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的二十张电话卡,是打电话给他认识的一个营业厅分厅的经理,然后麻烦人家大半夜的又去开了门,办了新卡。直接打包给裴斯承送到了金水公寓。
黎北电话卡送到的同时,还特意送到了三个双卡双待的手机,用来给老板安电话卡,他这个助理,绝对是十佳好助理了,想的周到周全。
“老板,还有其他事么?”
黎北在临走时,特别谦逊地问了一句,其实心里默念了三遍,千万别说有。
裴斯承靠着车门,仰着头。看着楼上的窗户,“没了,你走吧。”
黎北听了裴斯承这句话,还十分不适应的愣了一下,才向老板摆了摆手:“老板,那我走了,再见。”
他转身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莫名的觉得老板好可怜,真想要走上去去跟老板握握手,然后说一句老板,请珍重。
裴斯承在车门外靠着。抬头看着楼上,属于宋予乔卧室的那一盏灯灭掉,才低下了楼,揉了揉脖子,坐进了车里。
先是拿着换上了新电话卡的手机,三个双卡双待的手机,六张电话卡,裴斯承轮番给宋予乔先发过去一条短信:“我错了。”
然后又换过一遍,发送:“不要拉黑我。”
他将车座放平,蜷了腿在车座上躺着,心想漫漫长夜就要这样度过了,当真是难熬。
这样躺着也不舒服,也是没有一丝睡意,裴斯承索性便拿出手机来,翻看你们的一些照片。
有很多照片都是裴斯承趁着宋予乔不注意的时候拍下来的。所以,大部分都是显得特别呆,不过宋予乔的眼睛很大,而且瓜子脸上稍微带了一点点婴儿肥,看起来就有些呆萌。
………………
而在楼上,这个因为裴斯承偷拍,显得特别呆的宋予乔,也有些失眠了。
裴昊昱虽然比较调皮捣蛋一些,但是在吃喝拉撒睡上,从来都不用大人多操心,所以才能吃得好睡的香长得高高壮壮的。
但是。这一次热的牛奶,裴昊昱只喝了一半,说:“我要减肥,以后只喝一半。”
小家伙说着,又将杯子里的牛奶喝了一大口,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将牛奶杯递给了宋予乔,“乔乔快端走!不要让我看见吃的东西!”
宋予乔忍不住发笑。给裴昊昱掖了一下被角,端着牛奶杯走出来,房间的门虚掩上。
牛奶尚且是温热的,宋予乔便端着牛奶杯,将小家伙剩下的小半杯牛奶喝了,不知为何,闻到这种纯牛奶的味道,宋予乔忍不住别开了脸,捂着嘴才硬是咽了下去。
宋予乔不是不喜欢喝纯牛奶,只不过比起牛奶来,她更喜欢喝酸奶。
这一次喝,更是觉得牛奶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怪味儿,让她觉得心里面堵堵的不舒服,索性又走到盥洗台漱了好几次口。
然后,躺在床上,就有些失眠了。
特别是,到露台处,向下面看了一眼,发现裴斯承的车仍旧停在原地,内心更是不平静了。
再然后,就特别诡异地收到了……十二条短信。
宋予乔将短信内容打开看了一眼,原本是裴斯承逗她开心的话,但是,她现在真的笑不出来。
她觉得心里很疼,疼惜那个,从记忆的罅隙里,被解放出来的夏楚楚。
那个曾经,很傻很天真的自己。
奥里奇博士说的没有错,经过催眠的唤醒,她已经将所有忘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那一刻,觉得好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这个梦的尽头,不愿醒。
………………
洛杉矶。
宋予乔在留下一张字条之后离开,其实裴斯承并不知道。
因为家里出了事情,是关于裴斯承最小的妹妹裴娅的。
那个时候,裴娅刚刚初中毕业,就在高中入学体检的时候,学校的领导,秘密的将裴临峰和裴老太太叫到了学校,将体检单给两位家长放在面前,显示……怀孕了!
