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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当务之急(1 / 1)

一直以来,方腊总认为潜龙堂的督头杨戬和当今权相蔡京是一伙的,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家伙。但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政敌,杨戬为了将蔡京拉下相位,居然设下这样一个局。

要知道赵明诚、李清照的来头都不小。赵明诚是官宦子弟,其父亲赵挺之虽然已经在前年去世,但他在位的时候,可是响当当的当朝宰相,官拜尚书右仆射,只不过因为和蔡京争权,屡遭蔡京排挤,以至丢了相位,抑郁而死。李清照同样也出身高贵,其父亲李格非曾担任过礼部员外郎、京东西路刑狱等高官要职,但因得罪了蔡京,被列为元祐旧党人士,丢了官帽,只能告老还乡。李清照本人则更是少年成名,以一首《如梦令》声名鹊起,此词一问世,便轰动了整个京师,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

假设这一对才子佳人惨遭横祸,那引起的风波将可想而知。由于他们两家和蔡京的冤仇,世人不怀疑蔡京才怪呢。想到这里,方腊心中是寒气直冒,为杨戬、杨天宗的歹毒用心、缜密谋划而感到后怕,如果这个计策真得逞的话,那可谓是一箭三雕。首先蔡京难逃朝野上下的一致炮轰和弹劾,搞不好还要引咎辞职,这样一来,杨戬的权势和地位将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其次,祝朝奉可趁机兼并地鼠门,继续扩张潜龙堂的势力范围,将京东东路的各路武林势力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第三,赵明诚、李清照的被害,对旧党力量也是一次严重的打击,对杨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毕竟杨戬本人也是旧党人士的死对头之一。总而言之,杨戬的这一步棋下得不可谓不妙,走得不可谓不绝。

屋顶之上,方腊思绪万千;而三清殿之内,祝朝奉、陈飞鹏则是马屁乱拍,不停地说着恭维的套话:领司大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棋高一着,可谓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区区一个潜龙堂的领司职位真是大材小用了……

杨天宗听着属下的奉承之言,原本铁青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容,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不过他还是装作严肃地吩咐道:“祝朝奉、陈飞鹏,事不宜迟,你们赶紧照我说得去办,如果再出什么差错的话,休怪我铁面无情。”

“领司大人,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去办。!”祝朝奉应道。说完这话,他朝陈飞鹏使了一个眼色,陈飞鹏心领神会,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上前几步,将银票塞到杨天宗的手中,低声说道:“大人,这是我和祝统管的一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捏着手中的银票,看着银票上一千两的面额,杨天宗一张小白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边利索地将银票揣到自己怀中,边假惺惺地说道:“两位怎么这么客气,所谓是无功不受禄,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此次我奉督头大人之命,一路巡视,发现开阳分舵在祝、陈两位统管的率领之下,可谓是兵强马壮、成绩斐然,实为我潜龙堂的楷模。我回京之后,一定会如实向督头大人禀报,两位在京东东路付出的辛劳,督头大人是不会忘记的。”此时,这位杨天宗大人说话的语气和方才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看来历朝历代都一样,金钱的威力是巨大无比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屋顶的方腊知道再听下去,也听不出什么东西了,当务之急是要赶在祝朝奉、陈飞鹏之前,尽快找到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如果迟上一步,恐怕这一对才子佳人就要命丧黄泉了。想到这里,方腊再也呆不下去了,借着一阵突兀刮起的大风,腾身而起,几个提纵之间,在漫天雪花的掩护之下,飞速离开了天地观。

方腊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双足几乎已经飞离了地面,在雪面之上一闪而过,不一会功夫,已经来到先前左五、左六藏身的那片树林之中。“方腊,怎么样?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问这话正是时迁,他方才假扮狗吠,引开天地观中负责警戒的潜龙堂人马之后,便先回到了此处,静候方腊归来。

方腊言简意赅地将在三清殿屋顶上听到的内容,全部告诉了时迁、左五等人。时迁听完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说道:“这群龟孙子,这群裤裆中没有东西的人渣,心肠也忒毒了吧,武林中人杀人还见血,这帮家伙,却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啊。狗日的,我这就去宰了他们!”

