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没搞错吧?”远远的,曹树林冷哼一声,扯了嘴角,看向曹燕:“妹,你说他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人的本性到底是护短的,面对相对的外人指责自己的父亲,曹树林怒了。
因为隔得还远,加上曹树林到底还是有点顾忌,音量没放多大,曹长江那边估计还不至听到。
“哥,淡定点,就看在奶奶份上,他回来一次不容易,奶奶高兴就好,我们就忍耐一下吧,反正他顶多几天就走了。”曹燕尽管也听着逆耳,但决定以“大局为重”。
听曹燕这样说,曹树林便没再说话,倒是跟在后面的马大山,冷眼看着,暗暗带了点看好戏的意思,却听曹长江的声音再次传来:“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不要不敢说,不行的话,大不了你以后我养着。你这样遮掩着,你受了委屈我都不知道。”
那语气,还真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好像他是多有孝心似的。
“别说了,别说了,长江!”张爱兰想要说起家人的好,但那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能急着阻止曹长江,希望关系不要闹僵。
此时曹长城和金秀芳已经走近,因为曹长江刚刚的话,心里有情绪,但顾忌着张爱兰,也不便跟他冲突,就讷讷地没说话。
曹长江想到什么,意识到自己也有点过了,便又主动对曹长城说道:“我给妈买了点东西,你帮忙提几个。”说话间,眼中带了点自得扫了扫自己买的那一堆物品,看向张爱兰:“妈,我扶你进去,你腿脚还没好利索吧?我买的这些补品你估计还没吃过,但你吃不惯也得吃,对身体好。”
“好了,全好了,这些东西贵,给我这老太婆吃都是浪费了。”这会感觉这个儿子其实还是有孝心的,张爱兰看着那些东西,高兴之余,又替他心疼钱。
“回来就回来吧,不用大老远的买这些东西,这边都能买到。”曹长城和气地说道。
“给妈的,又不是给你了,想来她平时也吃不到。”曹长江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去地里弄点菜。”见曹长江自顾自地跟张爱兰一起往屋里走,而曹长城的脸再次冻结,金秀芳抬高声音说了这句,扭头就走。
曹长城停顿了一下,到底提了剩下的东西跟了进去,而其他人,看这气氛不好,都呆在外面找地坐了,闲聊一通。
曹长江一边说着话一边跟张爱兰进了她睡的那间屋子,脸上原本倨傲的神色,在看到里面摆的某些东西后,瞬间分崩离析,他有些不愿信,直直地盯了好会。
那里,堆着好多盒营养保健品,其实其中有些是吃完了的,只是张爱兰空盒子也舍不得扔,靠着墙角码了一排,有半个成人高,看起来颇有点壮观。
因为曹长江注视那里久了些,张爱兰便发现了,立马解说道:“那些是黎歌给我买的,每次出城都买,叫他不买都不听,像那些东西不要钱一样,吃都吃不完,这孩子,我这老婆子沾孙女的光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她才想起曹长江估计还不知道她口中的黎歌是说,赶紧补充道:“你弟跟你打电话说过黎歌吗?他是燕的对象,人才又还,心也好,这个孙女真是找对人了,我”
“妈,先坐下说吧。”张爱兰还没聊过瘾,已经被曹长江打断,听着这些,他心里不太舒服,大概是嫉妒吧。
没有察觉曹长江不喜欢这个话题,张爱兰坐下后,又开始细数萧黎歌的好,而曹长江闷不吭声地将手上那两箱营养品往边上一搁,动作颇不自在,见曹长城提着剩下的东西进来了,趁势问道:“长城,有开水吗,走了些路,有点渴。我本来买了矿泉水,在车上忘了拿过来,要是没开水,你让树林去给我拿,车钥匙在这里。”
“矿泉水我屋子里有,我去给你拿。”听说大儿子渴了,张爱兰赶紧去翻床底下,还真给她弄出一箱矿泉水来,从其中拿了一瓶,递给曹长江。
曹长江愣了愣,目光扫了下床底,又看了几眼瓶盖上的保质期,还在犹豫,却听曹长城说道:“家里开水也有,妈现在都喝矿泉水喝习惯了,上坡干活都要带一瓶,说方便,你看喜欢喝哪样就喝哪样。”
“我还是喝开水吧。”曹长江已经看清保质期是最近两月的,但因为它的“出品”位置,张爱兰的床底下,心里上排斥。
“那你跟妈坐会,我让树林去他们屋里的热水器里接。”曹长城热情的话,听在曹长江耳中变味成了显摆。
想他离开的时候,曹长城这家子的状况是有多糟糕!那时候都是喝生水,吃玉米、土豆,现在回来,看这房子还是老样子,家具也没看到有什么新的,现在跟他显摆什么矿泉水、热水器、保健品,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好吧,就怕你不显摆,叫穷!
