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那奴隶就不说了,总是偷东西逃跑,这速度和伸手练也练出来了,可黎雅是怎么回事?中午吃太多也也不能这样消化啊!真是要了命了!
想要追上那两个人,对于法兰克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要保证黎雅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了。
“啧,臭小子!给我站住!”跳起,越过一个摊位,黎雅不自觉地喊了一句。
前面的男人一听,跑得更快了。
这谁家女人啊?谁家的女人会当街追人,还追得这么欢乐啊?她的贵族形象和礼仪呢?这么丢人她不要紧吗?这到底谁家的女人啊?当男人养的吧!
心里正腹诽呢,男人眼睛突然一亮,猛地来了个急转弯,转得太猛,差点摔了。
不走直线?黎雅一挑眉,紧跟着急转,转得可比那男人稳当多了。
可这一转完,黎雅就愣住了。
这是一条小巷,集中了七八座房子,所以小巷中的岔路特别多,而那个男人显然很熟悉这一片的地形,进入这小巷之后,就不知道转进哪里没了影。
黎雅撇撇嘴,因为对环境不熟悉而失败还真是让人郁闷啊。
当然,黎雅也不会无聊到四处去找那男人,现在找,一定找不到的。反正她已经记住那男人的长相了,以后出来再遇上再说吧。
黎雅倚着房子的外墙,双手抱胸,等着法兰克过来。
“怎么?没抓到?”见黎雅他们转弯了,吓得法兰克赶紧猛冲过来,冲到跟前了,才发现黎雅优哉游哉地站在巷子里,而那个奴隶却不见了。
“嗯,跑了。”黎雅耸耸肩,然后嫌弃地看了法兰克一眼,“怎么那么慢?”
“……”是你们太快了好吗?“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你需要休息?”黎雅上下打量了一下法兰克,发现他是有点喘,于是,没等法兰克回答,黎雅就作出了决定,“还是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诶?那个……不是……我……不是……”
唉,算了。法兰克放弃了解释。黎雅的行事作风都太过凌厉果断,跟他所见过的会思来想去优柔寡断的女人完全不同。男女之间,向来都是他掌控节奏,突然变成由女方主导,所以这节奏,他还真是不适应啊。不过,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这个节奏不是吗?
两个人找块阴凉的草地,黎雅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悠然自得地看着洁白的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中飘来荡去,跟法兰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竟然睡着了。
法兰克也是一边打量着午后悠闲的人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黎雅聊着。可聊着聊着,身边便没了动静,侧头一看,这女人竟然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法兰克微微一愣,然后低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女人,防备的时候没有一丝空隙,但却又在转瞬间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呵。
轻笑一声,法兰克心情颇好,也跟着躺了下来,躺在黎雅的旁边,闭上了眼睛。
风和,日丽,收了摊的商贩们随口唱出的歌谣是最自在的摇篮曲,玩闹的孩子们也不会去打扰草地上午睡的惬意之人,一切都那么安逸,美好。
法兰克自然是不会在这样开阔又嘈杂的环境中睡着,他只是觉得跟黎雅保持同一种状态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只是静静的躺着,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却更加明显,光影、清风、鸟语、花香、歌声、欢笑,明明都是常见而又平凡无奇的景象,可这平凡的一切突然变得美好起来,美好的似乎连时间都加快了脚步。
但法兰克任凭时间流逝,尽情地享受着这可能一生只有一次的美好。
直到强冷空气袭来,法兰克才被冻得一哆嗦,睁开了眼睛。
“医师兴致不错啊。”
卡尔站在法兰克和黎雅的脚边,俯视着法兰克,即使是逆着光的,法兰克也能感受到他冰冷刺骨的目光。因为黎雅还在睡,所以卡尔刻意压低了声音。
“还不错。”法兰克知道,自己这次是摸着老虎的屁股了,瞧瞧,这只大老虎的怒气都要实体化化成利刃将他切割成块了。
“医师对哈图萨城有何看法?”卡尔冷着脸,继续提问。
“唔……”法兰克倒是真的开始认真想了,“干净,整洁,民风淳朴……啊,我跟黎雅刚刚还遇到了扒手,可惜竟然让他跑了。”法兰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十分开心,在提到黎雅的时候语气也十分自然亲昵。
卡尔皱眉,张口要说些什么,那边黎雅就有动静了。
“唔……”嘤咛一声,侧身蜷缩成一团的黎雅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姿势和角度的问题,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逆光而立的高大男人,“卡尔?”