而这件事情,原本裴聿白是想要瞒着裴斯承的,毕竟家里有父母,还有他就可以处理了,但是,裴斯承还是赶了回来。
给裴斯承十万火急打电话回去的人并不是郑嘉薇,而是裴颖。
不过,回来之后,裴斯承的手机是在借给郑嘉薇用的时候丢了,郑嘉薇特别不好意思,说马上去手机城里去买一个新的还给裴斯承。
裴斯承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亲妹妹裴娅,手机丢了也便没有多想那么多,任由郑嘉薇自己去处理了,郑嘉薇一向都是这种性格。
裴娅和裴颖的关系特别亲近,而且也是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而且又是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同学和老师都经常将这两个堂姐妹弄混。
裴颖之所以会给裴斯承打电话,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三哥,是比较疼裴娅的,一定会将裴娅救下来,不用她非要硬逼着去堕胎。
可是,裴颖却真的是想错了裴斯承,裴斯承回来的第一天,就是拉着裴娅去医院做手术。
当时裴颖在裴娅面前护着,“三哥,我真的是看错你了!小娅是喜欢那个人!你要是让小娅去堕胎,她会伤心一辈子的!”
裴斯承揉了揉眉心,直接一只手就将裴颖从裴娅面前拉开了,让身后的大哥裴聿白抓着,过来拉裴娅,“小娅,你现在还小,你懂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爱么?你现在什么都还不懂,就要给那个人生孩子么?你是不是傻?小娅,不值得,你懂不懂?”
裴斯承在教导裴娅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在半年后,他重新回到国外,会见到了那个比裴娅还傻的女孩子,竟然一个怀着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而他,就是他现在对裴娅教育中的那个,不值得的男人。
裴娅是被裴斯承直接敲晕了推进手术台的,做了流产手术出来,裴娅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话,一个月之后才开口说话,但是跟谁都说话,却不和裴斯承说话。
当初,裴斯承的这个亲妹妹,真的是恨透了他。
不过,裴斯承真的是在医院里照顾了裴娅三个月,回到家,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甚至有一次,裴娅看这个三哥不顺眼,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狠狠地咬,几乎都要将那一块肉给咬掉了,裴斯承咬着牙没有吭声,等到松了牙齿之后,满口的白牙都是红的。
所以,裴斯承的小臂上,才会有一个咬痕,现在过了几年已经淡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其实,裴斯承这个当哥哥的,当真是没有错,他去找到了对裴娅不负责任的这个男生,是上职业中专的一个混混。
裴斯承冷笑了两声。
顾青城说:“这人交给我,我去让人教训一下,保管他出来之后服服帖帖,就算是听见京巴叫都能吓尿了裤子。”
确实是吓得不轻,这个人几乎腿软的站不起来,裴斯承拎着让他去给自己的小妹说清楚,这个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扇自己的耳光,“是我对不起你,孩子你打掉了好,我之前没有喜欢过你,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听了这个男生的话,裴娅直接下了床,直接抬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然后,说了她做了人流手术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滚去死!”
裴斯承一直到半年后,裴娅办好了出国读书的手续。
他原本说给裴娅办手续去美国,正好他现在的公司是在那边,可以照顾着点,要么就是法国,有一个姑姑在那边。
但是,裴娅选择了英国。
“我想要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我不想有人认识我,你懂我这种感觉么,三哥?”
裴斯承看着面庞稚嫩的妹妹一眼,才点了点头:“我懂。”
在机场送别的那天,裴斯承和大哥裴聿白,开车将裴娅送到机场,目送着她离开,蓝天白云,裴娅单薄的肩膀,瘦削的身形,裴斯承从背后看着,怎么也觉得妹妹的孤单。
忽然,拉着行李箱的裴娅转过身来,向着裴斯承扑了过来,直接一下子抱住了他。
“三哥,对不起!”
裴斯承知道裴娅说的是什么,之前,裴娅对裴斯承又打又骂过,认为裴斯承是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害死的罪魁祸首,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又张不开嘴,说道歉的话。
“你今后还管我么?”
裴斯承拍了拍妹妹的背,“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我是你哥哥,我不管你谁管你?”
在裴斯承说到“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骤然就浮现了在温哥华偶遇,后来追着他追到洛杉矶的那张清秀小脸。
夏楚楚……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有时候,人真的便是这样的人情世故。
相比较当时的夏楚楚,和当时的裴娅,在裴斯承心中,自然是裴娅重于夏楚楚。
而如果现在再比较的话,恐怕,宋予乔这个人,在裴斯承心目中,比他自己的命,都还要重要三分。
………………
半年之后,裴斯承终于从裴家这边小妹的事情脱身回去,从中国乘航班,回到了洛杉矶的住处,进了门,就看见了门后面贴着的一张纸条,再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年前了。
他将便签纸从门后撕下来,贴在掌心里。
时间已经过了半年,还有人会在远点等你么?
