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原因,及为何会离奇的附体重生,这两件事,肯定要想办法弄清楚。
只不过,却不是现在。
因为当务之急,乃是怎么离开这里。
根本不需要尝试,虚软无力的四肢,以及呼吸时的艰难,已经告诉苏辰,以目前这副身体的状态,想要强行从监狱里逃出去,完全是痴人说梦。
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这具身体,生机本该已经断绝,此时还能坚持的活着,完全是因他新附的灵魂在支撑。
以灵魂维持生机,哪怕他的灵魂无比强大,也绝难支撑太久。
或许是两天,或许三天,苏辰相信,自己必定因体魄过于虚弱,暴毙而亡。
改善体魄,不难办到,他有办法能够最短的时间内强化体魄。
但前提仍然是,必须要离开这里。
此处是地牢,与外界隔绝,遍处污秽不堪,死气弥漫,自己掌握的那种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体魄的修炼功法,在这种地方效果甚微。
再者,修炼那项功法时,会有异象出现,如果当着众多囚犯使用,肯定会惹出祸患,到头来也是自寻死路。
于是,在一片安静中,牢房里的囚犯们忽然听见,刚才让龚老二吃亏的少年出声问了一句话。
“谁能告诉我,除了给狱卒好处,还有没有其他外出透气的机会?”
苏辰声音有些冷硬,囚犯们听了后,面面相窥了一眼,却没人开口。
关在地牢里的囚犯,分为两种,一种是服苦狱,一种是服劳狱。
服苦狱者,一年四季都得苦守在监房内,除非碰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必须得服满刑期方才会释放,期间也没有任何可以外出的机会。
服劳狱者,则境况要好得多,可以通过做工来减免刑期,虽然都是下苦力,极为辛苦,但总归是不用苦守监房,也有活着离开牢狱的希望。
一名囚犯究竟是该服苦狱,还是劳狱,在寒霜城所属的西晋国律法里没有严格界定,完全由衙门说了算。
没有人愿意服苦狱,然而,想不服苦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狱外亲属向衙门缴纳足够的赎罪金。
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替自己缴纳赎罪金。
这是苏辰从少年苏祁的记忆里,寻找到的确切信息。
苏祁的父母,早在四天前就已被寒霜城靖安府以叛国罪双双斩首示众,其姐姐苏玉,听狱卒讲,则是在官兵实施抓捕的途中被逼投河自尽。
至于其他的亲朋好友,更不用说了,对犯了重罪的苏祁一家,完全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出手相助。
过了好一会儿,监房内忽然有人开了口。
“你想出去透气,我倒知道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
“讲。”
苏辰回头望向说话之人。
“斗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吃了暗亏的龚老二。
“我说的斗狗,可不是寻常的斗狗,而是被人在身上套根铁链,像狗一被牵着,跟另一个同样被牵着的家伙,斗一个你死我活。”
龚老二语气硬邦邦的说道:“你想出去,不管是透气也好,还是存了别的什么想法,外面如果没人帮你打点,也只有这条路,你若不怕死,可以试试。”
听到光头囚犯的话,苏辰皱了皱眉,问道:“赢了就能脱罪出狱?”
“不能!”
龚老二面无表情的说道:“但可以减一年刑,如果连胜,想一年内出狱也不是问题。”
苏辰沉默了片刻,再问道:“怎么参加?”
龚老二回道:“明早等狱卒过来提一提便可。”
苏辰不再啃声。
“斗狗?”
苏辰目中闪过冷光,他不可能去做什么狗,更别说像狗一样被人拉着与人死斗,他只需要一个能够离开地牢,去到外面独处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铁棍敲击牢门发出的“当当当……”的刺耳声,将地牢各个监房的囚犯们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外面似乎已经天明,但监狱里仍旧一片漆黑。
黑暗中,游荡而来的火把,给地牢带来了难得的光明。
六名穿着暗青色开襟长袍,头戴尖帽,腰间挂着佩刀的狱卒,分作两批挨着监房迅速巡视了一遍,在确认没有囚犯死去后又速速离去了。
不一会儿,两名狱卒抬着一个大木桶,持着火把,从牢狱中间的石梯走了下来,从一号监房开始,按照人头一人一勺的派起了饭。
“又是糠糊,能不能换个别的啊!”
狱卒刚派完一号监房,监狱里传来了一个老头儿满腹怨言的话音。
对于老头儿的抱怨,两名狱卒根本没理会,抬着大木桶径直去了二号监房。
很快,狱卒来到了三号监房的牢门口。
“嗯?”
瞧见坐在监房牢门口最通风位置的少年,两名狱卒明显愣了下。
“换人了?”
两名狱卒各自嘀咕了一声,却没有再看少年,而是望向监房内的光头囚犯,其中一人满脸玩味的问道:“怎么着?龚老二,这小子把你服侍舒坦啦?学着皇帝赏妃子龙椅坐?”
“两位大人别戏弄小的了,小的哪里敢学什么皇帝……”
龚老二爬到了牢门口,冲着两名狱卒眨了眨眼,用手指在脖子上绕了个圈,最后指向了苏辰。
瞧见光头囚犯这番动作,两名狱卒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纷纷皱起了眉,其中一名狱卒摇头道:“不行,明摆着是赔本买卖,谁愿意接手?”
