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婳微微皱眉,“芙儿,不要再说了。”她颇为严厉的看了君芙一眼。
表哥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即便不是有意要去败坏嫂子的名声,也怕谁会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提前这样一说,也让她们小心些,别说错话了。
若是外面真对此事议论纷纷,那自然她们都是难逃嫌疑的,毕竟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沐诀深深望了君芙一眼,“我自然是信任表妹们的,只是丑话说在前面罢了。”
“好了,芙儿姐姐就要不要多心了。只要不是我们说出去,自然表哥是不会为难我们的。”君岚拉了拉君芙的手。
“回府吧!”沐诀率先出了门。
庄子外,马车已经套好了,玉忘苏等人都上了马车,沐诀则带着护卫们骑马。
马车上,月牙一直拉着玉忘苏的手,就怕一个眨眼,姐姐便不见了。
马车了一直都很沉默,似乎谁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回府后,玉忘苏等人便到荣安堂去见老夫人。段氏和段姨娘都在这里陪着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便问起如何昨日不回来,玉忘苏便说是庙会太热闹了,她们一时也就逛的忘了时辰,等想着要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因着进不了城门了,便也只能是先在庄子上住下了。
“回来了就好,还真是担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段氏叹息一声,深深的望了君婳一眼。
“让爹娘和姑母担心,是我们的不是。”君婳咬了咬唇。
“好了,我们担心倒是不值当什么,见到你们好好回来了,我们也就安心了。”老夫人笑起来,“只是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时辰的,不好逛的太晚。”
玉忘苏等人自然连忙点头应着。
又坐了一会儿,老夫人便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君婳送着段氏回到东院,段氏才问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别说什么逛的忘了时辰,我才不信这样的话。”段氏直直的望着君婳。
忘苏也好,婳儿也罢,都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
既然去的时候没说要次日回来,便不会逛的太晚也不回来,让长辈担忧。
女子出门哪里是好在外面过夜的,那话听着便是敷衍的话。
“果然什么事都是瞒不过母亲的。”君婳叹息着。
“你都是我生的,还指望有什么能瞒得住我的?你们昨日去乾明寺,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段氏紧盯着君婳。
君婳咬咬牙,还是把昨日的事说了。段氏听的皱眉,“看来昨日真是该让你们出去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不然可是大事了。”
被人掳走,这已经是大事中的大事了。该庆幸的是,即便危险,却还没造成什么严重的结果。
看来真不该只让一群女子出门去。
可是把君婳所说的话都细细想了一遍,段氏却疑惑起来。怎么事情就偏偏这样凑巧?忘苏可还是第一次去乾明寺,又不是一直定时去的那种人,怎么偏偏就被人盯上了呢?
而绑走忘苏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绑走京城的贵夫人可不是小事,总不会带走了人,却什么都不求吧?
但凡有所求,必然会好好的看着忘苏,不会让忘苏那么轻易给外面的人传信才是。
这其中怕是还有些婳儿不知晓的事。
“娘,我……”君婳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这里也就我们娘俩,你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段氏嗔了君婳一眼。
君婳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我怀疑此事和芙儿有关,不然事情也真是太凑巧了。”虽说这样怀疑自己的妹妹不对,可她的心里总有个疑影。
这个话是不好乱说,不过只是和娘说说,也不会外传。
“没切实的人证物证,也不能断定什么。不过芙儿你还是离着她远一些吧!”段氏拧着眉,“她娘不是好货色,她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能爬上姐夫床上的贱人教养大的孩子,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这些年来,君芙一向还算是安分守己,她也就不多管这个庶女。若真是君芙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个庶女怕是不得不处置了。
可别因为一个庶女便毁了侯府和君家的关系才好。
“我知道了。”君婳点着头。这些年来,她和君芙并不亲近。虽说是姐妹,却总有些疏离的。
娘也一向不许她和段姨娘母女走的太近,怕这母女二人会算计她。知晓段姨娘是如何进的君家,她对这样的人是很不齿的,故而更不会和段姨娘母女亲近。
她不存害人之心,可明知段姨娘是个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人,她可不会上赶着让人去算计。
段姨娘本是千金小姐,却做出那样的事,真是令人厌恶不已。
在君家,想要爬上父亲床的人不少,可那都是府里的下人,妄想做姨娘成为半个主子,享受富贵荣华。
本就是丫鬟,一生也没太多盼头,想要做姨娘,倒也不算是眼皮子浅。可是段姨娘不同,出身上就不是那些丫鬟能比的。真是自甘堕落,不知所谓。
“但愿她不会这样恶毒,出了这样的事,即便不能宣扬,阿诀也一定会暗中彻查,动手脚的人,阿诀都不会放过的。”段氏略有些担忧。
若真是君家的人有问题,以后他们可还如何和侯府的人相处?