有。
就比如说宋予乔。
真的就有这种傻姑娘。
说裴斯承是宋予乔的幸运,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裴斯承遇到宋予乔,也是他的运气。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等到第二个,愿意用半年去等一个毫无音讯的人了。
………………
宋予乔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为了让裴斯承能够找到她,还特意回到了温哥华,和卡罗一同去租房,只要是裴斯承有心想要找到她,应该不会很难。
而且,宋予乔在从裴斯承所在的公司离职之前,还特别留下来了她刚刚新换的手机号码,就在裴斯承办公桌的玻璃板下面压着,用特别醒目的签字笔写着,“夏楚楚,手机号码:……”。
卡罗也是一个特别热心的小伙子,偶尔不忙的时候,也帮着宋予乔买一些东西,或者陪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宋予乔偶尔也会去那间,裴斯承第一次将她捡回去的名叫“beloved”的酒吧内,端着一杯水,看着舞台上那些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看上一整个晚上,而自己却好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宋予乔还记得,一个白天的时候,夜生活尚且没有开始,她去了那间酒吧,一间酒吧里都没有多少人,她便跳上了台子,是直接跳上去的,台子上有些不大齐整,她没有站稳,急忙扶着一边的麦克风架,才稳住了身形,就抚着自己的心口。
千万不能这样冒冒失失了,要万一摔了,那怎么办?还没有等到裴哥哥回来呢,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她一定要在裴哥哥尚且没有回来之前,照顾好宝宝。
宋予乔看着架子鼓有些手痒痒,便去敲了架子鼓,不过因为有些生疏,而且因为肚子里有宝宝,于是不敢太用力,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索性就作罢,从台子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年轻的黄头发的外国少年。
因为宋予乔经常来到这件酒吧,当然也就记得这个年轻的架子鼓手,于是打了一声招呼,两人说了几句话。
时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地度过了。
而希望,也就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消失殆尽了。
其实,宋予乔在最起初,只是约定了两个月的日期,如果裴斯承不来找她,那么她就去找一家私家诊所去打胎。
但是,两个月到了,她的肚子里每天都有这么小家伙在,时不时的闹腾她一下,她忽然有点舍不得了。
如果不是宋予乔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那么她绝对不会等裴斯承,就像是以前和叶泽南一样,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离开,原先坐飞机离开的时候,将C市当成是无泪之城,现在,就转过身去,将洛杉矶当成是无泪之城。
一直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
宋予乔白天还会出去做一些比较轻松的兼职,而晚上,她在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将日记本摊在桌上,然后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裴斯承的名字,写了整整一个本子。
脖子上一直戴着那一把钥匙,闲暇的时候就用手摸一摸,用手心的温度将金属的冰凉气息平衡,才会笑着将钥匙重新塞进领口内。
或许,宋予乔与裴斯承的开始,她对于她的裴哥哥,只是一份依赖,而不在于有多喜欢,而就在她养胎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在等待中,她对她的裴哥哥,真的已经到了一种着迷的地步。
更甚,她已经等不了了。
她要去洛杉矶找裴斯承!
她要离开去洛杉矶的那一天,卡罗陪同送他一起去,卡罗对于这个冒冒失失的中国小姑娘,其实还是有好感的。
“一路顺风,中国的小姑娘。”
在机场,宋予乔原本不想与卡罗拥抱告别的,总觉得好别扭,她是裴哥哥的,只能裴哥哥抱,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告别的方式,就算是拥抱,中间隔了一个肚子,真的是不方便。
时隔半年多,宋予乔重返洛杉矶。
返回的这一天,洛杉矶的天气阴雨,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宋予乔没有带伞,便去便利店内买了一把雨伞,自己撑着。
她还向四处观望了一下,找了裴斯承的身影。
上一次是在机场遇上的,也是这样的下雨天,这一次呢,会不会遇上?
