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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之章七,奴隶市场(1 / 1)

游览过特里尼亚的肉市之后,尽管阿尔忒弥斯很饿,但完全失去了食欲。她和狄马斯在附近一家小旅店的院子里找了桌子坐了下来。狄马斯点了两份肉汤,但阿尔忒弥斯连碰都不想碰。只是一直望着西方的天空沉思。

她承诺要救卢森出来的,而且她也想要把诺德商队的人类奴隶也救出来。这就免不掉要和辛姆随众战斗,可是她却没仔细考虑她会面对的风险。即使有狄马斯的帮助,她依旧没什么信心。因为他们对辛姆随众知道的太少了。

“阿尔忒弥斯,如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所及,我们必须也只能放弃。”她回忆起狄马斯几刻钟之前说过的话。她明白这个道理,但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罢休。奥德赛没有奴隶,中洲也几乎没有,然而乌瑟克雷却依旧保留着兴旺的奴隶市场。“自由”在乌瑟克雷的这些夜族人眼里似乎只是一种空想。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暗了,暮色降临,染红了半个天空。正在打盹的狄马斯揉了揉眼睛。“啊,差点睡过头。”他看了看天色,调整了一下精神,“红色黄昏,时间快到了。”

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狄马斯问。

“我和诺德人还有约定,我会和他们一起奴隶市场。我想知道那些人类奴隶究竟卖到了哪里、他们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那我跟着卢森。”狄马斯说,“相信我们的线索总会在某个地方汇聚到一处。”

“辛姆随众的心脏。”阿尔忒弥斯说着站起身来,向狄马斯挥了挥手,“一会儿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旅店,径直向诺德人的仓库走去。夜幕即将降临的特里尼亚展现出另一种景象。招魂鼓的声音仿佛浪潮般从四面八方传来。街上少了一些人类,多了一些的恺安瑞斯吸血鬼。他们头戴兜帽,总是和自己的血仆结伴而行。

她根据记忆穿过两条街,找到了诺德人的仓库。奥玛和他的同伴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营业。眼下他们正在在仓库的大门旁庆祝一天的收获,有些人坐在箱子上,有些人干脆坐在了地上。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桶红檫根汁。看到阿尔忒弥斯,约尔登首先举起了杯子。

“看看谁回来了!奥玛,给我们的客人倒一杯。”说着,他从奥玛手里接过一个杯子,递到阿尔忒弥斯的面前,另一首则抓起一个粗麻布小袋子,“这是卖掉的狼皮得来的三十个圆贝,如果你觉得沉,可以到通往上层特里尼亚的桥头换成皇家银贝。”

阿尔忒弥斯耸耸肩,放下杯子,打开了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一袋子金灿灿的贝壳状青铜币,一面是贝壳的细纹,另一面则是一位维拉[1]的肖像。其中有些青铜币由于流通较久,缝隙中已经泛出淡淡的青绿色锈迹。

“谢谢。”阿尔忒弥斯并没有与诺德人闲聊的兴致。她向仓库里面看了一眼,奴隶已经装上了囚车,随时准备出发。奴隶们有些瘫坐在囚车里,有些则抓着栏杆向外张望。那个小女孩则与其他人坐在一起,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已经失去了寻求自由的意志。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尔忒弥斯问。

诺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坚硬了。他们从没见过像阿尔忒弥斯这样一句话就能破坏气氛的人。有些诺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有些则没趣的喝光了杯中的饮料。

“嘿,别这么扫兴!为什么那么急躁?我们已经不在冰原上了。”约尔登大喊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太喜欢和影族人做生意。”奥玛说,“算了,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伙计们,我们就走吧。”他和周围的几个兄弟碰了碰杯,开始准备囚车的牦牛。阿尔忒弥斯毫不介意诺德人对她的看法,她虽然也帮着他们准备牛车,但思绪却依旧停留在奴隶市场。奴隶的烙印也许是对罪犯的一种惩罚,但那些中洲人类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被送到乌瑟克雷,不该失去信仰和自由。

