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宁氏更是脸色大变。若非老爷出事,自家被抄家,连宅子都被封了,二房的人无数可去,何必到大房这边来住着,受这个寄人篱下之苦。
一转眼,荣华富贵不再,老爷怕也是不能从牢中出来了。
她让长子使了银子去看过老爷,老爷却让他们再也不必去看了。若是朝廷问罪,便当什么都不知晓,就把罪名全部推到老爷身上,别的人最好是不要再别牵扯进去了。
老爷的罪虽说不小,可也未必会全家都受到牵连,若是什么事都说不知晓,都是老爷一人的谋划,那还可能把别的人摘出来。
可这样做,自己又于心何忍。
说来说去,都怪关家有这样一个扫把星,这才让老爷成了这样。她越想越是不忿,日夜难眠。
“你别以为大哥和大嫂还会护着你这个扫把星,关家的灾难都是你带来的。”宁氏抬手就给了关氏一巴掌,“若不是你从不安分,关家何以如此?”
当年她就看不上这个小姑子,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说亲事,非要赖在家里。
家里有个老姑娘,外人说着也实在不好听。何况老爷和大老爷还偏偏很宠爱这个小妹,但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关氏先挑拣,剩下的才能轮到她和大嫂。
但凡偶尔拌嘴,老爷也不问个缘由,便总说是她的不是,说她做嫂子的,便该多让着妹妹。
那些年她便把所有的憋屈都忍下去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姑子和夫婿之气,平白坏了自己和老爷的感情。
这小姑子她招惹不起,可她躲得起。再是看不上,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这小姑子就更是过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便和表兄蔡荣厮混,好在这样的事也仅限于府中的几人知晓,若是传出去,可就是关家的奇耻大辱了。
可这样的是,老爷竟然也只是训斥了小姑子几句,轻轻就放过了。
还和她说,这个妹妹这个年岁还没出嫁,做出这样的事也是难免的,让她多包容着些,也别让人议论,传出去不好。
她才知晓,老爷和大老爷有多宠爱这个妹妹,实在是是非对错都不分了。
关氏被宁氏甩了一巴掌,便震惊的用手捂着脸。她在家中一向得宠,大哥二哥都溺爱她的很,故而大嫂和二嫂从没为难过她,更不要说打她了。
这真是二嫂进了关家后的头一遭。
好一会儿关氏才回过神来,目光不善的望着宁氏,却迎上了宁氏怨恨的目光,带了让人惧怕的怨毒。
“二嫂子好大的威风啊!二哥才入狱了,这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别忘了,这里是大哥家里,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关氏瞪着宁氏。
宁氏冷笑一声,“我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事,不过你以为大老爷还能庇护你到何时?”
外人不清楚当年关家和姚家的恩怨,对如今姚墒翻案之事还抱着观望的态度。当然有人觉得关家或许是无辜的,姚家的案子怕是不能翻过来的。
若是姚家不能翻案,那即便老爷出事了,至少大老爷也不会有事,关家也不至于落败。
可她很清楚,那件事姚家真是被冤枉的,姚墒隐藏身份多年,隐忍了这样久,一朝翻案,必然是找到了切实的证据。不然谁会贸然想要翻案,这般铤而走险。
一旦案子查清楚了,大老爷的仕途也就到头了。到了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她憎恨这个小姑子了,怕是大嫂子也恨不得将小姑子生吞活剥了。
“二嫂子这些什么意思?莫非二哥才出了事,没便要诅咒大哥也出事吗?你好歹毒的心肠。”关氏大声呵斥着,目光扫向了外面。
这里这样大的动静,应该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她。”宁氏让人按住关氏,一个婆子上前便一巴掌打在关氏的脸上。
关氏瞪着婆子,目眦欲裂,“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连主子都敢冒犯,你不要命了吗?”
婆子却连表情都没变,接着便又打了关氏几下,“老奴可只认夫人一个主子,你算什么东西。”
又是重重的几下,有血从关氏的嘴角流淌而下,关氏的脸也红肿起来。关氏惊愕的望着宁氏,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凡事让着她的二嫂,竟然真敢这样对她。
果然大哥和二哥才是她的家人,如今没有二哥护着她,二嫂也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二嫂这莫非是想要我的命不成?”