宋予乔几乎已经将裴斯承当成是万能的神了,真的希望他现在就可以好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她就可以直接毫无忌惮地扑进他的怀抱中了。
宋予乔直接就打车去了裴斯承的住所。
一路上,宋予乔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这是宋予乔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近乡情怯的感觉,刚开始迫切的希望快些到,但是在即将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又希望时间慢下来,再慢一点。
对于当初张梦雪的话,宋予乔是不相信的,凭什么一个女人来了说什么她就要相信,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想通了,那是她的人生,那是她的裴哥哥,她的裴哥哥那么优秀,有一两个前女友又如何?那才说明自己的裴哥哥很优秀,有别的女人喜欢,但是,想要从她手里将裴哥哥抢走,想都不要想。
现在她才是裴哥哥的正牌女友,而且她还怀着裴哥哥的孩子。
宋予乔从来不是那种以为怀了孩子,就可以将男人拴在身边一辈子的傻女人,可是,偏偏就犯了这一次的傻。状长页划。
一路上,宋予乔都在想,在见到裴哥哥的第一面,要说什么话,直接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好了,不过现在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恐怕抱不到裴哥哥了,抱到自己的时候,就要连带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块儿抱着。
想到这儿,宋予乔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幅特别喜感的画面,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旋即绷住了嘴,两指在嘴唇上按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
要不要先装作不理他呢?毕竟已经这么久了,狠一狠心好了,一定要裴哥哥先给自己道歉,才要原谅他。
但是,也许是裴哥哥有事情,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他之前有有对自己那么好。
好吧,一定要先让他道歉,然后自己才会原谅他。
归根结底,在现在的宋予乔来看五年前那个时候的夏楚楚,只是觉得,她只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在收到叶泽南的第一次欺骗以后,再受到第二次欺骗。所以,第二次,这一次,她不愿采用和之前一样的处理方式,心里怀着更多的期待,她已经不想要一走了之了,而是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没错,起初和叶泽南谈恋爱的宋予乔,到后来在温哥华初遇裴斯承的夏楚楚,在对待感情上,已经不再是片面了,她不会像是当初一样意气用事一走了之,会瞻前顾后了。
可是,如果这种瞻前顾后,带来的是更大的伤害呢?
回想起来,每一遍,都会心痛。
原来,宋予乔曾经在一本书内读过这样一句话:回忆是一座桥,通往寂寞的牢。
当时她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别矫情,什么寂寞,什么桥,原谅她没有那么深刻的文学素养。
到了现在,真的,她体会到了。
真的是一座桥,而且是独木桥,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但是,如果在独木桥上,遇上了裴斯承,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的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将活下去的机会,给他。
………………
那个有些阴冷的下雨天,宋予乔举着伞,来到裴斯承的住所,将伞阖上,靠在墙边。
雨水顺着伞面,滴落下来,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晕开了一大片的水迹,宋予乔心慌慌的,抬脚踩上了地面上的一滩水迹,等到在外面磨蹭够了,才伸出手来敲门。
可是,里面没有人来开门,等了许久,也没有人过来。
宋予乔心里有些失落,双手绞着身前的衣服,已经攥的皱皱巴巴了,她的心现在就好像是被攥紧褶皱的衣服,舒展不开。
不过,还好自己有钥匙。
宋予乔将已经半年都没有取下的钥匙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手指触摸到尚且带着自己体温的钥匙,有些发抖,一只手托着另外一只拿着钥匙的手腕。明明只是拿着钥匙开门,宋予乔却仿佛如临大敌,盯着面前门的钥匙孔,许久才插入。
“咔嚓”一声。
门打开了,宋予乔的心锁也打开了。
宋予乔手一抖,钥匙就掉在了地面上,叮当的清脆一声。
竟然……真的打开了?!
裴斯承没有换门锁。
原来,裴斯承并没有换门锁。
他是在给自己留着门吗?!
宋予乔的内心雀跃了一下,没有顾得上钥匙,先是将头探进去,叫了一声“裴哥哥?”
但是,在房间内,却是一丁点的人气都没有。
宋予乔抬起手来,就在柜子上摸了一手的灰。
难道自从自己离开以后,裴哥哥就没有回来过么?