方腊忙伸手按住了他,说道:“时迁,现如今他们人多势众,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很难敌得过他们。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眼下首要之事是赶紧找到赵明诚夫妇,只有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我们才能搞混这盘棋,有机可乘。”

时迁被方腊这么一说,全身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脑筋一转,已然大概清楚了方腊下一步的计划,于是冲着方腊一努嘴,两人头碰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让一旁的左氏兄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一老一小又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汶河,位于密州安丘县境内,全长约一百余里。汶河名字的由来,历史悠久,最早见于《前汉地理志》,书中记载道:“琅琊郡朱虚县东泰山,汶水所出东至安丘入潍。”汶河自古以来以河水清澈透底、两岸风景怡人而著称,“汶河之流百千折,潺潺清水澈见底,疏雨过时潮不起,和风吹处浪为生。”

尽管此时已是严冬季节,但汶河并没有结冰,旷阔的河面之上,依然可以看到三五条帆船,在悠悠地前行着。其中有一艘双桅帆船,长约十一二丈,宽约三丈,船体是用上好的桐木制成,船身上还雕刻着数条栩栩如生的游蛟,显得格外气派。明眼的人都清楚,这艘船的东家非富即贵,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双桅帆船在汶河之上顺流而下,隐隐约约从船舱中传出一阵曼妙的诵词声:“淡荡春光寒食,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这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啼鸣,如空谷回音,只闻其声,便可以猜想出,诵读此词之人必定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丽女子

“好词,好词啊!易安,你这首《浣溪沙》真是写绝了,写出了初春的含蓄,写透了春意的盎然,道出了少女的春怀。每次听你朗诵起这首词,我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一年的春天,我在大相国寺第一次遇见你的情景。那漫天落花之中,那袅袅佛烟之中,你就像一朵清丽的荷花,洗濯了凡世间的一切污垢。那一刻,你就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女,深深吸引住了我,当时我就在心底许下了重誓,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为妻,至死不渝。”这是一个高亢有力的男声,听声音,说话之人的年纪应该并不大。

清脆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德甫,此时回想起来,那一天我也在茫茫人群中看到了你,就在你我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我的心头如同突然被闪电击中,一种无法言表的滋味袭遍全身,这可能就是世人所说的一见钟情吧?我一直在猜测,可能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月下老人在你我之间,系上了一条细细的红绳,让我们此生此世永为夫妻,一起白头偕老!”话到最后,声音已经慢慢低了下去。透过船舱虚掩的木门,依稀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头挨着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这一对年轻人正是赵明诚和李清照夫妇。自从和方腊、苏若彤在泰山之巅分手之后,两人便先回李清照的老家――济南府章丘县呆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李清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躲在闺房之中,以泪洗面。这也难怪,在泰山上被害的小翠,是李清照的贴身婢女,从小便和她一起长大,明为主仆,实为姐妹,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光不下十数年,这样一个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就这样走了,怎能不让多愁善感的李清照肝肠寸断。

看着爱妻日渐消瘦,赵明诚是急在心中,愁在眉梢。为了排解李清照心头的忧愁,赵明诚决定带着她一起出去乘船游历,遍赏齐鲁大地的好山好水。起初李清照还不愿意,但赵明诚是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方才说动了她。六天前,两人从章丘当地一名富商手中,重金租下一条双桅帆船,然后带着八名家丁上了船,开始了一段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水路之旅。

船上负责掌舵、摇桨的水手,都是赵明诚从那名富商手中租来的,共有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手下的人都叫他郎老大。今天郎老大的心情很是不错,从早上开始,就刮起了东北风,这意味着,今天只是随着风势,就可以顺流而下,根本不用出什么劳力。另外,这趟差事也是郎老大这么多年以来,最为轻松的一趟水路,既不用载货,也不用急着赶路,每天只是优哉游哉地走走停停,哪里有名胜古迹,就往哪里走,哪里景色秀美,就往哪里钻,除了一饱眼福之外,每天还有一百文的工钱,这等舒适的生活,让郎老大晚上睡觉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只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够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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