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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小叔护短(1 / 1)

屋里又香又暖,才刚乌央央了涌进来有好多人,婢女、太监端着茶点、药箱等物跪在地上,两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急躁地站在床榻边,交头接耳不知在商量什么。

或许在说:床榻上这位小姐是何许人也,怎会上了督主的床?总之来头不小,咱们吃罪不起,还是小心应付为上策。

或许在说:医家讲的是望闻问切,小姐她将床幔拉下来,咱们看不见她的病容,更把不到她的脉,这可怎么治。

又或许再说:听她口里直喊疼,才刚哭的都咳嗽了,可这会儿痛苦地呻吟声逐渐弱了下来,难不成疼晕了?到底怎么回事。

……

大家心里都有疑问,可谁也不敢掀开帘子看,更不敢问一句原委,因为说不准一多嘴,口里的舌头就不保了。

沈晚冬此时蜷缩在软塌上,她将锦被蒙在头上,手里紧紧攥着支金簪,闷热和小腹传来的坠痛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她用簪子尖锐的尾部戳指甲缝,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

今儿白天的时候,玉梁曾给她说过,这种避孕药服下后肚腹会异常疼痛,其实她感觉倒罢了,和来红时的小腹坠痛差不多。

可这会儿一定要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不是么?

其实她在唐令开口叫“小婉”的那刻,已经察觉出这位权阉正是失踪多年的小叔。但能爬到这种位子的,岂是草率之辈?唐令年岁不大,却两鬓微白,安知不是多年里思虑算计过甚的缘故?

所以,她不能赶着给人家说小婉为何改名成了晚冬;也不能说她父亲生前死后多挂念失踪的令冬小叔;更不能竹筒倒豆子似得来证明自己就是小婉。

得让唐令自己试探,不是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父母亲曾经口里念叨令冬小叔,她压根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过这么个人。上一辈的恩情与亲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真的不能确定这位昔日的小叔到底会怎样对她。

嫌她丢人,暗杀了她?

并不念及旧情,给点银子打发了她?

还是为了羞辱荣明海,对她做些残忍的事?

再狠一点,用所谓亲情感动她,让她接着去做荣明海枕边人,不过是别有用心的那种。

但是也不能排除她真的走大运,有了个大靠山。

如今一定得警惕,说话行事务必得算计准了。唐令他不是普通人,不能用应对寻常男人那套妩媚来迎合他。可也不能装柔弱太过,会显得有些假,分寸一定得拿捏好。

才刚瞅见他哭了,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尚是未知之数。他说出去一下,如果没猜错,是去找章谦溢问话去了。

不管怎样,现在就是个试探的好机会。她尽可以趁着小腹剧痛,将矛头对准章谦溢,看唐令究竟会如何对付这男人,来确定她在这权阉心里的位置。

如果运气好,哼,顺手就能弄死这畜生。

正思虑间,沈晚冬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就是婢女、太监和太医恭敬地问安声,唐令来了。

沈晚冬的身子越发蜷缩成一团,她感觉软塌上好似坐上来个人,紧接着,被子就被人轻轻往起拉,她忙拽住,身子急忙往里缩。

“小婉别怕,我是小叔啊。”唐令的声音温柔且耐心:“听老孙说你腹痛,怎么不叫太医给你把把脉。”

沈晚冬抽泣着,不为所动。

“好孩子,快出来,别在被子里别闷坏了自己。”唐令柔声哄着。

沈晚冬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一角,灯影晃错间,她瞧见唐令俊美的面庞近在眼前,他眉头结了阴郁的愁,好似真的很担心她。

“小婉,乖,把手伸出来。”唐令循循善诱,试图往开掀锦被。

“别碰我。”沈晚冬被“吓”的又蒙上了被子,这会儿,她的腹痛又开始发作,一阵阵一股股的坠痛,让她不禁哭出声。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响起:“小妹,别任性了,快让太医给你瞧瞧。”

是章谦溢!他居然也来了。

沈晚冬一把将被子扯开,她也没管唐令,直接将窗幔掀起去瞧。呵,章谦溢此时腰微微弯着,正站在五步之外,当真是狼狈!黑发凌乱,左脸多出个三指宽的伤痕,又红又肿,仿佛都要渗出血。衣裳皱巴巴的,有几处硬生生被打破。

不用问也知道,敢打他的,只有唐令。

如此看来,这位多年未见的小叔能为她冲冠一怒,是有些在意她的。

那么……这回或许能杀了章谦溢了吧。

沈晚冬死死第盯着章谦溢,从头到脚!他的那对曾放肆地看她身子的眼,那噬咬过她身上几乎每个地方的牙,那双强行掰开她腿、进入她身体的手……她哀求,换来的却是他满不在乎的讪笑和更粗暴的回应。而这会儿小腹坠痛,也是因为要消除他留在她体内的肮脏东西!