宋予乔看了一下客厅内的摆设,好像全都是半年前的摆设,根本就没有变过。
但是,在门后……那张便签条,却是不见了。
宋予乔没有关身后的门,向前走了两步,心里不免的有些失落了,内心好像用一只婴儿柔软的小手给攥紧了,有点透不过气。
她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声音。
宋予乔现在尤其警觉,所以,听觉就分外敏感了。
她转过身,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裴哥哥,双眸愕然睁大。
裴斯承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铅笔裤,应该是没有带伞,头发全都湿透了,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滴落在皮夹克上,然后渐次滚落下来,再滴落在地面上,而他的目光,是落在宋予乔的圆滚滚的肚子上,目光里是难以掩饰的诧异。
宋予乔说:“裴哥哥,你为什么不打伞?”
裴斯承说:“你怀孕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几乎是用了同样惊讶的语气,只不过不同的是,宋予乔几乎在开口说话的同时,已经向裴斯承飞奔了过来,克制不住地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拥抱。
“裴哥哥,你回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掉我!”
原先在路上,宋予乔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让裴斯承道歉,自己才会理他,提前全然都散落到天涯了,她忍不住自己,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抱抱他。
裴斯承将宋予乔的身体扶正,然后将她从头看到脚,“你怀孕了?”
宋予乔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扶在肚子上:“这不是很明显么?”
“是谁的?”裴斯承问的有些战战兢兢,不禁揉了揉眉心,在家里刚刚处理掉一个未成形的小生命,而现在回到国外,竟然就……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裴斯承的心脏都在逐渐加速。
宋予乔说:“是你的,我已经去医院查过了,现在七个月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预产期都已经定下来了。”
裴斯承完全呆住。
自己心中所想,和言辞凿凿地认定,完全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裴斯承还在在片刻之后就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宋予乔的肚子上,已经带上了一丝欣喜。
宋予乔现在心里在打鼓,到底是她的阅历太浅,根本就不明白裴哥哥现在在想什么,说到底,她自作主张地将这个孩子留下来,当真是有些心虚,没有告知过裴斯承,更甚至于到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才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但是,下一秒钟,裴斯承的手掌就覆在了宋予乔的肚子上,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薄薄的一层布料。
“几个月了?”
裴斯承的声线有点抖,似乎是按捺不住的黯哑,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问出了口,一向是波澜不起的眸子中,有渐起的波澜,层层叠叠。
他确实有些激动,因为刚刚宋予乔已经说过了孩子的月份,而他又问了一次。
宋予乔抓住裴斯承的手,回答:“七个半月。”
裴斯承霍然蹲下身,忽然贴近宋予乔的肚皮,让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已经被裴斯承拉紧了手腕。
“是我的孩子?”
宋予乔再次点头:“是,是你的孩子,裴哥哥。”
这一刻,裴斯承看着一脸天真的宋予乔,以及她因为圆滚滚的肚子而站着有些许费力,这段时间内,在国内被裴娅的事情搞的乌烟瘴气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放松。
他在机场送别裴娅的时候,还在说裴娅是个傻丫头,但是,现在,在这里,同样有一个傻丫头,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回国的这半年里,肚子里的孩子,长成了这么大。
七个半月……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就算是到现在,裴斯承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当初,宋予乔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在前路未卜的情况下,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宋予乔说:“因为,我想赌一赌,那是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
………………
这一对准爸爸准妈妈,做的都相当的不称职。
这个夏楚楚在裴斯承的眼中,性格活泼的不像话,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时时刻刻都需要关注着,需要护着,避免一大一小出了什么意外。
而裴哥哥在宋予乔的眼中,就是男神,可以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可以将她和宝宝都照顾的无微不至。
有时候,躺在床上,裴斯承问,“傻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我走了这一趟不回来了呢?”
宋予乔回答:“那我就一个人将小火生下来喽,然后给他找一个后爸,就不要你了。”
这当然是宋予乔随口开玩笑的话。
如果当真问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
在她的心里,裴斯承就是无所不能,就是她一个人的唯一,就是她夏楚楚的裴哥哥。
裴斯承疑问了一句:“小火?”