黎雅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刚睡醒的黎雅脑袋还有点不清醒,懵着呢,暂停运转的大脑完全没有办法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要回去了吗?”黎雅只隐约记得她今天出了王宫,那么卡尔来了,就是接她回去的吧?
“不想回去?”
没想到黎雅开口的第一句不是“你怎么在这?”,而是“要回去了吗?”,而那一个“回”字更是让卡尔的心情奇迹般地好转,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一点。
这神奇的转变看得法兰克一愣一愣的。
“回……”黎雅刚想点头说回去,突然想起什么,又顿住了,“晚上,有表演。”黎雅仰起头看着卡尔,表情还有些迷茫,乌黑的大眼睛蒙了水雾一样迷离。
“想看?”被黎雅单纯迷茫的样子萌到了,卡尔蹲下身子,跟黎雅平时。
“嗯。”黎雅大力地点了点头。
“呵。”
轻微而又模糊的声音,却足以让马卡斯和萨恩露出惊讶的表情。殿下……他们家殿下竟然笑了?这么明显地笑了?还笑出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然后同时看向黎雅。
“想看就看完再回去。”卡尔竟然伸手捏了捏黎雅的脸,然后移动位置,坐在黎雅身后,然后将黎雅圈进怀里,“饿了吗?”
马卡斯和萨恩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个满眼笑意动作轻柔的人真的是他们的殿下?这个表情堪称温柔的人真的是他们殿下?天啊!假冒的吧?!
黎雅迷茫地眨眨眼,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嗯,那就等着看表演吧。”卡尔将黎雅的斗篷紧了紧,让黎雅靠在自己胸前,然后自己把脑袋搁在黎雅头顶。
在政事以外的事情上,卡尔向来奉行想到就做的原则,想要的就去得到,不想要的就丢掉。比如现在,他的一系列动作也都只是因为想到了而已,至于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样的行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卡尔是不会去思考的。有些行为方式太过习以为常了,下意识地就完成了,会让人忘记去思考行动的原因。
法兰克看着黎雅乖顺地被卡尔摆弄来摆弄去,然后像人偶一样抱在怀里,法兰克眯了眯眼,然后看向卡尔。
“卡尔殿下似乎跟黎雅的关系很好啊。”
卡尔瞄了法兰克一眼,不作回答。他现在心情好,不理他。
法兰克一愣,嘴角抽了抽。
三王子殿下,您是小孩子吗?这么明显的炫耀可以不要有吗?您能得瑟得稍微不明显一点吗?
法兰克郁闷了。早知道他今天白天就下手了啊,他都还没抱过呢!现在又不能下手跟这个该死的王子明抢,他憋屈死了。
黎雅的迷糊又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然后猛然清醒。
身后依靠着什么,硬硬的,却很温暖,再看看圈着自己的这两条胳膊,很好,她身后倚着的是人体没错。
向左转头,法兰克一脸郁闷。
向右转头,马卡斯和萨恩一脸呆相。
仰头,很好,这下巴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个……殿下?”
“嗯?”卡尔知道,怀里的女人怕是清醒了。
“您……怎么出来了?”黎雅扭了扭,发现卡尔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抱着她暖和?还是舒服?
