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卓明显和来人熟识,他跳下马,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曹姓少女撅起嘴道:“我想见简卓哥哥就在这儿等你了呗。”
“你爹昨日飞鸽传信给我,让我看见你就带你回去。”
她忽然大发脾气道:“你让他别管我!我死也不回去。”
“好。”简卓二话不说上马,道:“那你留在这儿吧,我会飞鸽传信给你爹,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的,别乱跑。我先走了。”
曹姓姑娘又气又急,跺着脚道:“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跳崖!”
二妞头疼不已,果然是自古脑残出少年,这是什么样的神逻辑,再说了,姑娘,跳崖碰到世外高人的几率远远大于死亡的几率。
简卓对她倒不像对待烟环那么无情,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上马,跟着我。”他说着便转过头对二妞和赵梧升道:“先去曹家,再去景森镇。”
二妞心中惦记老瞎子,刚想提出异议,就听简卓接着道:“二妞你把马让给曹岑,过来和我同乘一骑。”
曹岑听了他说的话,这才把目光放到二妞身上,然后恍然大悟般地指着她怒道:“你就是客栈里那个对我动手动脚的人!”
二妞看着简卓,讪讪地笑,“姑娘你认错人了。”
曹岑从小娇生惯养,此刻又有了简卓这个大靠山,岂有善罢甘休之理,她恨恨地道:“简卓哥哥,帮我杀了这个人!”
二妞急忙摇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
简卓还是一样冷淡,完全不把她们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上马。”
曹岑不再和二妞针锋相对,反而红着脸扭捏道:“简卓哥哥,我骑射不精,还是让我和你共乘一骑吧。”
简卓不耐烦地一挥马鞭,“二妞,快点上来,你骑得太慢。”
二妞在曹岑堪称恶毒的眼神下飞速移动到简大侠的马上,凑到他耳边道:“简大侠,真是误会,我性/向绝对正常,我对您绝对是赤胆忠心!”
简卓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只一扬马鞭,□□的黑马扬蹄飞奔,二妞差点被惯性甩下去,急忙抱紧了简大侠的腰,她缩着肩膀不敢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切,曹岑你个小狐狸精还敢说自己不善骑射,他娘的,赵梧升都落在你后头。
四个人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二妞坐在简大侠后面,苦不堪言,半天下来屁股被颠得疼痛不堪,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她急忙向简大侠诉苦,“简大侠,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骑马太累了,我这身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我能做马车么?没马车牛车也行啊。”
简卓僵着脸吃饭,半晌才晾下一句话,“不行。”
二妞不死心,继续游说,“相公,奴家身子骨实在是禁不得。”
坐在同一桌的曹岑闻言连筷子都“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她站起来激动地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二妞摸摸脸皮,可没勇气再用力撕一次,“相公啊。”
“你是男人,简卓大哥也是男人。”曹岑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道,“太龌龊了!”
二妞阴阳怪气地摸摸简卓的胸口,捏着嗓子道:“讨厌啦,人家为了相公也能变成女人的。”
曹岑的嘴巴张得更大了,简直恨不能把二妞一口吞了,好拯救出她心爱的简卓,“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她暗想一定是这个丑得要死的变态使了什么异术迷惑了简卓!
二妞不气不恼地推开曹岑指着自己的食指,声情并茂地道:“首先,我不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其次,就算我是,你也不能像这样指着我骂我,再次,歧视同性恋是不对的,真爱无关性别。”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简卓的双眼,扑到简卓的怀里,“相公,不管您是男是女我都会爱您的。”
曹岑眼睁睁地看着简卓竟然没有立刻推开那个相貌丑陋的男人,心中大骇。
没过多久,简卓便把二妞拉出了自己的怀抱,他对着曹岑冷淡地介绍道:“这是我娘子,她易了容,名唤二妞。”
二妞吐了一下舌头,这下没得玩了,本来耍耍这曹岑还是挺能打发打发时间的。
怪不得……怪不得简卓拒绝了自己,要和她共乘一骑!曹岑咬着下唇,问简卓,“你们真的成亲了?”
简卓点头,干脆简洁地道:“嗯。”然后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二妞的碗里,“别做马车,太慢。”
二妞苦着脸嚼巴嚼巴简卓夹给她的几根青菜,不情不愿地道谢:“多谢简大侠。”说着礼尚往来般地夹了几颗蒜头放进简卓的碗里,“多吃大蒜,对身体好,这玩意儿杀菌的。”
曹岑看着他们二人浓情蜜意,眼中泛泪跑了出去,赵梧升迟钝地问:“她怎么了?”
二妞埋头苦吃,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安慰失恋少女的那颗玻璃心,再说这曹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她才懒得理她,“大概吃饱了出去消食吧。”
赵梧升划拉了一口饭,道:“我看她好像要哭了。”
二妞斜了一眼简卓,戏谑道:“那是因为简大侠早婚早孕,没给人家小姑娘留个盼头嘛。”
简卓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吃饭。
二妞本想再奚落他几句,但是又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只能又多吃了一碗饭来平息自己的怒火,去什么曹家庄嘛,骑什么破马嘛。
三个人吃完饭付了银两之后竟然找不到曹岑了,二妞灵机一动,道:“简大侠,要不然我们暂时分道扬镳吧?我和赵梧升先去景森镇探探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继续找曹姑娘。”
简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再找找,找不到我们就走。”
这里武力值最高的就是简卓,二妞提出的任何建议意见都是浮云粪土,所以只好乖顺地点头,她掏出怀里的大狸,对它道:“大狸,体现你人生价值的时候到了,来来,用你世间无敌的小鼻子来帮我们找那个和我们一起的曹姑娘。”
大狸睡眼惺忪地被拍醒,伸了个懒腰趴在二妞的胸前不肯动。
二妞嫌弃地把它扔到赵梧升怀里,恶狠狠地道:“关键时候派不上一点用场,软脚虾。”
无辜的大狸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顿,只睁着湿润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二妞更加嚣张地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还说错了么?”
