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比,苏鱼心头难抑止阵阵兴奋。
身旁少女心念一动,苏鱼只觉得身躯上一拉一扯,有些难受。耳边听来各种人声,风声,好像是随着一颗水珠子在飞。
苏鱼毕竟胆小,不敢敢睁开眼睛看。不一会儿,耳边一阵吵闹声响起:
“真TM倒了血霉。放火的又不止我们满堂红的人,这财神殿的狗子怎么就盯着我们不放!”
“柳乙,快去看看师叔醒过来没有。那群狗子的宝贝真是生猛,难为了师叔扛下来。哎——说你呢,你TM眼瞎是不,能不能注意脚下,轻点声,还没被财神殿的狗子打够么?”
“师哥,不是瞎,是肿的。”
听到这里旁边的杨音忍不住扑哧一笑。这满堂红的人好像脑子不太够用。
苏鱼按捺不住好奇,睁开眼睛一瞧,只见一群人形容惨淡,正躲在一个小巷子里休息。几个人影远远近近地像是在放哨。
看地方,已经离开四大街好远了,连阳州城土生土长的苏鱼都有点陌生。这些人身上大多数带有奇特的伤口。伤口除了流血,还泛着诡异的光芒。
苏鱼心里了解,那些一定是术法的痕迹了。这些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多半也是江湖上修行的门派,叫什么满堂红的了。只是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又去哪里放火?难道说刚才十三楼的火他们也有份?
苏鱼心里一想,顿时明白。怪不得,就说老子一把火不可能烧得这么厉害,能烧出整个阳州城的乱子出来。一定是这些人从中捣鬼。
这时杨音突然从黑暗的虚空里抓过来一颗水珠,看了看,说道:
“又有人过来了。”
说完催动水滴,静静挂在他们头顶的一片屋檐瓦片上。苏鱼忽地生出当蝙蝠的古怪错觉来。
又过了许久,并不见动静。苏鱼正想开口问,就听见远远的有个人影飞了出来,响起了三长两短的哨子声。
“师哥,有人!”
这群人顿时紧张起来,全部变戏法搬取出各种武器宝贝,十分紧张,犹如惊弓之鸟。
不一会儿,又响起一阵三长两短的哨子。
为首的一个高大的青年嘘了一口气道:“还好,是东莱那群老王八蛋。他们惜命得紧,不敢跟我们动手。”
不一会儿,街道对面也出现一群人。他们停顿了一下,也靠拢往巷子里汇集过来。
苏鱼非常好奇,这波“东莱的老王八蛋”又是干什么的。
仔细一瞧,汇集过来这帮人衣着非常整齐,不像满堂红的人身上全挂着彩。只是这群人看上去的年纪都比较大。为首的一个高大精瘦的老者笑嘻嘻拱手笑道:
“邝贤侄,贵师兄弟的修为可是不浅啊。我们跟了一路,也没见财神殿的人讨得了好去。”
旁边一个算命瞎子似的老者也翘起大拇指,帮腔道:
“没错。你烧十三楼那一把‘炉火纯青’,真是把大重山的绝学模仿得唯妙唯俏啊。要不是竹杖、芒鞋两个老混蛋指了一手,财神殿就把这账记到了大重山周帆头上了。你们也是好算计。”
那位身形高大的姓邝青年一听,大怒道:
“我说财神殿的狗子怎么这么聪明,趣÷阁直就冲我们来。原来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在多管闲事!算命的,你倒是旁观者清呀。”
“听说你师叔李五这老骨头差点栽在财神殿年轻人的手里?我看看,还没醒来?啧啧,真是一把年纪白活了。”
满堂红一群人被讥笑得怒火腾腾,满脸通红,又不敢发作。毕竟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是都带伤。人家不惹自己就算开恩了。
正尴尬中,忽然一声高亢的哨子响起,却又中途截断,就像是吹哨子的那个人突然被掐住脖子一样。
高瘦老者和邝姓青年顿时异口同声骂道:
“****你财神殿的大爷,不就烧个楼,追得这么紧。”
两边人马各自匆匆分开,各自跑路。
苏鱼大急,急忙晃动杨音的手叫道:“好姑娘,好鲤鱼,块跟上!”
杨音没好气说,“跟哪边?”
苏鱼心思急转,满堂红的人受伤不轻,应该不会再生事端了。还是这群算命的年老阴险不可靠。于是朝那群老头指了指。
黑夜中一个水滴悄无声息地飞到那个高瘦老者发梢上。一行人竟然无人能发觉。
走着走着,苏鱼就发现,这行老家伙真的是狡猾得紧,总能未卜先知,提前好久避开前方后方的追兵,有时候比杨音的水滴响应还快,真是十分奇妙。难怪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估计根本没和敌手打过照面。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杨音开口道:
“东莱卜算子,擅演周易,有些算命的手段。还算他们厚道,都往郊外跑。万一打起来,不至于伤及无辜。”
苏鱼再问道:“财神殿的人是疯狗么?不就烧了个楼。何况那楼还是本少爷买下来了。至于追得这么死?”