黎雅起床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十分迷糊,而清醒之后,对于迷糊时段的记忆也几乎是没有的。
“有个人不回去。”卡尔十分平静地说道。
“……”黎雅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怎么这语气,听着有些哀怨呢?错觉吧?嗯,错觉,“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被卡尔抱着,黎雅倒是没什么排斥的感觉。不如说卡尔的怀抱其实挺舒服的,温暖,又有种安全感。
黎雅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跟人体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军人,对军人这一职业的执着已经达到一种狂热的境界,所以对于家里唯一的孩子,尽管是个女孩,却依然是寄予厚望,希望她也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祖父说,对于一个人来说,人体的温度是最舒适的温度,它会让一个人懈怠、放松,进而变成一种依赖,让人软弱。
父亲说,一个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真正变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变强的道路上帮助你,所以不能依赖别人。
而黎雅也算是个异类了,她是个女孩,却又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当别的女孩还在妈妈怀里撒娇要糖吃的时候,她在院子里跟父亲学习格斗术,每天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当别的女孩跟同伴们研究着洋娃娃的衣饰时,她在特种兵的训练营里跟一群大叔一起练习射击。
当别的女孩跟闺蜜们讨论流行时尚化妆美容时,她在外祖父的身边挖坑下墓,研究着一块石板的内涵。
当别的女孩跟男朋友打情骂俏的时候,她已经正式加入特种兵部队,每天风吹日晒,偶尔去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特训一下。
她独立、坚强,她混在一群男人当中,能以一对三,稳胜不败,她是队里的副队长,是连队长都要让三分的大姐大,除了婴儿时期,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与“温柔、温暖”这类词汇无关。
这并不是她的抱怨,因为她对自己所选择的生活非常满意,她自认她的性格并不适合普通女孩子那种温软的生活。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一直没有得到,她并不会觉得遗憾什么的,她自以为已经习惯了这种独立和坚强,她不需要那么软弱的东西。
可是当真的触碰到人体的温暖的时候,当真的被暖暖的气息包围时,她才知道那种舒适,她才理解祖父说过的话。
人的体温,确实会让人眷恋啊。
“殿下,可以松手了吗?”黎雅仰头,看着卡尔的下巴。
“……”卡尔沉默。
“殿下,我的工作似乎不包括充当人形抱枕吧?”黎雅挑眉,扭身推了推卡尔的胸膛。
“人形抱枕?那是什么?”卡尔握住黎雅推拒的手,一扯,让黎雅又回到了刚才被抱住的姿势,然后继续抱,“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那您现在在做什么?”黎雅继续扭身,推。
“别闹,抱着舒服。”卡尔又将人扭了回去,“我力气比你大。”所以别徒劳挣扎了。
黎雅黑线,嘴角抽了抽。殿下,您这算是耍无赖吗?殿下,您真的不能这样做,这有损您英明威武的形象。黎雅抿嘴。
“殿下,您刚刚说您不需要人形抱枕。”黎雅义正言辞地说道。
“嗯,你不是。”卡尔有些不耐烦地蹙眉。
她为什么总是纠结人形抱枕的问题?就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了。
“……”黎雅抿嘴,瞬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跟卡尔交流了,怎么就突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了呢?
法兰克在旁边听得也是一头雾水,有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而另一边的马卡斯和萨恩则表示毫无压力。跟随殿下那么多年了,他们那是相当了解殿下的思维方式。其实总结一下很简单:第一,殿下不知道人形抱枕是什么,它可能是一种枕头,用来抱在怀里的,而且是人形的,奇怪的东西,殿下连靠枕都不需要,怎么可能需要抱枕?第二,黎雅是人,怎么可能是枕头。
综上所述,殿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黎雅会认为他抱着她的这件事情跟枕头有关。
“喂,肚子饿了,放开,我要去吃饭。”郁闷了一会儿,黎雅重新开口。
“马卡斯,去买点吃的。”卡尔只动了动嘴。
“是,殿下。”于是,马卡斯拖着萨恩买吃的去了,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卡尔殿下,您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他们买回来的东西黎雅不爱吃怎么办?”法兰克看着面前连在一起的两个人是怎么看都不舒服。
卡尔这回连看都没看法兰克一眼,坚决保持沉默。他心情好,所以不理他。
法兰克瞪眼。这人就这么红果果的无视他?敢不敢不这么得瑟了?会不会太过分了!