宁氏捏着关氏的下巴,让关氏望着她,“若是杀了你,我能没有任何罪责,我早就杀了你。你这个扫把星,当年要不是你执意要陷害姚家,我们关家何至于此?”
关氏眼神一变,诧异的望着宁氏。
当年的事知晓的人很少,毕竟只是她和两个哥哥密谋的。这种事,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原来二哥竟然让二嫂知晓了,难怪二嫂今日会这样。
“二哥入狱可不是因着姚家的事,二嫂子怎么不好好想想,二哥修筑堤坝的是,你娘家的兄弟跟着得了多少的银子。”关氏冷笑着看宁氏。
姚家的事是和她有关,不过修筑堤坝的事,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你……”宁氏更是气急,又打了关氏两巴掌,“都是因为你,关家会这样都是因为你,老爷栽进去了,如今要轮到大老爷了。
“当年关家害死了姚家那么多的人,只要姚家还活着一人,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将心比心,谁若是害死了自己全家人,只要自己还苟延残喘,一息尚存,都必然要杀尽仇家满门。
姚墒一旦把案子翻过来了,便是关家的浩劫。
“不……不是我……”关氏惊慌的要后退,却被人压制住,动弹不得。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时隔多年,她是真的以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毕竟当年姚家出事,她哪里还会想到姚家尚且有活口?
就连嫁到余家的姚氏都死了,她真的以为姚家没人了。
彻底没诛灭的家族,哪里还会翻起什么浪花来?即便是还有曾和姚家亲近的人在世,可人性本自私,谁好好的会想要为姚家翻案?
“若不是你对姚翀不能娶你的事怀恨在心,非要害姚家满门,何至于我们关家要有这样的劫难?”宁氏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即掐死关氏。
说到底也是老爷和二老爷太疼爱这个小妹了,当年才会为了帮小妹出气,构陷姚家。
“看来二嫂也有些事不知晓呢!从二哥书房中查抄出来的,和潞王勾结的信,虽是假的,可内容却不假。关家本就和潞王勾结,这可不是我害的。”关氏嗤笑起来。
当年潞王势大,自然姚家也秘密站在了潞王的身边。若是潞王真能登基,那关家可就是从龙之功,到时候必然能封妻荫子,富贵长存。
可后来潞王谋逆很快便见颓势,关家也意识到,跟着潞王是没有好结果的。
故而关家便及时抽身,断了和潞王的联系,甚至在除掉潞王和其党羽的时候,大哥还立下大功。
也正因为关家有和潞王来往的书信,他们才能伪造假的书信陷害姚翀。
宁氏脸色沉沉的,其实书信被人搜出来的时候,她心中便是一沉。一边想着该是有人在陷害老爷,老爷不会愚蠢到把这种要命的东西留在书房多年。
可一边却也满心担忧,担心这是真的,那关家便真是无力回天了。
谋逆可是最大的罪过,参与谋逆的官员自然也是同罪论处。当年被潞王谋逆案被牵连进去的人家,当真是血流成河。
那些嵬嵬赫赫的家族都只剩下累累白骨。
“即便是如此,也是你害了姚家,才会有今日姚家的遗孤翻起此案。”宁氏啐了关氏一口,“要说罪过,你的罪过才最大。”
关氏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再说。
看着关氏这般模样,宁氏也是浪费废话,让人对关氏好一番拳打脚踢的。
等宁氏的人放过关氏的时候,关氏已经是满脸的青紫瘀痕了,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伤。
关氏气息都有些弱了,身上疼的她一阵阵的颤抖。
“要是老爷真出不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宁氏恶狠狠的说着,“我必然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闹的什么啊?”关宏远的夫人丁氏姗姗来迟,看着院子里一地的狼藉,又看看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关氏和一边脸色铁青的宁氏。
关氏艰难的睁开眼睛,深深的望了丁氏一眼。二嫂子来这里闹可是好一会儿了,外面听到动静的下人必然是早去禀报大嫂了。
可大嫂却这个时候才来,可想而知是什么心思了。
这个家里憎恨她的,怕不仅仅是二嫂,就是大嫂也是恨不得她去死吧!
