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染染听莫铭律吼完就低下头，半句话没说，只是安静的走着，看到这样沉默的刘染染，莫铭律也好，杨莺也好，赵默也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担心她啊，会承受不住啊。
宁愿她还是能毒舌的那个人也不愿意她是这副安静摸样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一秒钟、十秒钟、二十秒钟
都是难耐的煎熬，都是漫长的等待。终于、终于她开口了。却比沉默还要可怕
“你们都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懂低贱到尘缝中难堪呢”
“你们说，我怎么不骂回去，我拿什么底气去骂，从小到大都不存在的爸妈还是一厢情愿的坚强”
“你们怎么会知道低贱是一把多么伤人的刀，而你们，是我们要踩在刀尖上才能齐肩的人，痛啊，当然会痛啊，可是，不然不够高啊”
顿了顿，才尽量用不轻不重的口气说出来“莫铭律你说让我滚”“你们以为，我不想滚吗”
没一个字像是带着一条针深深浅浅的刺入每个人最脆弱的细胞中。她说的话，多真实啊，多戳人心窝啊，多让人无力反驳啊。可是，明明，他们都在她身后啊
“染染，抬头就能看到天空，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希望。你累了就休息会儿，我俯下身陪你看希望'杨莺的声音如沐春风，像早晨透过树梢的水滴一样，清净，纯亮。就像杨莺给人的感觉一样。
刘染染狠狠的咬着下唇，抬头望着菱深市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你说，星光和月亮被谁偷走了呢。
“这根本就不是我累了，你就下来的问题啊”刘染染低声的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而是，我永远低贱得受人指责会连累你们的问题啊”
“染染，染染，染染。你别这样啊”杨莺听到刘染染这一句话的同时，所有的疲惫不安全像她袭来，既是控制不住的蹲在路灯下哽咽了起来，口中反反复复的就只有那几句“你别这样啊，染染，我们说好的不被过去束缚了的啊”
刘染染也难过，比什么时候都难过，她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却只是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蹲下来抱了抱杨莺“莺莺，你知道吗，我太累了，我有点羡慕亚亚了”杨莺不说话，伸出手就死死的抱住刘染染，不让她走，在这一刻刘染染才发现自己的悲伤来得迟，然后眼泪划过脸庞，一滴一滴的滴在杨莺的脖子上，伴随着她哽咽的声音，她说“可是，就算这么累了，我也想为你们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也许很快，就会花开了呢”
莫铭律伸出手，带点控制不住的颤抖，小心的摸着刘染染的头发，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带着视若珍宝的呵护意味“染染，以后多了个人陪你坚持了”少年的手带着温热的温度，刘染染抬头看他，他笑着说“你看，我陪你了”唇角的弧度不大，眼中还是带着压抑的难过，刘染染却觉得温暖得不像话。后来想起来才发现，这一辈子莫铭律给她最灿烂的温暖也就是在刘染染抬头看见他的时刻。
第二天太阳还会升起，咖啡馆还会开门。杨莺赵默还是习惯的在那桌角落里看书。
你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啊。为什么还是觉得什么都在变化着啊。
刘染染无数次强调自己没事，她只是需要点时间去告诉自己，她的低贱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不用一个人负担的重担。杨莺看着刘染染忙前忙后的背影叹口气“染染还在钻死胡同，我们根本不会在乎她的过去啊，她有什么错”
赵默放下手里的笔，温和的脸色温和的笑容“莺莺，染染会走出来的。我们要相信她”
这是她一个人的死胡同，别人拉不出来，也走不进去。也许她累了，就愿意出来了。其实最恐惧的往往不是走不出，而是绝望的时候没人陪。
但凡有了人陪，出不出来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莫铭律频繁的做错事，送错咖啡加错糖。刘染染看不下去了，在心里长长的叹口气请了半天假带他们几个去了以前老市区的一座公园前。岁月的痕迹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这座公园，大门上刷的漆又染上了铁锈。
刘染染走在最前面，杨莺在后面小声的跟赵默，莫铭律解释着“这是染染得妈妈丢下她的地方”“后来染染只要特别难过就会一个人来这里说话”“里面有一个很有年月的秋千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
果然，刘染染带她们走到那个秋千那里就停下来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走过去坐下，慢悠悠的荡着秋千，笑着望了望天开口“我妈就是把我扔在这里就走了”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不悲伤，不愤怒，这么多年来其实她也习惯了这么去想起自己的母亲
莫铭律走过去轻轻的帮刘染染推着秋千“我站在你身后帮你推，你慢慢说，我们不急”
刘染染没有在反对，开始慢慢的说着“我每次被人骂了就偷偷跑来这里坐秋千，荡很高很高，因为这样可以看很远，”
“我总觉得看得远一点，也许不小心就能看见我妈会舍不得我突然就回来了呢”
“可是十几年来，都没有再见过她”
“我自欺欺人了十几年”
莫铭律推秋千的手突然有点僵住，十几年啊，该是多深的执念换做多深的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