“黎雅,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法兰克转移目标。
他相信,若是黎雅真的想要离开的话,卡尔是绝对拦不住她的。
“算了。”黎雅已经放弃了一切反抗,软软地瘫在卡尔怀里,“马卡斯和萨恩这两个白痴会把整个上城所有的食物每样一份地买回来的。”
卡尔挑了挑嘴角。很显然,黎雅说对了。
“不会吧?”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法兰克有些质疑黎雅的话。
“等着看好了。”常识?跟在卡尔身边的,除了艾达,哪个有常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我欺啊。
这种情况下,法兰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
半个小时之后,马卡斯和萨恩还没有回来,法兰克就知道黎雅所说的话多半是正确的。
一个小时之后,马卡斯和萨恩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法兰克一拍额头,作不忍直视状。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白痴的人啊?种类是齐全了,可就他们五个人,怎么可能吃的完!
“看看喜欢哪个?”
马卡斯和萨恩还买了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将食物放在上面,搞得跟野餐一样。
黎雅是真的饿了,于是随便拿了块面包,开啃。
除了面包,其余的食物都起不到充饥的效果啊。
黎雅选好之后,卡尔才找了东西吃起来。
“喝口汤。”见黎雅一直干啃面包,其他的食物碰都不碰,卡尔皱眉,她既然不主动,那就被动吧。
黎雅看着突然被送到嘴边的汤匙,嘴角抽了抽。
她就很好奇了,马卡斯和萨恩到底是怎么把这些零零散散的餐具在一个小时之内全部买齐的?
张嘴将汤喝掉,黎雅疑惑地实现在马卡斯和萨恩之间来来回回。
“怎么了?”马卡斯被看得浑身发毛,尤其是黎雅一看他,殿下就跟着看他,他可没有萨恩神经那么大条,总这样,他可是受不了的。
“没什么。”嘴上这么说这,黎雅却还是一直在看。
“……”马卡斯要哭了。
殿下,您瞪我也没有用啊!我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别看了。吃饭。”卡尔终于良心大发,决定放过马卡斯。
“吃饱了。”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黎雅腮帮子鼓鼓的,仰头看着卡尔。
为什么突然有种背后这人是她爹的感觉?不对,她亲爹都没这么照顾过她。
“喝碗汤。”卡尔将一碗汤送到黎雅面前。
“……”黎雅盯着那汤碗看了半天,终于是接了过来。
连汤碗都买了。话说,出门在外的,简单点能吃就可以了吧?这两个人至于连汤带菜还有点街边小吃全都给买回来吗?
黎雅不禁想再一次感叹这两个人的没常识了。
法兰克啃着面包,看着卡尔与黎雅的互动,皱眉。
你说这两个人不是情人?你说这两个人之间连那种暧昧的情感都没有?鬼才相信呢!
不是情人两个人之间能亲昵得这么自然?他跟他妹妹之间都做不到的好不好?
卡尔的举动他可以无视,可是黎雅的不排斥不反抗他就不能无视了,这可是严重影响到他的行动的啊!
黎雅若是对卡尔有意,那他的追求就只能采用细水长流的模式,以细雨无声润万物的架势,一点一点攻陷她的心。若是黎雅对卡尔无疑,那他还犹豫什么?直接来个暴风骤雨把人拿下就得了呗。
所以黎雅的态度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但是他并不认为黎雅对他说过谎,也就是说,这一男一女确实不是情人的关系,那他们之间这该死的亲密是怎么回事?
