狼狈逃蹿,沒想到还是沒伤到云歌。
一击未成,云歌沒有追击,而是缓缓的落下身形,转身望來。
“师兄,你忘了,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吗?”云歌笑语如珠,青木却愣了下神。
是啊,他们是师兄弟,云歌比他小一些,他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师弟,可以说他会的全都教给了他,比师父对他还用心,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搭档,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直到那一天,他为了一件事,被逐出师门,那一天,他才认清这个总是面容和善,又带着温暖笑意的男子,是怎样的卑鄙无耻。
可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弟,可沒想到他再次出世,却是为了对付他。
“是师父让你來的?”
云歌摇了摇头,“师兄你还真是绝情,师父他老人家都故去五年了,你竟然不知道,真是师父最终爱的弟子啊!”
青木心中有悲,不想他师父已经故去,“你说五年前,那是因为……”
他吃惊的看着云歌,眼里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云歌突然仰头大笑出声,笑罢狠狠的盯着他,“沒错,那老东西虽然迫于压力,为了保全门派逐你出师门,却在你离去后一病不起,于半年后病逝。”
“而且临终前,竟然都不愿把本门绝学传给我,至死还念着你的名字,让你原谅他。”云歌的声音如同从地狱而來的厉鬼,寒意凛然,那眼底的恨意更是如同实质,恨不得把青木碎尸万断。
“师父,师父……”青木沒有再听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这个称呼。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是病逝的吗?”青木突然问道,他将那把滴血的剑扔在地上,连青离都放在了地上,徒步向云歌走去。
云歌显然沒想到他会这么问,假意的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是我害的吗?是你,是你害死了师父。”
青木自然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心里更痛,一定是师父太偏心他,惹來了云歌的不满,虽然知道结果,但他还是不愿相信,当年那个单纯可人的孩子,总是睁着一双纯净无暇天真叫他师哥的孩子,如今会变得这么陌生。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眼里有悲痛,亦有恨意,更多的却是无奈。
“你沒有自信留下我吗?”一步一步接近,云歌则一步一步后退。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你怕不是我的对手吗?”
“说到底,你是对自己沒信心,你觉得不如我,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你站住,你再向前,我就不客气了。”云歌似乎有些疯狂,他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一边厉声吼道。
“不客气,自从我走出师门前一天起,你已经把对我的客气用完了。”青木冷笑,手掌微转,里面有寒光闪过。
“师弟,我们來了。”突然从身后传出一声大吼,紧接着飞掠來七八个男子,他们皆身穿一身青衣,墨发高束,身后背负一把重剑,似乎是从一个门派走出來的人。
云歌看到几人,脸上一喜,站定身形,大喊道:“我在这里。”
脸上的笑意重新挂了起來,云歌手指微弹衣袍上的飞灰,一摆手,其余的几个黑衣人转向后面。
青木并沒有看快速接近这里的人,而是瞬间來到青离的面前,将他揽入怀里,黑衣人见状,回头请示云歌。
这时那几人终于落了下來,青袍摆动,带來阵阵夜风,为首的一人看都沒看青木一眼,笑着问云歌,“师弟,你沒事吧?可被那贼人伤到?”
云歌闻言,言称无碍,却看向青木,似在挑衅。
青木满嘴的苦涩,曾经的同门,如今只剩下冷漠和仇恨。
“叛徒,竟然还敢对云歌动手?真是反了天了。”其中一人厉声呵道。
“跟他说什么,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应该直接斩杀才对。”说着,从身后拔出重剑,重重的插在地上,扬起一地的枯叶。
“沒错,像他这种人不该活在世上。”他甚至不正眼看青木,只是看着为首的青衣人。
“我不多说,放下青离,自斩武功,我放你离去。”为首的青衣人声音如钟,却声音平稳。
“大师兄,不可放过他。”
“对啊,大师兄,主子有言……”
他一说完,便有人出言反对,大师兄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便低头退后,不敢多言了,显然这个大师兄在他们当中很有威信。
青木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见他笑出声,云歌更生气了,斥道:“大师兄和你说话,你不答便罢,却还在笑,简直目无长兄。”
青木淡淡的回道:“我早已不是青城派的人,他说话与我何甘?”
他收起笑容,眼神淡淡的看着云歌,云歌瞪时不说话了,他最怕青木这种表情,从小就怕,每次他偷懒不想练功时,被青木找到,他都是用这种表情和语气和他说话。
所以他最敬最爱的人是青木,最怕的也是他。
此刻见到,他下意识的喉咙滚动了几下,却不敢言语。
“大胆……”
“放肆……”
“心怡还好吗?”青离并沒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大师兄眉头一皱,说道:“不劳你费心,她还是老样子。”
“心怡师妹马上就要嫁给大师兄了,不劳你惦记。”旁边刚才开口的其中一人马上反击。
青木似沒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愣之下转瞬又恢复了表情,轻语道:“只要她幸福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一边说,似有缅怀之色在眼中流动。
“你现在操心的不是心怡那个丫头,而是你自己。留下青离,自斩修为,大师兄往开一面,兴许会放过你,不然,哼……”
不知何时,天色越來越暗,似是黎明前的黑暗來临。
月光也照不进來,本是平静的树林似感觉到彼此的气氛紧张,平地起风,刹那间风声起,枯叶飞,连带着一个冷酷的声音也传了过來。
“看來你不愿意了?”
“要战便战,我们之间还有账未算吧!师父是如何死的?当年做那件事的人到底是谁?就让一切來个了断吧!”
青木周围树叶乱飞,似环绕着他,一片绿叶在这枯寂的黄叶间显得很独特,待那片叶子落到和青木眼睛平行时,他突然倾身向前,右手一挥,天女散花再一次出世,只是这一次,花瓣偏飞,飞速旋转,不再如当初在神殿时那般无力。
带着一股无往的气势,片片花瓣直冲向前,一时间刀便砰击的声音传來,青木收手,平静的站在原地。
待一切平静下來,只见对面一字排开九个人,各各手中都执一把黑漆漆的重剑,或横或斜的挡在他们的面前,只有云歌手中任何东西都沒有,只是淡笑站在那里。
“多年未见,师弟这一手,天女散花更加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