宋予乔重重地点头:“是啊,裴小火,我给他起的小名,红红火火。”
………………
到宋予乔肚子里的宝宝八个月的时候,裴斯承陪着她去医院做了一次产检,胎儿很健康。
宋予乔反手握着裴斯承的手,“其实小火在我肚子里一直特别乖,从来都没有过闹腾的时候,刚开始有一点孕吐,一点都不严重,到后来就特别乖了。”
裴斯承看着宋予乔尚且稚嫩的面庞,便将她在怀里搂的更紧了。
医生的话,裴斯承都特别认真地去听去记,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印刻在脑子里,在回来的一路上都在重复着。
这段时间,是宋予乔内心最开心的时候了,她在裴哥哥的羽翼下,当真是无所顾忌的飞啊飞,好像是徜徉的小鸟一样,一双翅膀都已经扑腾地累了。
裴斯承为宋予乔买了防滑拖鞋,浴室的地面上也都铺上了防滑垫,防止宋予乔摔倒,然后,每天晚上下班后,都会陪着宋予乔在外面的花园内散步,俨然是新婚的小夫妻的模样。
但是,两人都暂时没有提起过有关于结婚的事情,毕竟宋予乔的年龄还没有到。
宋予乔心里想,其实不回去中国办结婚证,就去拉斯维加斯也好呀,在异国领结婚证,想一想都是一件特别浪漫的事情。
………………
在有一次去医院产检出来,两人携手在路上走,却无意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予乔脸上原本开朗的笑,一下子就消弭不见了。
就是这个女人,她说她叫张梦雪,是裴哥哥原来的女朋友,然后就是因为她,宋予乔才会受到蛊惑离开了。
张梦雪自从上一次来到洛杉矶,中间回国了一次,暂时就一直留在洛杉矶,在一个芭蕾舞剧团里。
“裴斯承,好久不见。”
张梦雪在看见裴斯承的时候,首先打招呼,就是一句好久不见。
不知为何,宋予乔听了之后,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好像张梦雪的这一句好久不见,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张梦雪的目光落在宋予乔已经很大的肚子上,目光里全都是惊诧,不过,她也仅仅是目光表现出来的惊诧,在与裴斯承对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
裴斯承与张梦雪说了两句话,就想要带着宋予乔转身离开,张梦雪在身后叫了他一声:“裴斯承,你先等一下!”
张梦雪情急之下,竟然直接伸手抓住了裴斯承的小臂。
宋予乔皱眉,直接上前一步,将张梦雪的手打掉,怒视着张梦雪,眉毛蹙起,似乎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目光里全都是警告。
张梦雪看了宋予乔一眼,转过来对裴斯承说:“我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十九岁的宋予乔,比起现在来,真的不懂事,她直接就问:“为什么要单独说?我也要听。”
张梦雪笑了一声,不过这笑声在宋予乔听来,好像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裴斯承拍了拍宋予乔的背,“你先过去那边等我,等我三分钟。”
宋予乔两腮都气的鼓鼓的,“这么久啊,两分钟,我只等你两分钟,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自己走了啊。”
这样讨价还价之后,宋予乔才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这边的裴斯承和张梦雪,还对裴斯承又补上了一句“只等你两分钟哦,现在还有一分五十秒!”
宋予乔盯着张梦雪的目光里,全都是写满了敌意,张梦雪轻而易举地就感受出来了。
张梦雪向着长椅上的宋予乔扬了扬下巴,看向裴斯承:“她真是一个小姑娘,裴斯承,你整天和她呆在一起不觉得累么?还要哄着她,顺着她?”
裴斯承揉了揉眉心,“与你无关。”
这样四个字,张梦雪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好像原本还因为彼此有假的婚约在身,和裴斯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现在,就算是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全然都消失了。
就算是裴斯承对她没有一点点感念,但是现在的这些话,也太过于伤人了,张梦雪的心脏抽搐了一下,痛的好像渗透出鲜血。
她苦笑了一下:“对我永远都是用这种口气么?不冷不热?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撇清关系了,你把我当成和郑嘉薇一样,是你的朋友,不可以么?我有时候只是关心一下你,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在异国他乡,同作为中国人,难道互相关心也都有错了么?你就偏偏要这样拒人千里之外么?”
张梦雪说了一大段话,将内心里的不满全都宣泄了出来。
不过到底是懂了人情世故,如果换做是夏楚楚,恐怕便是直接将裴斯承拉过来,强硬的不让他离开。
裴斯承想来都是把张梦雪当成是朋友,更甚者,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是朋友,而是一个责任,暂时由齐轩交给他照顾的一个责任,如此而已。
但是,现在既然张梦雪现在这样开口了,那么裴斯承也点了点头:“嗯。”
张梦雪向前走了一步,微微靠近了裴斯承,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么?”