法兰克困惑了,郁闷了,要抓狂了。
还得找机会试探一下,嗯,必须试探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夕阳的余晖越来越弱,终于完全隐没在地平线。黎雅这也才知道,道路两边高高的木杆上,绑着的是一盏盏的烛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每家每户的男人都主动点亮自家门口的三两盏烛灯。
烛火本微弱,可当二十几盏烛灯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光明也是足以驱散黑夜的。
见惯了黑夜中各色闪亮的霓虹,再看这种昏黄朦胧的烛火,却也有一种浪漫的感觉。
浪漫的烛火之外,黎雅靠在卡尔的身上,看着男男女女们逐渐聚集在一起,看着孩子们爬上房前的木箱蹦蹦跳跳,喧闹,却真实。
而对于眼前的景象,卡尔却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只知道,那些平民脸上幸福的笑容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和慰藉,那是他努力至今的全部动力。
蜷缩在他怀里的黎雅越来越放松,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看着不远处的愉快忙碌着的人们。
卡尔勾了勾嘴角,将黎雅往上提了提,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
不远处的人们自发地围坐成一圈,正中间堆了几个木箱酒桶,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到正中间,在木箱和酒桶上坐好,三个男人有两个手上拿了什么乐器,看起来是某种弹拨乐器,黎雅没在意,也没仔细去看。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一个木箱上,面前摆了个两个酒桶,看样子是要当鼓用的。
先响起来的,是女人高亢空灵的声音,几个嗯嗯啊啊的即兴转音之后,男人们的伴奏才跟着响起。
这是一首欢快而热烈的歌曲,强烈的鼓点,律动的节奏,女人随性而唱的洒脱。不一会儿,就有人忍不住技痒,凑上前一展舞技。有人带动,豪爽的、腼腆的,会跳舞的、不会跳舞的就全都凑到一起去了。
没有复杂的动作,没有高超的技艺,也没有华丽的音乐做伴奏,人们只是踩着鼓点、和着歌声或扭或摆,释放着自己的欢乐,燃烧着自己的激情。
“他们都很幸福。”又过了一会儿,黎雅已经能随着音乐轻声哼唱。
“看得出来?”卡尔也被人们的欢乐所感染,嘴角高扬着。
“嗯。”黎雅点点头,“卡尔,千万不要忘记了,这个国家,是由人民构成的,你的子民幸福了,这个国家就会繁荣,你的子民若是不幸福,这个国家便只能衰败。君主,只有满足了他的子民,才能满足自己的**,失去了子民的君主,便不再是君主了,君主,只有依附于他的子民,才有存在的意义。”
其实黎雅并不担心卡尔的仕途和他的君王之路,除非历史巨变时空混乱,不然卡尔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这是一个必然事件。可是此情此景,作为一个特种兵的黎雅所能想到的应景的话语,也只有这些了。
“嗯,我知道。”黎雅总是特别的,面对这样欢乐美好的景象,她竟然会想到治国方法,真是让人无语。
“还有,你要管理的,是这个国家,而并非某一部分群体。”这是卡尔比较容易出现的错误,他的目光总是过于关注底层人民,而忽视了贵族。
虽然说这个国家,奴隶和平民占据了人口的大部分,但是手握奴隶资源和国家权力的,却是贵族,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王室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必须要拉拢贵族,贵族的反对可也是件要命的事情。
“……嗯。”黎雅还真是毫不客气,这句话说得一针见血,“以后你提醒我。”
“……”这是为毛?她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提个意见而已,为毛就变成以后都要提醒他了?她并没有多久的以后好不好?!“殿下还是自己记清楚了的好,我可没空提醒您。”
“我倒是看你很闲。”闲到随便跟着男人就跑了。
想到这,卡尔抿着嘴,凉飕飕地看了法兰克一眼。
法兰克突然觉得有些发凉,捂着后颈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疑惑了。
“我很忙的,炼铁术到了最后时期了,我忙得很呢。”所以千万别想着让她再做其他事情。
这才几个月,她就觉得一直呆在赫梯的王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这要是时间再长一点,她可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干脆地离开了。
她,不能呆在这啊,她得……回家去啊。
黎雅躺倒在卡尔身上,闭上了眼睛。
“累了?”卡尔低头,帮黎雅整理好碎发。
“嗯,有点。”
她最近的情绪是不是太多了?上一秒还兴奋着,下一秒就郁闷了,又或者上一秒还郁闷着,下一秒就欢脱了。这算不算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完了,又想偏了。
“回去?”