别让阿诀他们以为,此事是她和老爷授意的。
“不说表哥,就是姑母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君婳说道。谁不知道姑母对嫂子可是满意的很。
甚至还一直说,若不是嫂子的话,表哥可就死在松江府了。嫂子便是侯府的福星,给侯府带来了希望。
有人敢对付嫂子,姑母第一个不能忍。
“好了,有些话我们娘俩说说便是了,别和旁人说。咱们且看着吧!”段氏握了握君婳的手。
“嗯。”君婳认真点着头。
过了几日便是段姨娘的生辰,提前一日君芙便说要出去为段姨娘买些东西,便带着贴身丫鬟出了府。
出了侯府之后便四处转了转,之后又去了的晟雅布庄。让布庄中伙计通报了一声,君芙便见到了窦振修。
“君姑娘怎么来了?”窦振修瞥了君芙一眼,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着茶。
看着眼前的窦振修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君芙便气愤不已。这人真是没用的很,明明都说好的,却没把事情办成,让她的算计功亏一篑。
“你还好意思喝茶呢!”君芙猛然抢过窦振修手中的茶杯,用力一摔,四分五裂。
窦振修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君芙,冷笑一声。“君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上好的官窑瓷器,摔了一只便再不能用了,一共二百两银子,还请君姑娘尽快还上的好。
“我这小本买卖,小门小户的,实在是比不得君姑娘千金之躯,财大气粗。”
君芙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竟然和她如此斤斤计较。还二百两银子,以为银子是那么好来的啊!
她的月例银子少的很,虽说和君婳是一样的,可哪里能比?
君婳有母亲贴补,有的是银钱可以花用,可是姨娘却给不了她半分银子。这就是姨娘自甘堕落的下场。
当年母亲嫁进君家,段家给了多少的嫁妆啊!多少年过去,当地依然还对当年段家的嫁妆津津乐道,哪家大户嫁女儿,都要嘴上好好对比对比一番。
可是姨娘进门,段家是不认这个女儿的,自然没有半两银子的嫁妆,不过是一顶小轿便从偏门送进了君家。
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上母亲从未亏待她们,可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多给银子。
故而她和娘手头拮据的很,在府里吃穿都是好的,不用操心。可若是出了门想买点什么名贵的东西,手上可紧巴巴的很。
“你……你怎么不去抢啊?”君芙气急败坏的瞪着窦振修,只觉得这个人还无比陌生,说翻脸就翻脸。
“君姑娘不会是觉得在下在讹诈你吧?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着去找懂行的人问问,看看是不是值这个银子?”窦振修冷笑一声。
君芙脸涨的通红,她自然不是怀疑那茶杯不值钱。
她也知晓好些日子窦振修凭着手镜和香皂便得了许多的银钱,手里有银钱了,自然吃穿用度都会不一样。
可她手头上是真没银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和我翻脸不成?”君芙面前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深呼吸几次才算是压下了心头的怒气。
不着急,不着急,等她站上了高位,那些羞辱过她的人,她是统统都不会放过的。
而此时的她,最要学会的便是忍。
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成为人上人。
“可不是我要和姑娘翻脸,是姑娘一脸怒容的来,是你想要翻脸吧!”窦振修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丫鬟出现,“把茶壶茶杯换下去,给君姑娘包起来。”
君芙气急,这人怎么就非要咬紧她摔的那只茶杯说事?这是非要她出银子不可了?