“长江,你坐下说嘛,怎么一直站着。”张爱兰见曹长江在那出神,热络地说道。
曹长江回过神来,鼻尖抽了抽:“妈,你先看下衣服合不合身,淑琼给你挑的,你这身,还是放起来吧,都这样了。我先出去看看,刚才还没顾上跟树林和曹燕说话。”
“那……你先去吧,淑琼还有这心思……要是你们一家人一起回来就好了。”张爱兰主要想着多年没看到的孙子,语气一下就变得有些哽咽,拿着衣服只是看着,却丝毫没动,等着曹长江转了身,就抬起袖子开始擦眼角。
“他们忙,我也是担心你,才好不容易腾出身来。”曹长江淡然地说完这句,迈出门去,觉得外面的空气瞬间就清新不少。
此时,屋外,马大山正跟树林高谈阔论,议论着曹长江的举动,看到他出来,立马就吱了声。到底是在外面混过些年头的,曹长江自来熟,走过去看着曹树林问道:“树林,他们是哪村的,我这出去多年了,都不记得了。”
“他们是我媳妇丽花的爸妈,还有……”曹树林尽管心里不爽,还是沉住气,逐一介绍了番。
“哦,原来都是亲的。”曹长江听完,笑着看向马丽花:“侄媳妇,你们结婚那会,我们实在没空,没能回来,这次回来,给你们都备了份礼物,是我和你们大伯母的一点心意。”
曹长江说话间,将手伸进衣服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三个红色的小盒子来,打开,是三块玉佩,递向马丽花,眼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这是正宗的玉石雕的玉佩,不像外面卖的,很多都是假货,你们三个一人一块。”
他口中的三人,自然是曹树林、马丽花和曹燕,年纪大的,没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心里想的是,其他的都让你们比下去了,这你们总没有了吧!
曹树林稍稍瞄了一眼,拿起一块玉看了几下,眼神之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这玉正宗与否,他并不懂,无从说什么,然而,这做工实在粗糙,不敢恭维,总体上,只能说是大路货。但看曹长江那神色,俨然就跟献宝似的。
曹燕和马丽花也分别拿了一块,正看着,马大山也过来凑热闹,看完,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们是外行,也看不出真假,听说你在外面发大财了,你带回来的,肯定是好东西了。”
“听说南疆那边有玉矿,大伯这肯定是真的。”此时对曹长江的印象稍稍好了点,曹燕也没计较玉是真是假,便帮着他说了句。她原本也不知道这些,是之前跟萧黎歌闲聊,听他附带地说起过全国的玉矿分布。
“那是,自然是真的,那边产玉的地方我去过好多次,就在矿外面有条河,河里都能捡到大块的玉石,我们家吃饭的碗和筷子都是玉做的,我去年还找人雕了个玉屏风……”曹长江眼中的自得越发明显,然后夸夸其谈地开始吹嘘那边的玉矿,说得好像玉在那边就跟这里的泥土一样稀松平常。
“原来有玉矿,那边的玉石应该也不贵,大伯这个是不是就是在矿藏外面捡来加工的,总共花了多少成本?”曹树林带了点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因为这句问话,曹长江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除了觉得曹树林是故意让他难堪,就连曹燕,也是存心想贬低他的。但是现在在外人面前,而且是面对晚辈,要是发怒,就显得他太不像个长辈了,所以,他极力坦然地说道:“这当然是买的,我怎么可能去捡玉来加工给你们。这本钱也花了我好几百。”
曹树林本来还想说话的,但被马丽花暗暗拉着,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个话题,气氛闹得有些僵,之后张爱兰出来,曹长江便趁势借口要跟老母亲好好叙叙,讪讪地又进了张爱兰的屋,关上门,不知道讲些什么,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候。
而也就是那段时间,曹树林去看了曹长江的车,回来后暗暗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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