杨音也陷入沉思,这的确古怪得有些离谱。待会儿回去得好好报告江先生。
正在沉思,卜算子一行人在一片林子前停住了脚步。林子里突然冒出五六个身穿斗篷的人,这些人怪异非常,气息十分阴沉。苏鱼心中没来由大生警惕,杨音的声音也是紧张非常: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群财神殿的高手?这跟六组的情报不符合。”
杨音赶紧驾驭水滴从那老者头上飞走,挂在附近的树梢上看戏,免得遭受无妄之灾。只是那群突然出现的人并不动手。只对为首的高瘦老者道:
“劭梧子,东西还出来,放你们过去。”
这下子东莱的人就算是神仙也蒙住了。纷纷嚷嚷道:
“我们只是放了把火头凑凑热闹,什么时候拿过你财神殿的东西?这也太不要脸了。”
那群斗篷人沉默了一会,突然四散而开包围卜算子的人,二话不说,就是五六道赤红的光芒往中央轰去。卜算子的人早有戒备,一个个作鸟兽散。
斗篷人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无耻,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下子走漏了一半。斗篷人也不追赶,暗骂一声,就这样凭空消失在树林子里。
苏鱼第一次见财神殿杀人如宰猪狗,着实被震撼了。但更令苏鱼疑惑的是,那群人一动手,自己马上就有感觉,行气玉佩如临大敌,一股强大的气流灌进自己身躯。
这群人跟韩玉芝识海里遇见的那个可怕的火目之人,气息十分相似,至少说明他们在财神殿里的本领、地位相差不多。如果说离魅的背后是那个火目之人,那么现在阳州城一下子来了五六个人之多,不说他苏家,恐怕连画聊斋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再看那群斗篷人精神紧绷的样子,看来财神殿的确是丢了东西,那东西似乎藏在十三楼,而且重要到值得他们杀人!十三楼一把火,他们发现宝贝不在。猜测应该是有人趁火打劫偷走了,所以他们才大肆追捕各种门派的人。
阳州城值得他们动手杀人,费心费力的,无非是苏家和画聊斋主人了!这东西想来也是跟苏家和画聊斋脱离不了干系。但是江混蛋本人是去过十三楼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物件呀。
苏鱼隐隐地有些不安。杨音也在思考,这群人为何没在情报里面?两人讨论半晌,也没个结果,各自深思。
就在这时,树林边上的空气像水一样波动,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身影浮现出来,在黑夜里分外显眼。只见她似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某个物件,自言自语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财神殿的人这么紧张?”
这下子大大吸引了苏杨二人的注意,原来是这女子拿走的楼里的物件。这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苏鱼盯着这白衣女子的身形,只觉得哪里见过。想催杨音靠近一点看清楚。不料整个水球振动起来,画面都模糊了,只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
“有意思的丫头,躲得真好!”
杨音尴尬地朝苏鱼说道:“糗了,被发现了。”
却看见苏鱼张大了嘴巴,手指着那白衣女子,瞪眼说不出话来。杨音大奇,急忙相问怎么回事。
这爽朗的笑声,苏鱼哪里会忘?这不是平生第一次逛妓院,搂住的那个性格开朗,言语豪爽的十三楼的红牌,一朵海棠么?
“不管是什么,赶快把那东西抢过来!”苏鱼反应过来,急忙对杨音说道。
这海棠绝对不简单,要知道当时连江临都没察觉她的异常。恐怕他们去十三楼之前,那东西已被她纳入囊中,所以江临探十三楼时并没有察觉里面有什么异物存在。
要是能把她手中的东西抢过来,很多事情就水落石出了。不料杨音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打不过她。”
这把苏鱼急的,只能眼看着海棠笑着没入一阵波纹之中。
“快追,快追!”
杨音咬咬牙,牵起苏鱼就在布满整个阳州城的水滴子之间穿来跃去,却再也找不到这白衣女子的踪迹。
神出识海最是耗费脑力,何况这么跑来跑去,直把苏鱼转得够呛。苏鱼一边干呕,一边发狠:早知道这女的是个厉害角色,当时在十三楼就该狠狠占一占那‘海棠’的大便宜才好,大腿都没摸过,还暗自装什么君子绅士!
这时候杨音兴奋起来,说道:
“找到了,找到了!这女人不好运,撞上了大重山周帆!”
说完,抓起头晕恶心的苏鱼再一次穿透不知在哪方的水滴。
才一达到,便被一阵刺眼的青白交加的剧烈光芒扑面而来闪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那海棠的笑声。等到光芒散去,睁眼看时,哪里还有海棠的影子?只看见一个紫色衣服的年轻人盯着远处的空气,揉着胸口,嘴角流血,眼神复杂。
“大重山,周帆。”杨音低声对苏鱼介绍道,“十六岁时独自一人闯过苗族鬼妖潭,算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可惜,连周帆也打不过她。”
两边各有两拨人,一边是紫色衣服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大重山的。另外一边则是老熟人——满堂红的那群倒霉蛋。看起来像是大重山在找满堂红的晦气,却被海棠误闯了进来,先和周帆打了一架。
果然,周帆把目光转过来,落在那邝姓青年上:
“邝清野,你居然敢算计我大重山?”