她也真是不够冷静,好端端摔那茶杯做什么。以前她和娘生气的时候,不知道摔了多少的好东西,却也没出过银子。
东西坏了,再让人去母亲那里要就是了。看在父亲对娘宠爱的份上,母亲也不会不给,更不会因此克扣她和娘的月例。自然她也没把一只茶杯放在眼里。
可此时还不是彻底和这人翻脸的时候,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来。
丫鬟很快便换了一套新的茶具来,茶壶中是刚沏好的热茶。窦振修让丫鬟退下,亲自给君芙倒了一盏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姑娘尝尝。”
君芙心下稍惊,果真是手中有银钱,日子也过的奢侈。
这个时节自然是有新茶了,可京城离着南方甚远,怕是还少有京城人家喝上了新茶。
君芙端着茶品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新春之茶自然有新气象。”
“新年新气象,本该如此。”窦振修淡淡说着,“姑娘气急败坏的来找在下,不知是有何急事?”
君芙怒气又要翻涌起来,这人真是明知故问,她会这样,自然是因着他办事不利的缘故。
“窦公子该还记得我们约定的事,我已经费了心思让玉忘苏上钩,你却那么轻易就让她给跑了。”君芙看着窦振修的时候有些轻蔑,就差直接骂他是废物了。
“技不如人,也是没法子的事。”
“你……那么几个时辰,你别告诉我你没机会动手?你若是不想让人玷污了她,那就杀了她,至少别让她回到侯府。这样的事,我只有一次机会,再不能故技重施,我可差点就引人怀疑了。”
窦振修嗤笑,看来沐诀和玉忘苏回府之后,是没有让君芙起疑啊!“差点让人怀疑,怪谁?”
君芙脸色一沉,的确是怪她。若是她下了乾明寺,便不要再和玉忘苏她们分开,便不会让人觉得一切太过巧合。
可她知晓窦振修要动手,自然是无法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她的确是贪生怕死,她还有大好的前程,自然不想让自己出事。
窦振修的人动手,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伤到她。即便那些人没伤害到她,可她一个弱女子,若是人潮乱起来,她也怕被人冲撞,被人踩踏。
听闻有一年的元宵灯市上就出了变故,人都疯了一样逃命,可是踩死了好几个人呢!
她内心里也不是十分信任窦振修,那种情形下,窦振修的人怕是不会顾及她的死活。
“是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动手?”
“她还怀着孩子,那样对她,似乎太残忍了些。听闻残害孩子的人终身都不会有孩子的。”窦振修的声音轻忽起来,带着阴冷的感觉。
君芙心下一惊,只觉得背脊发凉。所谓因果报应,的确是这样的。
残害别人的孩子,自己早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猛然摇头,想要把这种想法给甩开。不,不一定就是这样的。
后宫中女子争斗可怕的很,害死其他妃嫔的孩子之事也常有,也没见恶毒的妃嫔就都没生孩子。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君芙瞪着窦振修,“关键时候便慈悲心肠了?你装好人给谁看啊?”
她和窦振修是同一种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就是恶鬼,在这里假装什么好人啊?
“孩子何辜?”
“你这是不再和我结盟的意思了?好啊!那我就告辞了。”君芙霍然站起来。
看着君芙走出几步,窦振修才说道:“君姑娘留步。”
君芙缓缓回头,“窦公子还有何指教?”
“君姑娘的茶具忘记带走了。”窦振修微微笑着,看着君芙变了脸色,笑的更是欢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