日落的飞快,当诺德人准备好牛车离开仓库的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车队点燃了火把,向肉市驶去。路上的行人竟然渐渐多了起来,比白天的行人更加匆忙。黑夜是夜族三族的活动时间,然而特里尼亚却严格限制着城内夜族人的活动,因此,他们只能通过短暂的夜晚办理事物、交换物品。白天的肉市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夜市,奴隶市场只是这个夜市的一部分。但肉市留下的血腥味依旧笼罩着这个市场,挥之不去。

与其他商人的摊位不同,奴隶市场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型拍卖会。几个规模不等的奴隶贩子带着自己的奴隶和护卫聚集在市场的一角,并在那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台。挂牌的奴隶大多是莱肯斯和兽人,有些被蝎荆棘缠着腿部,有些则被装在笼子里面。当诺德人的囚车过来的时候,市场上的人群还为他们让了一条路。

“嘿,奥玛!又带着你的南方羊羔来了?”熟悉诺德商队的奴隶贩子对奥玛说,“总有一天当教众不要这些人类的时候,你就会后悔。”

“只要不是今天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奥玛说着把囚车拉到木台附近,再次清点了奴隶的人数。紧接着,远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四个身穿红袍的教众牵着两辆由夜骐拉的笼车缓缓地从西城城门附近驶向市场。奴隶贩子忙碌起来,纷纷挑选各自最健康强壮的奴隶登上木台。交易就要开始了。

“你什么时候把他们送过去?”阿尔忒弥斯问奥玛。

“人类奴隶非常特别,辛姆随众从不挑选,直接按人头付账。”奥玛自信地说,“所以才值得被那些奴隶贩子羡慕。”

阿尔忒弥斯松了一口气。如果奴隶被分散开,她将无法追踪他们的踪迹。

辛姆随众的人很快就带着笼车来到了木台,他们向奥玛点点头,示意他他们要先挑选普通奴隶。奥玛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阿尔忒弥斯留意着木台周围的情况。很显然她眼前的四个教众之中并没有瑞弗乌斯,她的直觉告诉她瑞弗乌斯也许在忙着执行其他的计划,收购奴隶只是他计划的一环。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卢森的身影。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教众,痛苦地向他们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教众脱掉了他的上衣,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的双肋,给他戴上了一个黑色头罩,把他送上了囚笼。与此同时,他们从囚笼中拉出来一个少女,扯掉了她的头罩,并解开了她的脚镣。

“她就是露妮吧。”阿尔忒弥斯心想。

不知道什么原因,露妮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代替她进了囚车。她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哥哥的身影,但没有找到。于是她也变成了鼬鼠跳入了阴影,离开了广场。于此同时,阿尔忒弥斯看到了头戴兜帽的狄马斯正藏在一个门洞的阴影中,谨慎地观察着广场。

阿尔忒弥斯收回了目光,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奴隶拍卖的木台上。有不少买家在和辛姆随众的教众一同竞价。辛姆随众的教众出价很谨慎,然而他们并不是根据奴隶的健康和强壮程度来挑选的。他们从不买兽人,也很少选择无誓者。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选择的标准究竟是什么。然而他们很快就完成了挑选。所有的奴隶都被戴上了手脚镣和黑色头罩。其中两位教众牵着夜骐准备离开市场,另外两个则向奥玛走了过来。

“辛姆随众十分感谢诺德朋友为我们带来的礼物。”其中一个教众说,他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我们依旧按照每人二十个皇家银贝来购买您的全部奴隶。”他说。于此同时,另一位教众已经清点好了奴隶的人数,并装了满了一个小木箱抬下了车。他抬得有些吃力,阿尔忒弥斯并没有感到奇怪,毕竟里面应该有两百多个银贝[2]。

“为了感谢您一路上的辛苦,辛姆随众还给了您一些额外的报酬。相信您会满意的。”教众说。

“当然,你们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奥玛看了一眼阿尔忒弥斯,然后招呼诺德人打开了囚笼。阿尔忒弥斯紧盯着这些奴隶,他们不论男女都被扯掉上衣、戴上了黑色头罩塞入囚笼,但并没有戴手脚镣。

“可以问一下他们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吗?”阿尔忒弥斯问。奥玛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小步,生怕这些教众发怒。意外地是,这两个教众似乎并不介意阿尔忒弥斯的问题,“哦,他们要被派到附近的矿坑去,和其他的奴隶一起。”他们指着城外回答。

直觉告诉阿尔忒弥斯他们在撒谎,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教众驾着车队离开奴隶市场,向西城的城门驶去。

“嘿,姑娘。”奥玛说,“圣山保佑,我们的货卖光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家了。还有什么事需要艾尔辛达氏族需要效劳的吗?”

