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样子,眼睛看不见了,好在身子还算硬朗了些,每日里也能吃些东西。”说起蒋夫人的身子状况,蒋晴略有些欣慰,“只是云萝先前太苛待娘了,说是给娘请大夫吃药,却都不过是做做样子,随便熬点甘草之类的给娘喝,身子哪里能好。拖延的久了,眼睛是治不好了。”
“云萝的事都过去了,你们也不必一直心有怨恨。你们害死了她的孩子,即便她对你们有苛待之处,便都当是还她的吧!”
云萝的孩子死了,罪魁祸首就是蒋夫人和蒋晴。而蒋夫人瞎了一双眼,蒋晴在花船上被人千般凌辱,便当是还清了吧!
要说无辜,欢颜才最无辜吧!云萝收买僧人对欢颜下手,又让江匪暗杀徐邈。
不过云萝入狱后,欢颜也不再说怨恨。到底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耿耿于怀,对那个人并没有影响,不过是让自己也过的不好罢了。
“娘这些日子也总说因果报应。”蒋晴苦笑着。若她知晓当初自己的冷血会给家里带来那么多的灾难,她必然不会那样做。
可世上最买不来的就是后悔药,千般懊悔,都于事无补。
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以前的错,永不再犯。
说了会儿话,蒋晴也不告辞了。玉忘苏则去新房里看看楚欢颜。
“忘苏,你总算是来陪我说说话了,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一见到玉忘苏,楚欢颜便急切的说着。
“你啊!”玉忘苏笑了笑。
“这边都没人和我说话呢!倒是家里的时候,还有一屋子亲戚家的姐妹。”
“都成亲的人了,哪里还能总想着一屋子姐妹聚在一起。”玉忘苏戳戳楚欢颜的额头,“对了,说起你的那些姐妹,你舅舅家的女儿是不是太娇气了些?”
“你说这个啊?的确是娇气了些,我舅娘去世的早,就舅舅带着她,自然多些溺爱。而奶娘丫鬟的,自然对她恭恭敬敬,半点不敢怠慢的。
“也正是因为舅娘去世的早,我娘就特别疼她,总觉得她一个没娘的孩子,是最可怜的。”楚欢颜感慨着,“莫非我走了之后,她又闹什么笑话了?”
“也不是什么笑话,就是说玉衡不理她,在找你娘哭诉呢!”
“这倒不希望,阿瑛啊!从小就爱缠着玉衡一起玩。玉衡呢!男孩子心性,自然只爱和男孩子一起玩,不太喜欢带着她。为这个事都哭闹过不知多少次了,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楚欢颜笑起来。
“也因着玉衡是个男孩子,他们两个一闹啊!我娘就总说玉衡的不是,总让他让着妹妹些。久而久之,玉衡觉得她娇气,总喜欢把发生的一点点口角都告诉大人,就更不带她一起玩了。”
“竟是还有这样一些事。”玉忘苏也笑了笑。
表亲大多都是如此吧!吵吵闹闹是难免的。不过到底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亲近起来也是亲近的。
“不过一向我阿瑛倒还是要好的。她比我小着几岁,小时候我便很多时候都让着她。她虽任性娇气些,却并没有坏心眼,就是说话做事有些直。”
玉忘苏一直陪着楚欢颜说说话,吃了晚饭一家人才离开了。徐邈送着他们出去。
“快回去陪着欢颜吧!不然她又该觉得无聊了。”玉忘苏笑着说道,“我可把欢颜交给你了,你若是对她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说是我先认得你吧?怎么你倒是反而更护着欢颜?”徐邈笑起来。
“自然是因为我和她更为要好啊!都是女子,自然在一处有更多的话说。”
“行了,我还不容易才娶到她,哪里会对她不好。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也一直跟着忙。”
徐邈和楚欢颜成亲了之后,徐邈也就忙着开医馆的事。找店铺,找买药材的渠道,忙的不亦乐乎。
楚欢颜倒是跟着忙碌起来,玉忘苏也很少见到她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越发的让人出不了门。好在庭院中花木繁盛,又流淌着活水,总算是有几许清凉之气。
到了五月里,玉忘苏绣的那幅双面绣也到了收尾阶段。图案已经很清晰了,松鹤延年,仙翁贺寿,双面都栩栩如生。
月牙看的咋舌,细细摩挲着那幅绣图,“看着都像是会活过来一样。”月牙笑着说道,“我要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手艺啊?”