“好。”
卡尔也没多想,打横抱起黎雅,抬腿就走。
他们也是走着出来的,所以还得走回去,黎雅累了,自然就是他抱着了,这样就不累了。
“喂!”本来还有些恹恹的黎雅瞬间活力四射,“我腿没断!”
“你要是不怕现在摔断,可以继续晃荡。”无视黎雅的反抗,卡尔凉飕飕地瞄了她一眼。
黎雅立刻老实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占她便宜还要威胁她,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其实黎雅完全可以毫发无伤地跳下去,以她的实力,这都不是事,可是跳下去之后呢?违背了上司的命令,她不说要倒霉,可总是要难过一阵子的。像卡尔这样的王子,总是会被人惯出一些霸道的毛病来,他虽然不会提出什么任性的要求,可一旦提出要求了,就不喜欢被违背。
卡尔虽然不是无理取闹或者小心眼的人,但总是喜欢让她尝点苦头或者郁闷一下,也不知道是打击报复,还是想要调教她一下。对此,黎雅表示深深的无语。
实际上,黎雅觉得卡尔对她已经很宽容了,奴隶制的社会里,有哪个王子会允许身边的女人像她这样没大没小天天蹦蹦哒哒的?她没被拖出去斩了已经是卡尔的放纵了,所以在不超过底线的事情上,黎雅也不会执拗地去违背卡尔,要不然真的惹怒了卡尔,对她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只在这里停留三年,忍忍就好了,再说,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真要是为那点事情跟卡尔闹别扭了,她都会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医师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萨恩先跟上卡尔,马卡斯停了一下,微笑着看着法兰克,但是目光中的警告即使在黑暗中也是明晃晃的。
“呃……”法兰克本来已经站起来要一起走了,可是马卡斯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马卡斯的意思了,或者说是卡尔的意思了,想了想,决定今天先撤退的好,“不了,我去看望一个朋友去。”
“是嘛,那可真遗憾。”马卡斯点点头,显然是对法兰克的回答十分满意。
“……”法兰克嘴角抽了抽。你这松一口气的态度可以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我们家黎雅今天有劳医师照顾了。她就是活泼好动,无论殿下怎么说都老实不下来。那么,告辞了。”马卡斯微微一笑,扭头跑开,去追卡尔和萨恩。
这是……什么意思?法兰克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已经走远的模糊背影。那个“我们家”是什么意思?
“卡尔!”颓废地靠在卡尔胸前的黎雅正想着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原则了,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凛冽,身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卡尔怀里跳了下来。
卡尔也配合地松开了手,只是皱在一起的眉毛显示他的心情不太好。
这里是上城跟王城之间的那片空地,最近的一所房子也是在五百米开外,而且看样子家里没人,应该是去广场上唱歌跳舞去了吧。
这样才好,不会扰民,也不会让平民看见血腥。
我方,四个人,卡尔、黎雅、萨恩、马卡斯,卡尔和萨恩都带了佩剑,马卡斯的武力值太低,不能算成是战斗力。
敌方,六个人。黎雅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刺客等级是怎么划分的,但如果上次普利莫生日宴出现的刺客是一流刺客的话,那么眼前这些也只能算得上四流,简直就是……弱爆了!
“萨恩,一人三个,搞的定不?”黎雅活动着手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的什么废话!一对六我都搞的定!”萨恩不满地嚷嚷着。
“呵,那是最好不过的。马卡斯,殿下就交给你保护了。或者反过来。”黎雅耸耸肩。
“马卡斯交给你来保护。”卡尔对于黎雅的安排十分不满。
“殿下,您还记得我上次在采石场对您说过的话吗?殿下,请将我当成是您的属下,这才是我呆在您身边的意义。还有,难得我勤快一点,想要活动一下,别妨碍我。”这是她的选择,完成相应的工作是她的义务。
“殿下,您就带着马卡斯找空隙进入王城吧。”萨恩抽出佩剑,对着某个方向不屑地一笑。
真是一群笨蛋,行动之前难道没有打听到黎雅的信息吗?那个女人,优秀的可不仅仅是伸手,还有对于杀气的敏锐。想要埋伏黎雅,那必须不能泄露一丁点的杀气,不然,就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你们若想我安然无恙,就尽快解决了吧。”卡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马卡斯站在卡尔的身边,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是殿下的底线了。
“呵。”轻笑一声,黎雅对于执着地躲藏在暗处的六名刺客表示,她没有耐心了。
从地上捡起三颗小石子,似是随意地同时抛出冷嫣。半分钟之后,六个人从两个方向冲了出来,正是黎雅和萨恩正对着的方向。
黎雅无聊地撇撇嘴。这是谁请来的笨蛋刺客?技术四流,连智商都是四流的吗?
