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记起,只是刘将军说起,我亡故的消息传回京城,她已然另嫁了。”水生有些感慨。
对此,他终归是有些庆幸的,若那个女子还等着他,他反倒谁不知该如何做。
而既然另嫁,那也是她选的路,今后他们便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也同他再无干系。
玉忘苏有些惊讶,不过转瞬也释然。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既然未婚夫死去了,女子自然也能再嫁他人。
不管过去是否有感情,那也都是过去了。她也不在乎他是否爱过别人,因为就连她,也曾有过错爱。
她只要今后,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便足够了。
“原来你竟是沐诀,只是当日,逍遥王为何不同你相认?”他们在逍遥王那里养伤多日,逍遥王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同他相认。
可却并没有。
逍遥王和沐诀不是莫逆之交吗?
还是说,逍遥王根本不愿意让沐诀回到京城去?
也难怪,逍遥王会那么爽快的为他们办户籍。而调查他们过去的事,却说只查到了她的过去。
“或许是时机未到吧!刘将军也让我不要回到京城去。沐诀乃是已死之人,京城已无我容身之处。我会被刺,似乎是上面授意的。”
“上面授意?莫非是皇上?”玉忘苏拧眉。若那人真是皇上,才是最糟糕的事。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皇上想杀他,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水生沉默着,玉忘苏也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逍遥王不同他相认,是不想他想起过去的事,更不想他回京去送死。
他若是恢复了记忆,那么京城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好友,他又真的能不回去吗?
“时辰也不早了,我去给你很收拾屋子。”玉忘苏站了起来。
水生拉住她的手,“会不会害怕?”
“害怕什么?怕被皇上追杀?”玉忘苏笑起来。要说一点不怕,那是骗人的。
世上谁不惧死?她也同样。对抗帝王,那会是灭天的灾祸。
可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至少他此次回来,她先前的担忧都解了。
她死过一次了,当真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
所以她现在珍惜活着的机会,可她也更珍惜他。
“我不能说我不怕死,可若同你一起,我不惧刀山火海,同万人为敌。”她吻上他的额头。在他的身上印上属于她的老眼烙印,仿佛是某种虔诚的图腾。
她比任何热时候都清楚,这个人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只要他们的心是依偎在一起的,那还有何惧?
“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安国侯,不是什么战神,也不是沐诀。仅仅就是我救回长西村的那个水生。”
玉忘苏说完便径直往客房而去。房间都是打扫干净了的,家具也都有。铺好床也就可以住下了。
她回忆着徐邈的种种行为。既然徐邈同逍遥王相熟,沐诀和逍遥王又是那样的关系。看来徐邈该也是认识沐诀的。
也难怪最初,徐邈会那么想要保下水生。她和水生都是重伤流落到长西村去的,可徐邈对她,和对水生的态度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是徐邈还真是瞒的他们好苦。
水生也帮着她铺好了床铺,她正要去给他拿被子,他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
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已经凸起的小腹。腹中忽然的一个动静,似乎是惊到他了,他的手连忙松开,竟有些颤抖。
“他……”水生十分惊异。
玉忘苏看着他的窘态,轻笑起来,“孩子已经会动了,想必是知晓父亲回来了,在和你打招呼呢!”
自从有了胎动开始,她也喜欢的不时的抚摸小腹,感觉着孩子在里面的动作。每每发现孩子在动,都十分惊喜,那感觉就像是和孩子互动一样。
“竟然会动的。”水生半晌才开口,又伸手摸了摸,这次孩子却没有动,他便摸了好一会儿,神情紧张。“怎么没动静了?”
“孩子也不是一直在动的,大多时候还是在休息的。”看着他那个模样,玉忘苏忍俊不禁。
想想也正常,她哪里能指望一个没做过父亲的男人懂得这些呢!
她虽然是初次怀孕,不过她到底是在现代长大的,没吃过猪肉,到底还是见过猪跑。各种电视剧小说还有网络消息的熏陶下,总还是懂一些的这方面知识的。
“我一直以为孩子生下来才会动的。”水生赧然。
“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我们慢慢去发现。”对于他们这种尚未做过父母的人而言,关于孩子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新奇,也很懵懂。
他们都需要时间去一点点的学习,也发掘出其中的有趣之处。
“这些日子很辛苦吧?”水生有些愧疚的望着玉忘苏。她怀着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胡说八道呢!
也好在她是住在县城的,若是住在长西村,村子小,寻常也没什么谈资,一点小事那些人都能议论上很久。
“其实还好,我也没忙什么,就是在家里安心养胎呢!”玉忘苏笑着说道。
如今她连锦绣阁那边的事都不太管了,倒是真做了甩手掌柜。也就是锦绣阁还需要她的画册,这个是她不得不做的。
裁缝和绣娘若是不够,她都可以再招。只有设计师,她是实在没法子了。
这个时代也没人专门学这个的,她想招人也不知道去哪里招,也只能是自己辛苦一些了。
“那以后也依然在家里好好养胎,我还回村里去种木耳,总能养活你们的。”水生在她的耳边低语。
玉忘苏但笑不语,他有这个责任心,要对她好,这她很欣慰。不过真依靠着他存活,她还是做不到的。
她不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女子,可以心安理得的被男人养着。她从来受的教育都是,女人一定要有工作。
婚姻也好,爱情也罢,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可以说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而工作可以使人进步,也可以让人过的充实。
不工作的女人往往会找不到事情做,一无聊便总想着怎么丈夫不陪在身边?
空虚,无聊,是会使得一个人没有神采的,并且过分依赖男人,就会像是寄生在树上的菟丝花。菟丝花看着好,可一旦没有营养可以吸取的时候便会枯萎,会死去。
自己有能力有养活自己,并让自己过着优渥的生活,这才能使一个女人活的优雅从容,自信美丽。
“你要回到村里去?”