裴斯承点头:“是。”
张梦雪轻轻一笑:“是么?”
虽然,在这一点上,张梦雪提出了质疑,但是裴斯承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因为宋予乔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青涩,如果说她有其他的男人,他根本就不信。
宋予乔靠在长椅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已经两分钟了,怎么办,难道要丢下裴哥哥自己走么?她才不舍得。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裴斯承和张梦雪,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显得特别亲近,宋予乔腾的一下从长椅上弹了起来,也不顾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孕妇了,两步就窜过来,直接将裴斯承拉过来在自己身后,盯着张梦雪,宣誓主权一样地说:“裴哥哥是我的!”
裴斯承失笑,揽住宋予乔的腰,“她只是一个朋友。”
张梦雪附和,看着宋予乔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你这小女朋友把我当成假想敌了。”
其实,不是。
女人在这方面,都特别敏感,特别是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宋予乔,她现在就在尽力地当一个女战士,将所有想要飞到裴哥哥身边的花蝴蝶,全都打跑。
宋予乔在心底安慰自己,裴哥哥是喜欢自己的,而且自己的肚子里,有裴哥哥的孩子。
………………
张梦雪虽然说没有回国,住在洛杉矶,但是一直和郑嘉薇联系着,偶尔也将自己这边的烦心事与郑嘉薇说一说,闺蜜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一次,在撞见宋予乔怀孕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头堵了一口气,她便立即给郑嘉薇打了电话。
郑嘉薇在电话另外一头,也异常的惊讶:“怎么可能?!怀孕了?裴斯承在家里呆了半年多啊,那个女的不是在外面跟别人有了孩子想要赖在裴三身上吧?”
张梦雪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少说有八个多月了,可能是在裴斯承回国之前就怀上了。”
郑嘉薇在那边骂了一声,“竟然这么贱,想要用孩子来将裴三圈在身边?要是裴斯承不喜欢她,都白搭,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张梦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裴斯承是喜欢她了。”
“喜欢?喜欢的话会放任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国外,然后半年多了才回去么?”郑嘉薇冷笑了一声,“我之前在裴斯承的手机上安装过监听器,从美国那边打过来的电话,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关于孩子和女人的。”
张梦雪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事实上根本就不像是郑嘉薇说的这样,虽然她只是见过那个夏楚楚两面,但是能看的出来,裴斯承还是很在乎她的。
“那是在乎她?还是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郑嘉薇说,“裴斯承是怎么说的?”
张梦雪将与裴斯承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以及上一次在路上见到的话,都说得一清二楚了。
“他说解除婚约,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原本婚约就是假的,现在也是假的,我已经对他说了,我不喜欢他了,想要退成朋友的位置,能够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结婚,有了孩子,也好。”
张梦雪的话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郑嘉薇听了直皱眉。
“他们结婚领证了么?没有吧,就算是结婚领证了也还有离婚的,现在放弃不是太早了一些么,不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你比她大八九岁呢,你还斗不过她?”郑嘉薇说,“你不是对裴三说了是朋友么?你听我说,你现在这么办……”
张梦雪微微蹙眉:“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的,试试看呗,”郑嘉薇说,“我等下帮你把订婚的录像带邮寄过去,你给我下地址,我在家现在事儿特别多,等到家里忙过这一阵子,我就去美国去找你,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那个夏楚楚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夏楚楚真的不算是神圣,她没有过高的学历,只有一点没有用在正途上的小聪明,长得只能算是清秀耐看,令人惊艳倒是算不上。