“你要有这样好的手艺做什么?”玉忘苏笑了笑。“又不去做绣娘。”
她想着小的时候,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学刺绣这些手艺。因为这实在是很枯燥的事,外面世界那么大,其实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可以去学习。
可是她是妈妈唯一的孩子,便也被妈妈寄予厚望,作为唯一的传承人来培养。所以那个时候,无论她是否喜欢,便都要学。
何况妈妈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学会一门精湛的手艺,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直到后来,她也体会到其中乐趣,倒也越发有兴趣了。
她虽然有教导月牙女红,不会却不会占用月牙太多的时间。她还是希望有机会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要有兴趣,才能主动的去学习,方能学好。若是不做绣娘,根本不需要学习高深的刺绣功夫,女红能看得过去,不输于寻常女子便好了。
“可姐姐绣的这样好看,我也想学啊!”月牙细细的看着绣图。明明是一样的针线,却可以绣制出这样精美的画卷,真的很美好,也很神奇。
那树上的仙桃颜色如此诱人,看着便会让人觉得咬一口的话,必然鲜美多汁。仙翁的长发也都丝丝分明,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
她也看过很多人的刺绣,可却一直没有这样栩栩如生的感觉。
或许就像哥哥说的,有些东西美则美矣,去好缺少神韵的。
“你若想学,我自然一一都交给你。我们月牙的悟性这样好,必然也能绣的很好。”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月牙有些奇怪,“门没闩啊!”大白天的,门都只是随便关着一点,一推就开了的。
“去看看吧!”玉忘苏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月牙急匆匆跑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脸色变了几变。“舅舅,舅娘,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还真是这里啊!我们还怕走错了呢!”姜氏直接越过月牙就往里走。夫妻二人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这宅子还真是大啊!又漂亮。”姜氏满眼贪婪的神色,边看边咋舌。
月牙跟在他们身后,有些无奈的跺脚。
还以为他们不会知晓自家在县城的住处呢!竟然还是找来了。
听到林正德夫妻的说话声,玉忘苏走了出来。看到这夫妻二人的时候,她也愣了愣。这两人还真有些阴魂不散的意味了,还以为不住在村里,也就找不到家里来呢!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博闻呢?怎么不见他?”林正德一见玉忘苏就一副质问的口气。
“博闻上学去了。”玉忘苏有些冷淡的应着,月牙连忙跑到了她的身边。“你们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话问的,没事我们还不能到自家外甥家里来的啊?”姜氏不满的说道。
“外甥家里?我觉得,这话怕是说错了吧!”玉忘苏冷冷的扫了姜氏一眼,“这宅子是我的,可不在周家的名下。”住在长西村的时候,她住在博闻家里,林家夫妻觉得她是借住的也就罢了。
可是在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和博闻月牙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可在林正德夫妻,这里还是要分清楚的。不然这夫妻二人还真觉得什么产业都是博闻的,有事没事的找上门来闹腾。
“这有什么区别啊?”姜氏讪讪的笑着。
“当然有区别,随便进别人家里,像是进自己家一样,这规矩我没听过。莫非我也能随便到林家去,把林家当成自己的家?”
“这话说的,怎么就说到这上面来了?我们这不就是来看看博闻和月牙嘛,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们了。”姜氏伸手想要揉揉月牙的头,月牙连忙躲到了玉忘苏的身后。姜氏讪讪收回了手,“这孩子……怎么还认生。”
“我很好,不用你们看。”月牙不满的嘟囔着,“你们要是没事就走吧!”