啧,让萨恩见识一下什么叫速战速决吧。她还挺喜欢看见萨恩目瞪口呆的样子,像是一只大笨熊。
黎雅直接迎了上去,对面四个人。侧身,躲过第一个人刺出的剑,顺便抓住他的手臂,压低身子,一个劲道十足的后踢正中第二个人胸口,拽着第一个人的手臂用巧劲一带,将人甩到第三个人身上,等第三个人被撞倒在地之后,一个直拳砸在第四个人呆愣的脸上,打得对方眼冒金星。
脚尖轻轻一挑,一把剑凌空跃起,伸手一抓一甩,那剑直直地插进土里,利剑旁是第一个刺客的双腿和某个重要部分。吓得第一个刺客瞬间浑身颤抖,冷汗刷的就跟瀑布一样流了下来。
“萨恩,我解决了。”一脚踩在要爬起来的第三个刺客的背上,黎雅笑嘻嘻地看着刚好放到手边第二个刺客的萨恩。
“……靠!”虽然已经习惯了黎雅的变态,可每次都还是会被打击到,因为她一次比一次变态了。
这么变态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萨恩郁闷了。
这黎雅来之前,他是王宫里最强的侍卫长,可是自从黎雅来了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只是守城门的那种货色了。什么抓刺客啊、什么上战场啊,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被秒杀的那一方了。跟黎雅比,压力山大啊!
“这几个怎么办?”黎雅使劲踩了踩脚下的刺客,听到对方吃痛发出哀嚎声,黎雅心满意足地笑了。
“带回去一个,其余的杀了。”月光下,卡尔祖母绿的双眸中冰雪狂舞。
最近,有些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好咧!”
黎雅二话没说,抽出插在地上的剑,先抹了还在发抖的第一个刺客的脖子,那刺客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惊恐地瞪着眼睛就断了气。秉承着就近原则,黎雅又刺穿了脚下那个刺客的心脏,不偏不倚。剩下两个,一个流着鼻血正瞧瞧爬开,想要逃跑,一个还晕着呢,黎雅想了想,把剑当成了飞镖,使劲一甩,正在爬行的刺客瞬间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带这只回去吧。”黎雅指了指还晕着的唯一一个刺客,表情轻松加愉快。
如果那个刺客清醒之后知道自己是因为被打晕而得以保命,一定会非常感谢打晕他的黎雅,虽然这之后稍微受了点皮肉之苦,不过因为意志不够坚定,交代了一些事情,于是被卡尔发配到采石场做奴隶去了。不管怎么说,他的命终归是保住了。
而黎雅,完全没有第一次杀人时的负面情绪涌出,表情自然得如同刚刚只是砍了几棵白菜一样。
果然有些事情做过第一次之后,只要克服了第一次的心理障碍,以后就不会有问题了,说不定还能习以为常呢。黎雅不知道该评价自己果断还是冷血,总之,对于想要杀她却因此而死的人,黎雅没有任何同情和懊恼。
看着这样的黎雅,卡尔突然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但是她知道,黎雅是个坚强的人,同时也是个自由随性的人,她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一些会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情。
“回去吧。”卡尔上前,揉了揉黎雅的脑袋,然后率先向王宫走去。
见黎雅这边留了活口,萨恩把自己那边的两只都杀了。刺杀事件转瞬间就结束了,四个人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