她现在依靠着的,也一直都是裴斯承的关心爱护,一旦裴斯承的关心爱护没有了,那么,她就一无所有了。
………………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常年份里都要冷,厚厚的毛呢大衣都被拉了出来过冬。
宋予乔因为怀孕,丰腴了一些,连带着面庞都红润了,整个人裹在毛茸茸的皮草大衣里,像极了是一只慵懒的猫。
也就是这个时候,可能是因为产前紧张,她开始特别的黏裴斯承,就算是裴斯承去浴室内洗澡,她都要捧着裴斯承的睡衣站在外面等着,有两次都想要陪同裴斯承去公司里工作,但是被他给阻了。
不过,裴斯承也尽量多的抽出时间来陪宋予乔,除去上班时间,周六周日可以陪着宋予乔在家里窝上一整天,抱着宋予乔看电视,陪着她做瑜伽,偶尔还小情趣一下帮她洗个澡,不过每次搞的自己都是烈火焚身。
腹中胎儿过了三个月之后,在床事上就可以放开了。
每次宋予乔腻在裴斯承身上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将宋予乔按在自己的怀里,狠狠地揉捏亲吻,唇含住她胸前呼之欲出的的丰满,直到两人都忍不住气息粗喘。
宋予乔的反应依旧青涩的很,而且因为怕痒,总是想要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然后用双臂去推挡裴斯承,在进入之前,明明已经做了充分的前戏准备,而宋予乔体内也湿透了完全可以接纳,但是由于宋予乔紧张到无法放松,有两次裴斯承都是在最后关头,被逼着去浴室里自己解决掉。
这种实在是青涩的反应,裴斯承真的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知道,自始至终,夏楚楚都只有他一个男人。恨的是,每一次都这样无疾而终,会不会自己被变得不举啊。
其实也是裴斯承自己的耐心不够,技巧不够。
从浴室里出来,裴斯承就看到宋予乔一双眼睛盯着他,双眼含着泪,“裴哥哥,再试一次好了,我这一次绝对会放松的。”
裴斯承走过来,躺在宋予乔的身边,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不试了,你好好的就最好了。”
夜晚,宋予乔侧躺在床上,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原因,翻身都特别沉重。
她戳着裴斯承肋骨,“你知道么,裴哥哥,每个女人都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但是都被上帝抽掉了,你身上也有一根肋骨,但是不见了,你现在就是要把那根肋骨给找回来。”
裴斯承“嗯”了一声。
宋予乔往裴斯承的怀里蜷缩了一下,“你说,属于你的那根肋骨,你找到了么?”
宋予乔在问完这句话,许久都没有等到裴斯承的回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裴斯承的表情,伸出尖尖的手指戳了戳裴斯承的肩胛骨,皱着眉。
“嗯?”裴斯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刚刚说的什么?”
宋予乔一听,“哼”了一声,艰难地翻身转过来,“不和你说话了。”
裴斯承是故意的,他轻笑了一声,低醇浓厚,伸出双臂将宋予乔抱在怀里,胸膛熨帖着她的脊背,“那根上帝抽走的肋骨,我找到了。”
宋予乔心中一动,“是谁?”
裴斯承贴着她的后脖颈,“你猜猜看?”
“不猜,爱是谁就是谁,”宋予乔将被子向上拉了拉,“不说了,睡觉!”
裴斯承无奈地笑了笑。
………………
原本的十月怀胎,从七个半月到八个半月,裴斯承只陪同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尽量去对她好,倾其所有。
但是,宋予乔却依旧是没有安全感。
怀有身孕的女人,明明知道只有腹中孩子才是依靠的时候,会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
这种原本有些制衡的安全感,终于在张梦雪来到家里的那一天,彻底打破了。
………………
白天的时候,宋予乔总是喜欢一个人窝在家里,因为冷,懒散,不想动,等到裴斯承到晚饭时间回来的时候,她才会动弹动弹,还特别殷勤地帮裴斯承捶背揉肩,问他当天上班累不累,还会挺着大肚子去厨房给裴斯承煲汤,虽然说,煲的汤最终都在裴斯承的诱哄下,进了宋予乔自己的肚子里。
在家里,裴斯承为宋予乔请了一个钟点工,是一个台湾人,在外面开着有一个月子中心,专门接待的都是中国人,做的菜式也很适合宋予乔的口味,便留下来了。
一个中午,保姆阿姨刚刚将吃的东西都端上桌,门铃及响了。
宋予乔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门铃声,十有八九都是裴哥哥回来了。
她急切地走过去,身后的保姆阿姨还叫了她两声:“慢点。”
但是,比失望更失望的,是门外站的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而是你比讨厌更讨厌的那个人。
张梦雪身后拉着一个行李箱,在宋予乔开门的这一瞬间,宋予乔脸上的笑僵了,而张梦雪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你好,楚楚。”
宋予乔皱着眉:“你来做什么?裴哥哥现在不在,还有,不许你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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