“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啊?”姜氏脸上挂不住,狠狠的瞪了月牙一眼,“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竟然好撵我们走?”
“我以前去林家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撵我的,甚至还拿笤帚打我。”月牙仰着头看姜氏。虽然这的确是至亲的长辈,是娘亲的哥哥嫂子。
可是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对她好过,她只记得他们会骂她,会说她是小叫花子,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总有笤帚撵她出来。
每次去家里都不是真心看她和哥哥的。
总是闹腾的自己家无宁日,看见就觉得烦了。
“月牙,你这说话也太没良心了吧?舅舅什么时候撵过你了。”林正德舔着脸凑近月牙,玉忘苏拦住了林正德。“我和自己的外甥女说话,你还不让开。”
“这里是我家,我还请你们出去。”玉忘苏看着林正德,眸光略有些冰冷。对这样厚脸皮的人,真是一点都不能客气的。
一旦客气了一点,人家就要觉得她是好欺负的,总是没完没了了。
真是觉得忍这夫妻二人够久的了。
“你就算没拿笤帚撵过我,可你也总是在一边看着。”月牙瞪着林正德。
“二位还是最好不要在这里闹腾的好,这可不是乡下地方,没人管你们。你们若是要闹,我就直接让官差来处理,我想你们也不想跑到大牢里去做客吧!”
“这话是怎么说的啊?我们来可不是闹事的,我们就是来看看博闻,找博闻有点事。我们就在这里等博闻回来,只要和博闻说好了话,我们就走了。”姜氏勉强挤出笑意说道。
“博闻今日不回来了,你们就是等也是白等。”
“不回来了?”姜氏有些愣。
“不回来了我们就住一晚上,反正这里这么多的屋子呢!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收拾就行了。”林正德连忙说道,“倒是有新的被褥给我们拿两套,我们也不嫌弃你这里。”
说完话,林正德还真是在院子里看来看去的,一会儿说这间屋子不错,一会儿说那间屋子不错。
这副自说自话的模样,玉忘苏只觉得头疼。要是家里有养狗的话,她直接就放狗了。
“家里并没有空着的屋子,你们就是要住在县城,那也到外面去找客栈吧!”玉忘苏不客气的说道。
“这么大的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空屋子?你们才几个人啊!”姜氏完全不信的模样,“我还就要看看,是不是真不空着了。”说着便往一间屋子走去。
“家里地方是很大,不过你们来了,就没空屋子了。”
“你……你这是狗眼看人低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姜氏卷着袖子,就要冲着玉忘苏冲过去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瞬间怂了下来。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我也不会有事没事跑到别人家里去闹,让人家里没个安宁。”
“谁去别人家了?要不是亲戚家,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来的。”姜氏啐了一口。
“看别在这里乱攀亲戚,我你们可没有半点关系。”玉忘苏话刚说话,屋里便传来孩子的哭声,她也没心思管林正德夫妻了,急匆匆的往屋里跑。
给孩子喂了奶,正哄着孩子,便听到月牙的惊叫声。玉忘苏心中一急,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却见林正德夫妻往外跑,月牙则在后面追。
“快把东西放下,你们太不要脸了。”月牙急切的骂着。
玉忘苏扫了一眼,不见了正在绣的双面绣绣图,心里也满是急切。这幅绣图她准备了这样长时间,可再没有时间让她再绣出一幅来了。
若真是让林正德夫妻拿走了,余杭那里她可不好交代。
偏偏欢欢哭个不停,她也放不下下孩子。眼看着林正德夫妻正要跑出大门,月牙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林正德夫妻正要出门,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门直接撞在林正德的身上,林正德瞬间就往后倒,还把姜氏顺势给压在了地上。
看着站在那里的水生,月牙总算是松了口气,“姐夫,他们偷了双面绣,快别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