“你,”沈晚冬又气又怒,咬牙瞪着章谦溢,不说话。忽然,她捂着肚子,趴在床边不住干呕。

“太医!”唐令一边轻拍着女人的背,一边喝骂太医:“还楞在那儿作甚,等死么?”

沈晚冬听见这话,竟吓得连连往床角缩,她双臂护住头,做出生怕别人杀了她的动作,一个劲儿地哭着摇头,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瞧见沈晚冬这样,唐令眼圈红了,他不敢想象,如此单薄柔弱的女孩子,在大梁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他恨自己,当时章谦溢带着小婉来求救,为何不开门见见。当年的他为天下所不容,沦为乞丐,非但没人敢收留他,反而个个都想要他的命去得那万两赏银,唯有沈大哥不惜任何代价,将他从大梁救走,护他一生周全。如今,他居然连沈大哥的独生女儿都护不住……

“小婉,你别怕啊,让太医看看你到底怎么了,好不好?”唐令不敢碰女人,只有柔声哄着。

“不行,不行。”沈晚冬目中含泪,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字。

“为什么,你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唐令忙问。

“没有,没有。”沈晚冬虽这般说,可眼睛却偷偷瞄向章谦溢,只是一瞬,又低下了头。

唐令皱眉,小婉的腹痛之由,难不成章谦溢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委,这般难以启齿。

正在此时,孙公公干咳了声,他暗暗拉住章谦溢的袖子,冷眼扫了圈屋子里的下人和太医,扬声道:“一帮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的净惹小姐生气,全都下去!”

众人心知孙公公在唐府的地位极高,听了这话,忙躬身退下。

唐令等不相干的人都离去后,他端坐在床沿边,冷眼瞪了下章谦溢,沉声怒道:“你说,小婉的腹痛究竟是何缘故,敢说一句假话,本督就让你横着出去。”

章谦溢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张俊脸扭曲的难看,他半张着口,眼睛慌乱地乱瞟,猛摇着头,道:“小人的确不知啊,沈小姐往日并没有腹痛的症候,算算日子,今儿也不是来红那两天。难不成是吃坏了东西?不能够啊,她这两日几乎没怎么吃饭,对了,昨晚上小姐和荣侯爷出去了,怕是侯爷给她吃什么了。”

“荣明海?”唐令皱眉,扭头看向沈晚冬,柔声问:“那个人给你吃什么了?”

沈晚冬哭着摇头,看着章谦溢,不说话。

唐令登时大怒,指着章谦溢,厉声喝道:“你还不说实话!”

“我,我,不对,小人真不知道了。”章谦溢的脸此时窘成了猪肝色,他大口喘着粗气,皱着没仔细回想,忽然,男人眼前一亮,急道:“今儿傍晚的时候,家里的下人玉梁给小姐端了碗药,怕不是那药有点问题吧。”

听见这话,沈晚冬心里一喜,可却做出泫然欲倒之样,哭得直干呕。

“小婉,你有什么病症么?”唐令大为着急,忙环抱住沈晚冬,轻抚着女人的背,试图纾解她的轻微痉挛,问道:“你吃了什么药,连小叔都不能给说么?”

“没有,我没病。”沈晚冬一手捂着小腹,另一手紧紧抓住床单,大口喘息,试图缓解坠痛,她一个劲儿摇头:“别问了,我不能说。”

“孩子,你要急死小叔么?”唐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沈晚冬唇角勾起抹难以察觉的笑,很快,她又痛苦第皱眉,泪珠成串往下掉,她刚抬起头,又颓然低下,声如蚊音:“避孕药。”

“什么?”唐令忙凑了过来,焦急道:“你大声点。”

沈晚冬忽然放声大哭,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向章谦溢,悲痛道:“避孕药!听清楚了没,避孕药!”