那邝清野硬着脖子道,
“周帆,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几时坑过你大重山?”
周帆冷笑道:
“十三楼烧的那一把‘炉火纯青’,倒是学得挺像。要不是有人点破,我大重山可就不明不白被财神殿惦记上了。我在苏宅外面好端端地躲着,不知道谁踢了一把财神殿的狗子的屁股,引到我们身上来。想来这祸水东引的手法就是你满堂红惯用的吧。有本事栽赃嫁祸,不如现在直接见个高低!”
邝清野听到前半截,脸都白了。自己现在受了伤,哪里敢和周帆动手?心里恨死竹杖、芒鞋两个老不死的。等听到后半截,简直莫名其妙。什么苏府,祸水东流?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心里那个冤屈,顿时也腾地冒出火来,脸又一下子通红。
本来满堂红的确有这个损招的打算,但是自己和师叔刚放完火,就被财神殿的狗子缀上,哪里有空去阴你大重山?只是这些东西没得解释,谁叫自己的确安排柳乙埋伏在苏宅周围,目的就是盯着大重山呢?
两边没得好说的,一下子乒乒乓乓打起来。两边都被财神殿追得不行,伤势都差不多。满堂红这边人多,大重山却有一个大杀器周帆,一时间难分难解。
而旁边一个水珠子里,苏鱼听见他们居然还埋伏在苏宅周围,不由得抓住杨音,问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问便罢,一问起来,少女简直快要笑破肚皮。
苏鱼断断续续听了半天才明白,财神殿早就有另一批人手长期潜伏在苏府外围盯梢。十三楼闹起来的时候,局势一乱,他们干脆就趁火打劫,对苏府下手。谁料到低调老实人的大重山也猫儿似躲在周围,不管十三楼那边多闹腾都不去,只在旁边紧盯苏府的梢。两边都不敢妄动,生怕先出了手,反而给对方捡个大便宜。
画聊斋本有一组人手在外围待命,瞧见这状况,乖乖,财神殿,大重山,满堂红,三方人马都在虎视眈眈,于是就使了点阴招。用大重山的风格手段,干翻几个财神殿的人。
财神殿向来只有主动招惹别人,哪里吃过这种先被别人招惹的亏?直接找到大重山藏身的地方就围攻。本来财神殿想欺负大重山的人少,各种下作手段都往前招呼,不料却把暗处潜藏的周帆惹了出来。
双方越打人数越多,大的小的都出来干上了,最后在罗江边上掐起了门派级别的群架。那声炸断罗江流水的巨响,就是后来,周帆和财神殿高手互放大招整出来的动静。
这时候满堂红的人反倒没人搭理了,刚好十三楼那边放火的邝清野李五两人又和财神殿的人卯上,放出信号求支援,只好现身撤退。不料时机不对,让大重山的人撞了个正着。这下子就说不清了,不是你满堂红搞的鬼,也是你满堂红搞的鬼,不然你这个时候跑什么?可不就是挑拨完就开溜么?
听到苏府没事,苏鱼长出一口气。本来他不回家,直奔画聊斋,除了寻江临晦气,也要搬救兵回苏府。没想到江临早就安排了人手,这下子真的是对江临怨气全消了。于是直接问杨音道:
“说吧,江大斋主恐怕不只是叫你带我来看戏吧。”
“当然不是了。先生说行气玉佩和你融为一体,只有你能够察觉行气玉佩的变化。叫我带你逛一圈阳州城,看看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能引起行气玉佩的反应。所有人都认为你搞了这么大的事,一定是躲着了。那些原来逃避行气玉佩气机锁定的厉害人物或事物,都会大胆出来行事。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那群斗篷人就是露出马脚的厉害人物。”
“还有那个什么物件。不过行气玉佩倒是没对那东西起什么反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财神殿又为什么要放在十三楼呢?要不是我烧楼,财神殿估计都不知道那东西被海棠偷了去。”
苏鱼挠头苦恼。自己要是像江临一样聪明就好了,准是一想就通。
杨音看了场子上争斗的人群,似乎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就算打完了,他们估计今晚也没能力再折腾了。再看天色,最多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破晓,江先生布置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于是水滴子破空而起,往画聊斋方向飞去。
附近的一座瓦房的屋顶上,一个鹰钩鼻子和一个秃顶,正在仰头看着空中飞起汇聚的那些水滴。鹰钩鼻子感叹道:
“断流水的传人,女娃子,十分不错。”
“周帆,男娃子,更不错。”秃顶接上一句。
“画聊斋主更好。”
“还是海棠生猛。”
“生猛?论生猛,除了王记的海鲜,谁能比过苏家娃娃?哈哈哈!”
两人想起苏鱼的所作所为,又想起张牙舞爪的海鲜,顿时觉得十分切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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