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薇离开房间时,激动的情绪仍然未有平息,泛着红光的眼眸隐藏着冷冽和痛恨。
楼梯口,陆湛深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上来,轻倚在楼梯的栏杆,他嘴唇紧抿,凝眸在容薇稍稍扭曲的面孔。
容薇冷嗤,双手环抱在身前:“想不到陆总如此关心我们夫妻俩,特意安排兆年过来江城,真是费心了。”
微敛眸光,她佯装不经意地看向楼下客厅,悠悠地说着:“瞧瞧我这记性啊,都忘了恭喜陆总,就快做爸爸了。”
“几个月了?我看陆太太这肚子,好像不显怀啊?以前常听老人说,不显怀的……多数是生儿子。儿子多好啊……陆老先生若是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哦,漫漫前两天和我说起,陆总带您太太出国度蜜月了,度蜜月自然是好,不过眼下怀着身孕,理应各方面都小心谨慎才是……如果在国外有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陆太太年纪尚小,陆总您该多当
心才是……”
“够了!”
陆湛深往前逼近几步,庞然的身躯几乎压迫住容薇,他墨眸冷沉,狠厉出声:“夏太太如果再敢动她,那我也就无所谓了,夏太太知道我的意思!”
听着冷冷的威胁,容薇眼底暗涌,凝了凝眸,一股灼烧感呛在她喉间,她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发空。
随即,她僵硬地抿出一抹笑,淡声回道:“陆总的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
“夏太太既然听不明白,那我不妨说得更清楚一些。”不在乎被人瞧见,陆湛深依然维持着压迫的姿势,仿佛他当真是毫无顾忌的。
当日容薇派人绑架了他的小家伙,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何必再处处忍让这个女人?
他早就该给她些教训的!
迟迟不对容薇出手,那是因为他有他的顾虑。“夏太太该收敛一些,万万不要触到我的底线,若不然,我随时都能要了你女儿的性命!你女儿的性命,我妻子的安危……你认为我会怎么选择?我不介意我的妻子知道真相,我不介意告诉她,她有一个禽
兽不如的母亲,我更不介意让她知道,她那个禽兽不如的母亲依然活在这世上,甚至想用她的骨髓去救自己的女儿!”
“比起她的性命,夏太太认为我会在乎这些?”
他一直都想守护她脆弱幼小的内心!
他不想她因为父母的事情而崩溃,他不想让她已然不幸的童年,蒙上更沉重的阴影,他不想再让她接触到任何不美好的事物……
可是眼下的情况,让他所有的“不想”,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他不会用她的性命来赌博……
容薇动了动嘴角,依然想要在陆湛深面前强撑出一抹淡笑,只是嘴边越发沉重,好似被重物压着,如何都扬不起来。
而她喉咙口的那股灼烧感,也越来越强烈地燃烧着!
她浑身的肌肉无意识地绷紧,眼底掀起阵阵潋滟,望着陆湛深寒洌的墨眸,她喃喃轻语:“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她需要骨髓,如果不尽快做移植手术,她会死……她会死的……我的悠然啊……”
陆湛深目光寡淡,语气甚是凉薄:“你女儿的生死,难道和我有关系?”
容薇凝眸在男人眼底,那里面,漆黑森冷,毫无温度!
呵,陆湛深是多么冷血无情,谁不知道啊……
仿若旁若无人,她缥缈的声音脱口而出:“我只是需要她的骨髓,我只是,想要救我的女儿,救我的女儿……”
“我的妻子,没有义务去救你的女儿。”陆湛深望了一眼楼下,他的小家伙和陆漫漫坐在一块儿,侧脸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收回目光,继续将冰冷的视线转向容薇脸上:“她从来不欠你什么,而是你欠了她太多。”
“陆湛深!我不是要她的性命!”
蓦地抬头,容薇眼底颤动,含恨切齿地低嚷:“我说了,我只是要她的一点点骨髓,只是这样而已!我的女儿才十岁,才十岁的孩子,你们凭什么剥夺她的性命?”
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悠然活着的权利!
这一刹那,容薇好似全然没有了理智。
因为,她太爱悠然……
也,太爱她自己。
她比谁都清楚,倘若失去悠然,那或许意味着,她将失去一切,她再也没有能力与夏穆承争夺任何东西,她也再也没有可能得到帝国酒店的掌控权。
倘若失去悠然,那么当年的车祸,当年的死里逃生,当年的忍辱负重……那些艰涩与隐忍,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不!
她不要!
陆湛深眉峰紧蹙,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谁敢相信,如此没有人性的话语,是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
一点点骨髓而已?
呵……
他的质问带着悲凉和轻蔑:“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正怀着孩子,你仍然觉得只是一点点骨髓而已?”
容薇逼回眼底的水汽,平静地望着陆湛深:“孩子?孩子没有了……她可以再生,她可以再拥有孩子,她才二十岁……她还很年轻,她有许多时间……”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那你以后多和她睡啊!你随时可以再和她生啊!”
“可是我的悠然不一样,悠然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悠然不能再等了!”
“陆湛深,不管我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不管我曾经对她多么残忍,但是她的这条命,是我给她的,是我当年带着屈辱生下她的!”
思及当年,容薇闭了闭眼,缓缓睁眼眸的时候,晶莹的水汽又充斥在眼底。
她的唇边染着一抹苍凉的笑:“是我,是我给她的生命,是我让她有机会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现在……她难道不应该回报我吗?不应该吗!”
“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容许那种事情发生。”陆湛深冷冷回答,转过身,他稍作停顿,“当年,你根本就不应该生下她。”
容薇无声地笑笑。身后的某间房间里,夏悠然静静地靠在门板,眼眸缓缓遮掩了下来……刚才妈妈和那位叔叔说的那些话,她好像,全部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