“什么!”唐令登时大怒,他一会儿看伤心欲绝的小婉,一会儿又看慌乱痛苦的章谦溢,记起了,他才刚诈出来,这头畜生说今儿早上把小婉绑起来,强,强……多少年了,他都忘了为了某人某事勃然大怒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尝到了。

那种从心底烧出火,将他的理智要烧没了。

小婉从出生起一直到五岁,都是他在帮哥嫂带,他给她冲米茶糊糊,背着她上山摘枸杞叶子,那么可爱的娃娃,被这畜生如此凌辱。

唐令忽然笑了,笑颜如春风般和煦,可隐隐却还有严冬的肃杀,他还没开口,面前跪着的章谦溢忽然朝前跪行了几步,连磕了几个响头,惊慌道:

“小人章谦溢实在喜慕小姐,如今木已成舟,小人再不敢辜负了小姐,求督主成全。”

“呵。”唐令冷笑,仿佛听到了很可笑滑稽的事,他垂眸,看着脚边的这条狗一样的东西,忽然,一脚蹬向章谦溢的头,登时就将男人给踹翻。唐令起身,一步步走向章谦溢,居高临下地看着重新爬起跪好的男人,不屑地说了句:“就凭你?你也配!”

说罢这话,唐令左右看了看,发现墙上悬挂着一把镶了宝石的剑,淡淡一笑,这是去岁时宋国使臣送他的,锋利无比。唐令抬步,走向那把剑,可就在此时,半响没言语的孙公公忽然踏着小碎步,横在他身前。

老公公皱眉,微微向唐令摇头,十分镇静道:“督主,这里边还有大先生的情分在,三思啊。”

“哼。”唐令重重地冷哼了声:“他侄子是宝,难道我侄女就是草了?”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启禀督主,奴婢有急事禀告。”

“什么事!”唐令头微扭向门的方向,怒喝:“说!”

“是,是,”殿外那太监似乎有所顾忌,吞吞吐吐道:“是安定,”

“知道了!”唐令冷冷打断那太监的话,他闭眼,深呼吸了几口,笑着走向软塌,轻拍了拍沈晚冬的肩膀,温柔地看着仍在啜嗫的女人,柔声道:“想来朝廷又有急事了,小叔先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放心,只要是欺负过你的,小叔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罢这话,唐令吩咐孙公公好生看护小姐,随后急匆匆出去了。

唐令走后,偏殿的杀气和血腥味似乎也跟着走了。

沈晚冬抱着膝,低头啜泣。

小叔,当真会为她讨回公道?当真会护住她?

瞧才刚的情景,章谦溢离死只剩一步了,真是可惜,让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对了,才刚隐约听见殿外的小太监说了句:安定,

安定,难不成是荣明海来了?

沈晚冬身子一震,急忙下床,朝殿外走去。

谁知却被刚拧了热手巾的孙公公给拦住:“姑娘,你去哪儿呢?”

孙公公说罢这话,斜眼瞅了下已经站起身、也凑过来的章谦溢,老公公很自然地挡在沈晚冬身侧,隔开这让人作呕的畜生,柔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愿在这里待?公公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又香又暖,没人打扰你。”

沈晚冬一把抓住孙公公的腕子,含泪问:“是不是安定侯来了?”

“这……”孙公公有些犹豫,轻拍了拍女人的手,笑道:“甭管谁来,都和咱没关系,谁也伤害不了你,放心,一切有你小叔呢。”

“正是呢。”章谦溢忙上前来,他像往常那样,轻抓住沈晚冬的胳膊,将女人往他身边拉,哄道:“小妹,你身子不好,就别出去了。这下你与督主相认,完全不用再靠荣明海这棵大树了,你乖乖的,”

啪!

沈晚冬扬手,甩了章谦溢一耳光,她看见章谦溢惊讶地眼瞪大,张口想要说什么,她不愿意听一个字,反手又甩了这畜生一耳光。

过去想做却没敢做的事,现在,她要重重的打回来,不仅仅为自己,还为含姝!

“这是你欠我的。”沈晚冬冷笑,心里憋的那口气啊,这会儿倒是舒解了一大半。

“姑娘,别跟他聒噪。”孙公公忙过来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女人,柔声道:“不管他是谁,总归要给你个说法,如今有你叔叔在,你就不用亲自动手。听公公的话,不要气。”

“公公放心,我才不会为这种人气呢。”沈晚冬白了眼章谦溢,忽然转身,激动地看着孙公公,她都有些语无伦次:“是,是荣明海来了,对吧?他不嫌我丢人,来救我了,对吧?”

沈晚冬忙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金簪插在发髻上,她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残泪,笑颜灿若春花:“我要去见他。”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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