另一名狱卒亦是在旁鄙夷看着苏辰说道:“这小子比娘们还不如,娘们死了爹娘还知道哭天喊地的赌咒仇人,这小子倒好,只知道哭得稀里哗啦,连狠话都不敢说一句,根本就是个孬种,谁傻了会买他命去赔钱。”
就在龚老二犹豫着该再说些什么时,一度沉默的苏辰抬起头,看着两名狱卒道:“你们可以找一名你们认为足够强的人,先与我交手一试。”
两名狱卒闻声愣了愣。
“啧啧,口气倒挺大。”
拧着木勺的狱卒眯了眯眼,想了一阵儿,指向对面的四号监房,冷笑道:“既想找死,我就给你个机会好了,四号房的屠六,你若是能胜过他,我就帮你去外面去找个主子。”
“可如果输了……”
狱卒表情一改,阴测测的道:“你断胳膊断腿事小,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可事大了,怎么也得好好赏你一顿,最后是死是活,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苏辰直接站起身,看着牢门外拿着勺的狱卒,平静的道:“给我几个馒头,先让我吃饱些,这样即便死了我也无怨。”
“条件倒不少。”
另名狱卒嗤笑了一下,倒没有为难,应道:“行,先等着,回头就让你吃个饱,死也做个饱死鬼。”
说完,两名狱卒继续派起了饭食。
听了刚才那番话,挨个拿着碗过来接饭的囚犯,都不禁看着苏辰摇了摇头。
四号监房的牢头儿,外号叫屠六,入狱前乃是一名杀猪的屠夫,因犯命案被判了死刑,进来后被狱卒暗中挑出去与人“斗狗”,居然连续获胜两场,死刑直接改成了劳刑,据说要是能再胜几场,就可以在一年内获释。
在他们看来,苏辰也许藏了些本事,但哪里能和本身就已经经过两场斗狗还能活下来的屠六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个狱卒派完三号监房的饭后,又去了对面的四号监房。
不一会儿,从对面的四号监房里,传来一声震耳的怒吼。
“妈的!老子不要馒头!要肉!不吃肉!哪里来力气杀人!”
昏暗中,四号监房的牢门口,一个体型格外魁梧的雄壮身影,双手抓着牢门铁栏,如牢中之野兽,“哐当哐当”的摇晃着铁栏,愤怒的咆哮着。
三个馒头,一碗稀得似水般的米汤。
这竟然是拿命去赌才换来的一顿难得的早饭。
然而,就是这很普通的一顿早饭,在其他囚犯眼里,却好像山珍海味般惹人垂涎。
看着苏辰不紧不慢的吭着馒头,喝着米汤,三号监房的囚犯们眼睛都快红了,不少人一个劲的吞唾沫,若非牢门外站着两名狱卒,恐怕早已有人抵不住诱惑冲过去将馒头从苏辰手里夺走。
“赶紧了!别他娘磨磨蹭蹭的!”
站在左边的狱卒也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催促道。
“哈哈哈!吃个东西都跟娘们一样!小子,等下先让老子瞧瞧,你屁股是不是也跟娘们一样白!居然敢跟老子比试,看老子不把你屁眼给弄烂!”
从对面的四号监房里,传来了一阵言语粗鲁的狂笑声,跟着便是来自其他囚犯的一阵哄笑。
“我看那小子的屁股应该很白,可以当娘们屁股先玩一玩……”
“去你娘的,男人的屁股你也有兴趣,我看你现在连母猪都想上了吧。”
“真是活得不耐烦,找死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啊,往墙上一撞不就完事儿了?”
“撞墙死了哪里来馒头吃,你看别人多聪明,下次谁想死最好也学着点……”
听着从四号监房传来的哄闹话音,三号监房的囚犯都纷纷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似乎想跟着笑,可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妥,都绷着个脸,但眼神却透露出,他们心里想的,与四号监房的囚犯说的这些话,其实是一样的。
在狱卒的催促下,将最快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咽下了喉,喝掉碗里剩下的稀米汤,闭上眼睛休息了大概十秒,苏辰才站起身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把脚镣带上!”
站在右侧的狱卒,将手里拿着的脚镣“哐当”丢进牢门,冷冰冰的说道。
苏辰皱了皱眉,道:“带上脚镣,我如何全力比试?”
虽然休息了一夜,但身体依旧没有太大的好转,这种时候,苏辰真不希望身上出现任何多余的负担。
“让你带就带,哪里那么多废话!”
先前一直在催促的狱卒闻言,顿时怒骂道:“别他妈给你点儿颜色就忘了姓什么,小心老子先抽你半条命再让你去比!”
“带上,这是规矩!”
右侧拿着火把的狱卒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依然没有做半分让步。
“别给那小子带脚镣!带了脚镣,老子怎么脱他裤子!哈哈哈!”
“行,那就不带。”
听到从四号监房传来的大笑声,先前怒骂的狱卒突然改了主意,笑容玩味的看了苏辰一眼,摸出钥匙打开了三号监房的牢门铁锁。
“除了这小子,其他人都给老子出来!规规矩矩的站两边看戏,妈的,便宜你们这群孙子了!”
狱卒一声大喝,牢门一开,三号监房的囚犯很快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站到了牢门两侧。
与此同时,拿着火把的狱卒,相继点燃了挂在墙壁上许久没用过的油灯。
原本昏暗的牢狱一角,顿时被火光照得亮堂了起来。
“当当当……”
随着一阵锁链拉动声,四号监房的牢门“嘎吱”被拉了开。
一个披着乱发,个头足足高出牢门一个脑袋的魁梧壮汉,宛若一头俯首的黑熊般,低着头钻过牢门,从监房里走了出来。
走出监房,壮汉缓缓直起背,抬着头,显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孔,双眼直直盯着三号监房内的少年,就像野兽盯着猎物,目光森然的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