“在县城里,我也不知要做什么才好。”
“也好。”玉忘苏想想他的出身也明白了。他出身好,从小自然是不需要为钱财操心的。
怕也从来没想过挣钱之事,哪里会这些啊!
种植木耳也的确是不错的挣钱方法。她也不能劝他留在县城,什么都不做,被她养着就好。
他是个男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孤傲。不论挣钱多少,有个事做着,对他总是好的。
“你暂时不回村里去了?”
“我这个样子如何回去啊!”玉忘苏看着自己的肚子。她要是这个时候回去,还不知要被人怎么说呢!
她又不是犯贱,非要回去听那些闲言碎语。
如今博闻和月牙也住在县城了,她也不用总是回长西村去了。
“我们尽快成亲吧!也免了很多闲言闲语。”
“好啊!”玉忘苏点头。既然他没有娶过亲,她也就再无顾虑。“你快睡吧!我真回去了。”
水生低头吻上她的唇,动作很轻柔,“我想你了。”
“啊?”玉忘苏有些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呢!
她还一直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呆,却没想到偶尔说句这样简简单单的话,竟是莫名的撩人。
她自己倒也不是擅长说情话的人,喜欢一个人也只是用行动来对人好。
情话一来是觉得不够实际,二来也是肉麻了些,不太能说出口。
“夜深了,去睡吧!”水生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也早点睡。”玉忘苏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终于站定,她有些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
回到屋里躺下,本来是觉得很困的,真躺倒了,却又觉得睡不着。
她痴痴的想着,水生竟然真的回来了,真像是一场梦,带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竟然是沐诀,是那个被称之为战神的沐诀。她本以为,那样的人物,本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
就像是隔了天堑,各自有各自的圈子,永不相交一样。
亦如逍遥王给她的感觉,虽然她认得了逍遥王,却也只是认得了而已。匆匆相交,便背道而驰。难以再有交集。
可是她竟然和沐诀相爱了。
次日,玉忘苏起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博闻已经到楚家去念书了。
月牙给她端来了白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
“你水生哥哥人呢?”玉忘苏看了一圈都没见到水生,都要怀疑昨夜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了。
“到铺子里去了。”月牙笑嘻嘻的说着。
“锦绣阁?”玉忘苏略有些诧异。水生这么一大早的去锦绣阁做什么?
“我和哥哥说起锦绣阁里丢东西了,水生哥哥听到了,说要帮着去看看。”
“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吃东西吧!”
玉忘苏还以为水生出去一趟也就回来了,倒是一等也就到了深夜。水生回来的时候,博闻和月牙都已经睡下了。
看玉忘苏的屋里还有烛光,水生便直接来找她。
“你这一天都到哪里去了?”玉忘苏看着他,给他倒了茶,“饿不饿?”
“我吃过东西了。”水生坐了下来,“我跟了苏可一天。”
“什么?”玉忘苏略有些无奈。这个事欢颜已经说会安排人去做的,倒是没想到他去办了。
“我见过楚小姐身边的春兰,说昨日起便安排了人跟着苏可,却差点被发现了。”
“差点被发现了?看来苏可还是很警觉啊!”玉忘苏沉吟着。不过跟踪被发现也不是奇怪的事。
总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纵然没见到人,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吧!何况欢颜必然也只是安排了府中护卫去做,那些护卫拳脚或许还行,要说跟踪的本事,未必强到哪里去。
“那你今日跟着他,此时才回来,是否有所收获?”玉忘苏看着水生。
这都夜深了,按理来说,水生跟踪苏可,也不至于跟踪到这个时候才对。临近傍晚锦绣阁也就关门了,之后店里的人便都各自回家。
天黑之前,苏可完全就能到家了。
“苏可从锦绣阁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万春楼。”
玉忘苏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万春楼是县城中的一家花楼。苏可竟然去逛青楼?又联想起先前的种种,似乎都有了解释。
青楼之地自然是销金窟,并非普通百姓去得起的地方。苏可家中不富裕,哪里有闲钱去逛?
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得到银钱了。
此事也不知苏可的家人知不知道,若是知道,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你也跟着进去了?”玉忘苏一脸促狭的看着水生。
水生脸上一僵,见她眸中有笑意,也才放松下来了,“我打听了一番,苏可总去找万春楼的头牌紫鸢姑娘,有好长同一段时日了。
“那紫鸢姑娘似乎为了他,都不见其他客人了。说是王春楼的鸨母十分不满,却也拿紫鸢没法子。”
“头牌姑娘。”玉忘苏想着,她还真不知道万春楼的收费如何,不过既然是头牌姑娘,想来是不便宜。
若是苏可找的是寻常的姑娘还罢了,可头牌姑娘,苏可能花得起那个钱?
还真是怪异的很。
倒不是没有有情有义的青楼女子,为了心中所爱可以不计较银钱利益的。可终归还是少吧!
既然入了那一行,几乎什么幸福之类的都同那些女子无关了,唯一能图的也不过是银钱。攒够了银钱,赎身也好,优渥的过下半辈子也罢,总还算是一点出路。
那紫鸢是图苏可什么?
苏可再是寻常人家,苏可的爹娘也绝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进门的。若真要图这个人,那也是做不到的。
“我怀疑那姑娘有问题。”水生说道。
“等一等便知晓了。既然有人从锦绣阁偷走了画册,总不会是拿回去做摆设,一旦拿出来用,自然也就很快能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你们既已报官,也不知偷走的人还会不会用。”
“我们会报官,偷窃的人怕也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