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吵着要个,我就换个花样说个在中秋附近的故事.
那是十几年前,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金秋十月的第一个佳节就是国庆,有个家在云南的朋友要回昆明看青梅竹马的女友,和螳螂一样,这个小伙子也是含情脉脉的远观者,于是非要拉上我和另一位兄弟一起.(为了方便就用代号来命名这三个人物,我,看女友的就叫K,另一个帮闲者就用B,当然故事里不能或缺的女主角就用S吧.)
准备就绪三个人踏上了开往昆明的火车,实际上的准备工作就是我口袋里揣了五十块钱,带了两件换洗衣服.B带了一百和一个用来装衣服的包,我的换洗衣服当然也就装进了那个包.一路上倒是故事不少,看外国人喝酒,警察抓小偷,卖假烟假酒,合伙骗钱…成昆线的混乱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闻,为了节约篇幅这些就一概不说了.
好容易晃到了昆明,第一件事当然是把回程的火车票买了,以我们三个人的理财能力,先买车票确实是个明智之举.我当时的学生证上籍贯没填,原因不记的了,十有八九是因为懒.实际上我的学生证上除了有个名字和学号外,剩下的都是空白,事实证明懒有时候也是件好事.后来我的这本学生证又被一个朋友借去,说是买书.等他还回来的时候,专业栏被填上了工业美术,出于一种负罪感,朋友把他买的书借给我看了几天,一本人体摄影在寝室里传递了好一段时间,为此我再次成为寝室里最受欢迎的人.
一不小心扯远了,转回来继续说买车票的事,我大笔一挥籍贯上添了云南昆明,加上K的那本原装货,两个学生证买三张票一点问题都没有,票钱也便宜,一张学生票是二十三块五,现在想想也就一包烟钱.可在那时,我也就带了五十块钱.虽然去掉一半,我也不太担心,反正睡觉也不用钱,K有好几个同学在民族学院,去和兄弟民族挤一张床还可以增进民族友谊,为祖国的民族团结做一点微薄的贡献.于是三个爱国的年轻人,黑灯瞎火的就摸进了民院.也不知道K是怎么找到他的同学,反正半个小时后他领着两个朋友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能是中秋附近,就算是黑天,我也看的出来这两位长的够黑,据介绍一位是白族一位是土家族.我就被分配和那位白族的同胞共床.
已经过了十点,民院熄灯早,我是想爬上chuang埋头大睡,可K非要去看S.S的学校就在民院隔壁,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住了.本来这种热闹我是不该凑的,一架不住K和B的劝,二我也想见见这个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女孩.听说她刚用自己做家教挣的五百块钱买了辆赛车,却在前两天又被偷了.
于是我就去了,印象中是在一座教学楼的跟前看见S的.我发觉被K利用了,第一S并不像K描述的那样有闭月羞花之貌.第二S也没有K所暗示的那种忧伤.S是那种很大方的女孩,个子有一米七左右,身才很好.不要说我描述不详细,天黑也只能看个轮廓.K好象很怕似的,在S面前他话变的很少,更多的都让B给说完了,我也是不停的在插诨打科.目的是为了逗S说话,云南的女孩说普通话的那种声调,我真的无法形容,有人说成都的女孩说普通话最好听,可能是听多了吧,我总觉的比不过S.好容易K张口了,他这个混蛋竟然用起了家乡的鸟语,当然S也会跟着用起家乡话,他乡遇故知,当然会觉的还是家乡话最好听,这肯定不包括我和B.于是B开口了“坐了一天的车挺累的.”
“是啊,二十多个小时没睡好”我当然会帮腔.印象中K看了我们一眼,但天太黑就当不知道吧.于是S就顺着我们的话,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说好明天一起去游滇池.
临睡前,那个白族的兄弟问了我一句“K不是回来看他弟弟的吧?”
我反问了一句“他跟你说他是回来看弟弟的?”于是我们对视一笑,吹灭蜡烛闻着对方的脚臭入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十点S准时出现.实际上是我们十点准时去找了S,就没给她机会迟到.S今天兴致很高,穿了一件小碎花的长裙,昆明就是好,都十月份了还不觉的冷,而穿了件皮夹克装酷的我,只能老老实实的脱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件三块钱买的老头衫.K倒是毫不在意,把我脱下来的
皮夹克就挂在了自己的身上.(后来一直到回去都没还我,好象是毕业的时候,他良心突现..)
四个人先是在昆明市里小转了一圈,记的那时候昆明市就只有一条繁华点的长街,好象是到民族广场还是五一广场什么的.当时对昆明的印象是脏,就像是所有发展中的城市一样,到处都是挖开的地面,城市里黄土飞扬.年轻人就是有干劲,我们四个勇敢的用腿走了近两个小时.我现在有时候会咳嗽,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不记的是在什么地方吃的午饭,接着就去了滇池公园,青青的一个园子印象也不深了.记的S当时带我们去了一个亭子还是楼牌什么的东西,门口有一幅长长的对联.我从上看到了下,又从左看到了右,突然发觉我不会念.这对一直自以为对古文颇有研究的我是一种打击,于是我开口了“好长.”
S是学文的,她对这个对联倒知道不少,可恨的是那个B,被我称为是文不通,算不清,就有一副身子骨的B,他竟然能说出来这副联子的出处,K也在旁边插了几句嘴,就我看,K纯粹是在拾人牙慧.于是我认定B是有备而来,肯定是在来之前先突击补习了一下.既然这样的东西也无法欣赏,那我也就没脸再在滇池公园鬼混了.K刚提出坐船,我立刻举手赞成,全不顾在和S谈的正投机的B.