到底哥哥是亲的,可嫂子却始终是外人。
“哎呀,这是怎么了?还不快把姑奶奶扶起来,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啊!”丁氏急切的吩咐着。便有丫鬟去把关氏扶了起来,可屋里一派狼藉,哪里还有落脚之处,丫鬟便有些迟疑的望着丁氏。
“倒是我疏忽了,这院子里一时是不能住人了,先把人送到客院去吧!尽快请大夫来看看,要用什么好的药都使得,可千万要把人治好。”
丫鬟这才急匆匆的扶着关氏离开了。
“弟妹也先消消气,可别还没怎么着呢!我们自家人便先闹起来了。”丁氏深深的望了宁氏一眼。
“嫂子,我就是气不过,若不是这个扫把星,我们关家何至于如此。”宁氏红了眼眶。先前关氏和蔡荣偷情被余家休弃的事,关家的人便总是被人嘲讽,她便恨死了小姑子。
如今可好,又有了更大的灾难。
“家里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弟妹稍安勿躁。”丁氏握了握宁氏的手,眼中却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就怕很快就是山穷水尽了。”宁氏深深叹息着,一旦大老爷也出事,便再也阻止不了关家的落败了。
丁氏脸色一变,却说不出呵斥的话来。这也不算是诅咒老爷,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担忧。
一旦关家落败了,她们又要怎么办?皇上会不会连她们这些女眷都不放过?或者即便皇上肯放过她们,姚墒呢?
谁不知道姚墒和徐瑶这夫妻二人的医术好的很,若是振臂一呼,怕是一呼百应的。
若姚墒想要她们的命,这天下多的是人肯为姚墒卖命。
“咱们也别太忧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好一会儿,丁氏才幽幽叹息着。
“我就是气不过,这些祸事可都是那个贱人惹出来的,凭什么我家老爷就要在牢中受苦,她却可以优哉游哉的过日子?我就是气不过。”
“如今老爷还好好的,暂且饶过她。若是老爷真被她牵连了,我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丁氏的眸子阴沉沉的,透着森冷的光。
宁氏也就不再说话了,她一向知晓大嫂子比她有主意的。
老爷进了大牢,她是真没主意了,如今也只能先听嫂子的了。
“一切都听嫂子的,我就是生气,这才教训教训她。”宁氏红着眼睛。听老爷说的话便知晓,这一次老爷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好了,你先回院子去吧!如今风声鹤唳的,就不要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了。”
姚墒翻案的事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而徐瑶也终于从宫中出来。
姚墒因为是姚家后人,若是姚家不能翻案,他身为姚家血脉便是戴罪之身,故而此时先关押在牢中,并没有和徐瑶在一处。
徐瑶出宫后便到了安国侯府来找玉忘苏。
见到徐瑶从宫里出来了,玉忘苏也放心了些。至少无论翻案成功与否,皇上都没有打算让徐瑶牵连其中。
徐邈帮了她很多,她自然是不能眼看着徐瑶出事的。
“徐姐姐总算是出宫了。”玉忘苏叹息着。姚墒和徐瑶因为楚雯华之事入宫,也是好些时日了。
“我在宫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惦念的。只是墒哥却不得不在牢中呆些时日了。”徐瑶叹息连连。“如今皇贵妃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皇上这才允许我出宫了。”
“皇贵妃的身子好起来了?”玉忘苏这才想着,她也好些时候没入宫了,自然也就没见过楚雯华。
“如今不会发作的像先前那么厉害了,也就是会稍微不苏坦,喝着药便好了。那罂粟膏还真是厉害,这样长的时日也不能断绝。”徐瑶微微皱眉。
她随父亲学医多年,还真从未遇到过这样一味药,竟然这般厉害。
染上这种东西,当真是十分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