“如果我可以把这些奴隶赎回来,你们能把他们再送回去吗?”阿尔忒弥斯明知故问。

“很抱歉,姑娘,这种事我们可做不到。如果被辛姆随众知道,所有诺德人就都无法在特里尼亚立足了。”奥玛摇了摇头,觉得阿尔忒弥斯在说梦话,“找别人帮忙吧。”

“保重,奥玛。一路上多谢你们了。”阿尔忒弥斯敷衍地笑了笑,戴上兜帽,跳下了诺德人的囚车,远远地追着辛姆随众的车队走了过去。她还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狄马斯的身影。她并不希望引起其他人注意,因此只是谨慎地跟在车队后面。

跟了一会儿,就在车队靠近西城城门时,两辆车竟然向不同的方向驶去。阿尔忒弥斯加快了脚步,靠囚笼中的奴隶辨认着两辆囚车。其中一辆的奴隶带着脚镣,正沿着城墙内侧的大路向北行驶,而另一辆没有带脚镣的囚车则向城外驶去。阿尔忒弥斯还注意到那辆车中一个娇小的身影,应该是那个人类小女孩的。

“果然。”阿尔忒弥斯跟在人类奴隶的车后穿过了城门。而狄马斯则跟在另一辆之后。

出了城门就告别了特里尼亚城的灯火,阿尔忒弥斯的眼前的夜色变得漆黑一团。然而她在黑夜依旧能够保持一定的视力。她辨认着车辙追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远处的一点火光,辛姆随众在囚车上点亮了火把。又走了一会儿,囚车终于在一片乱石前停了下来。阿尔忒弥斯借着夜色靠近了囚车。驾车的教众正在把奴隶一个一个赶出囚车。

“快点从车里出来,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其中一个教徒说。

“这就是你们的终点了,有什么遗言吗?”另一个说。

“别……别杀我……”其中一个奴隶用埃尔洛斯语乞求道。

阿尔忒弥斯感到这一切都不合理。她不知道为什么辛姆随众要把这些奴隶带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要处决这些用两百多皇家银贝买来的的奴隶。但每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小女孩赤裸单薄的身影上时,就无法让自己再继续旁观下去了。

她轻轻拔出剑,决心让这些奴隶重获自由。她身上还带着几块狄马斯给他的脊骨。于是,她默默地唱诵咒语,召唤出一只亡灵火向一个教众袭去,于此同时,她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另一个教众,希望通过奇袭同时杀死他们。

然而,她失算了。

一团隐藏在夜色中的凋零之火飞到教众身边,吸收了亡灵火,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奴隶都一同唱诵起咒语,十几团蓝色的幽灵火连续击中了阿尔忒弥斯,尽管她受过严格的训练,对幽灵火有极强的抵抗力,可她无法让自己在这样的意外中冷静下来。幽灵火给她制造了强烈的头痛和耳鸣。她无法握剑,甚至无法站稳。她试图保持平衡,不过她很快就摔倒在地。

尽管如此,她还在对抗痛苦,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她看到除了那个小女孩之外的人全部摘下了头罩,向她围拢过来。曾经有男有女的奴隶,现在全部变成了男性。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瑞弗乌斯本人。

他笑着在阿尔忒弥斯面前蹲了下来,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两枚徽章,就是凯博和埃文的徽章。

“欢迎光临特里尼亚,奥德赛的使者。菲勒西斯大师他还好吗?”他说。

[1]维拉:纳迦人所信仰的神灵的总称。这个时期的特里尼亚圆贝上所刻的应该是水神艾芙蕾丝。

[2]皇家银贝:早期的特里尼亚皇家银贝含40%的银。由于此时物价较低,而且兑换时要交一成的换汇税,因此皇家银贝很少在市场上流通。一枚皇家银贝约直径30毫米,厚2毫米。重10克左右。因此200个皇家银贝大概重2公斤(不含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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