游滇池的票很便宜,便宜到只有二十几块钱的我竟然一点也不记的花了多少钱.当时我给女友的礼物是从滇池边捡了片银杏叶,上面用变体的小篆写了爱在深秋四个字,然后塞进了信封寄了回去,就凭这四个字博得了浪漫的好男孩的称号,美中不足的是女友收到信后,还不得不拿着那片小树叶来问我,当面解释这四个字真的缺少那份意会的感悟.不过穷啊,要是有钱,不就用金子打上这四个字,当然会用正揩,可能的话还要标上拼音,再翻译成英法俄.
不小心扯远了,坐船游滇池没有了那份文盲的感觉,还可以吹吹湖风.对我这种在游泳池边只会晒太阳的旱鸭子,突然间飘荡在水上,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但也为完成了一件冒险而沾沾自喜.好容易定下心来,看了看湖光山色,又转回头来看其他人,S和K竟然又开始用家乡话说了起来,B多少有点插不进去,只好跟我讨论起滇池的水葫芦问题.
船票便宜,当然游程也就有限,时间还早的很.S提意去新建的民族村看看,那就去吧,反正我有的就是时间.记不清是怎么混过去的,反正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去了,当时民族村刚建,非节假日随便进.偌大的民族村恐怕也就我们四个,虽然已经过了青春期,但年轻的我对一切不熟悉的文化持否定态度,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是那副联子弄的.于是我就东溜溜西看看,感觉是除了高脚楼就是一些编的古里古怪的东西,S非常热情的把我们带上了路过的每一座高脚楼,很有兴趣的为大家介绍着那些东西,而我当时的想法是去哪找个地方坐坐.
说起这些民族文化,K比S更熟悉,这里的熟悉是指一些歪门邪道,要不是因为S的声音,我恐怕会让S闭嘴,由K来主讲.但出于一种做客者的卑微,我保持了沉默,继续想着去哪找个地方坐和买一件价廉物美,又别具一格的礼物给女友.S继续讲着这些东西的出处,K在旁边用家乡的方言给她做补充,B在旁边听着,却又突然间变的勤学好问.
年轻的我不能理会自己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提出了收兵回营,被他人断然拒绝.四个人继续游荡着,夕阳下的高脚楼拖着长长的影子,几棵高大的棕榈随着滇池的晚风摆动,一切是那么的寂静.突然间,响起了音乐,是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不知为什么我很感动,为了那动人的歌声,也为那句“我们已走的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从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爱上了那挂在天际的明月,总是淡淡的挂在那里,陪伴着旅人的寂寞,也营造了恋人的浪漫.(后来听说孟庭苇嫁到了昆明,或许真的是一种缘,我感觉那里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B是流行音乐的爱好者,他唱的确不错.S是孟庭苇的FAN.B很愉快的唱了几首孟庭苇的歌,S也跟着唱了起来.K只能和我谈论一些他小时候和S的故事,而我却沉醉在那清亮悠扬的歌声中,仔细的寻找着被我遗忘了的滇池美景.于是对于K的故事一概以“嗯”“啊”“哦”来回答.不知为什么,正在兴头上的S,突然提出回去吧.在感叹不平等的同时,我们又踏上了回程的公共汽车.
S和K从一上车就聚在一起用家乡的话说着,两个人说说笑笑.B似乎有点提不起劲,我问了一句“有事吗?”他没说什么,也就算了.开了几站路,S和K还在继续他们的话题,而B,他,他竟然和一个年轻的女子贴在了一起.正确的说法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从后面紧紧的贴着他.两个人似乎都很主动,B不停的用屁股顶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也很配合的弯成了弓形,保持两个人最大的身体接触面积.
于是我忍不住在自己身上闻了一下,都说少数民族的兄弟们很少洗澡,是不是我也沾了点?虽然昨天晚上嫌冷,我没洗澡就爬上了床,但我还是很自信没有任何怪味.看来别人要走运和你洗不洗澡没什么关系.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直蹭到我们下车.妒火中烧的我立刻蹦出来问B.B得意洋洋的说那个是小偷,想偷他屁股口袋里的钱.B说有两个软绵绵的东西在背上蹭来蹭去真的很愉快.我羡慕的同时还是关心了一下钱的问题,B说只有一块钱,他是一直拖到下车前才让她偷走的.我不得不感慨一声生活艰难,为了偷一块钱还要付出接近一刻钟的情色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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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那位白族的兄弟请的,总共二十七块钱,在他们学校门口的小饭店.八个人吃了三十多个盘子,有香草烤小鲫鱼,青椒炒鸡杂,十几个菜和十几碟子的调料:紫色的,粉红色的,黄色的,翠绿色的…让我影响最深的是那轮鹅黄色的圆月,有人说了句“明天就是中秋了.”于是大家一起点了点头.在这一刻,没有人谈起家乡的点点.八个朋友,有白族,有汉族,有土家族,也有壮族,我们聚在一起,谈的是欢笑,说的是快乐,享受着青春的美好.月圆了,明年还会是这样.
后话,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小偷.可能是预见我们是身无分文,省了服务按摩那一段,当然也没从我们这掏走一分钱.为了能买半价车票,学生证不得不补办了一份.K和S最终也没能在一起,B有了新女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十几年了,在中秋前突然想起,就把这段不是故事的故事说给大家听吧,预祝各位中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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