赵梧升又被夹在中间做和事老,“二妞,二妞,别这样。大狸它还小。”
二妞怒其不争地摇摇头,又往右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喊:“曹姑娘,曹姑娘,你在哪儿?”
大狸倏地从赵梧升怀里窜出来,跑到二妞脚边,跟着她一起走。
二妞看了它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大狸欢快地顺着她的裤脚一路向上,像往常一样蹲到她的肩膀上,伸出舌头舔她的脸,二妞立马扯它下来,一巴掌拍翻它,“舔什么舔啊?这面具上面都是防腐剂好不好?你还想不想活啊?”
大狸见她不再那么生气,状似欢快地咕叽咕叽地叫。
“吵死了。”二妞挠了一下它的肚子,道:“睡醒了就给我老实点找曹岑。”
大狸乖顺地又从二妞身上爬下来,走到二妞前面,继续向右边走,拐过一条小巷,大狸便停了下来,二妞原地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只有一株老树,她无意间抬头一看,那曹岑可不就坐在树上默默淌着清泪么?
二妞对这个麻辣小妞可没有什么类似于愧疚的感情,曹岑喜欢简卓,简卓不喜欢曹岑,这中间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现在关键是要把她哄下来,再把她送回家,二妞酝酿了一下,假情假意地道:“曹姑娘,你怎么在上面啊?简卓找你都快找疯了,快些下来和我回客栈吧。”
曹岑两三下抹干脸上的泪水,相当仇视地盯着二妞,“都怪你!都怪你!原本应该是我和简卓哥哥成亲的!”
二妞摸了摸鼻子,暗道,就知道你会把这事赖到老子头上,她想了想,把敌人变成朋友的最快捷方法就是找一个他们的共同敌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简卓他也不喜欢我。”二妞说着便把头低了下来,一副无限伤感低落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曹岑果然上了钩,她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问。
二妞悲切地道:“你知不知道简卓先前还有一位娘子的?”
曹岑点头,“他头一个娘子便是我的堂姐。”
二妞心下吃了一惊,看来这简卓对前一个老婆还挺上心的,不然以他一贯的风格,根本不会为了曹岑特地绕路去曹家庄,也不会出来找她,她半真半假地道:“他真正爱着的人便是你的堂姐,我只是他娶回去伺候他和简鹄的,你也知道简鹄年纪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说着更是入戏地红了眼眶,像那棒子电视剧里被父母抛弃又被邪恶女配陷害又得白血病的女主角一样呼天抢地道:“哦,老天,你为何这么对我?为何我在简大侠眼里只是一个工具。”
曹岑被她的情绪感染,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又如何不知?我爹早就说过,简卓哥哥这个人面冷心更冷,我嫁给他只会吃苦,但是即便如此,我却……却还是……”
二妞无奈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你还有许多的机会找寻到自己的良人,我却只能被绑在简卓身边,却得不到他的关怀。”
曹岑哭泣道:“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简卓哥哥。”
二妞驾驭知心姐姐的角色早已是驾轻就熟,她带着安抚意味地把手搭在曹岑肩上,道:“感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你以为你可以一味地付出不需要回报,但总有一天你也会累的,人的感情就像是我们荷包里的钱一样,总会有用光的一天,你还小,你的感情值得托付给更好的人。等你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再回头看,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想法又是多可笑。”
曹岑擦干泪水,精神仍然不济,却不像是刚才那么颓靡了,她对着二妞露齿一笑道:“多谢你,我现在好许多了。”
“不用谢。我们本就同病相怜,看到你便像是看到我自己。”二妞牵起她的手,道:“那我们回去吧。”
等二妞回到客栈,便看到简卓和赵梧升已经把马牵了出来,而简卓则一脸凝重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摸摸头,暗忖自己这段时间貌似没有什么把柄落在简卓手上啊。
曹家庄离黑石城不远,他们快马加鞭终于赶在了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了曹家庄,结果刚一下马,就立刻有等在门前的曹家的下人跑过来替他们牵马,那走在前面的管家模样的人看见他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姑爷,四小姐。”
简卓下马打了声招呼,“汇伯。”
曹汇笑了,脸上却始终笼着一层挥不去的愁容,他道:“二姑爷还是这般客气,来,里面请,老爷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一行人到了曹家的书房门口,曹汇进去通报了一声,这才迎他们进去,曹老爷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高,样貌还有些粗鄙,二妞简直怀疑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像曹岑这样的美人了。
“贤婿,总算是把你个盼来了。”曹老爷一见到简卓,便从红木雕花椅上站了起来。
二妞心下奇怪,这曹老爷不关心离家出走多日,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女儿,反而对简卓多加关怀、礼数有加。
“不知二叔这次让我过来,是有何事?”
曹老爷为难地把眼神投向简卓身边的赵梧升和二妞,道:“他们留在这,恐怕有些不便。”
简卓一挥手道:“无妨。”
曹老爷对简卓多有忌惮,故而也不敢说让他们出去,只对着曹汇挥挥手,让他出去守着门。
一等曹汇出去,曹老爷便对着简卓直直跪了下去,“贤婿救我!”
简卓皱眉扶他起来,“二叔起来说话。”
曹老爷顺着台阶下,就着简卓的力站了起来,他老泪纵横道:“贤婿定要救我啊。”
“发生了什么事?”简卓还是一样地单刀直入。
“这宅子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